冰冷井水兜头浇下,水珠顺着眉峰、喉结,滑进壁垒分明的胸膛。玄衫湿透,紧贴着硬朗线条。
卫云听到动静,冲出来紧张地询问:“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您冷不冷!”
他并不冷,甚至周身血液滚烫沸腾,她幼软身体依赖蜷在他颈窝里时,他理智几乎溃如散沙,恍如练功走火入魔,被她少女温香吞噬蚕食。
冰凉井水终于一遍遍拉回他的理智。
翌日,庄妍音又去了陈氏盐庄。
卫封虽想阻止,却不希望自己深陷在这妒意中。
她本没有提前说要在陈府用晚膳,卫封便叫林婶做了她爱吃的蟹肉双笋丝,只是到酉时初九派了个下人来传话,说陈眉留了庄妍音用晚膳,便不回来了。
卫封望着那盘蟹肉双笋丝,掩下心间似恼似涩的滋味。
虽然知道姑娘长大会有自己的友人与生活,但他作为兄长,心头还是觉得不忿。
直到亥时庄妍音才归来。
卫封坐在庭中,庄妍音瞧见他愣了片刻。
“哥哥,你怎么还未睡?都这般晚了。”
“你还知道晚?”
庄妍音不敢与他争辩:“是与阿眉去看了皮影戏,故而晚了些,对不起哥哥,下次我会早些回来,不叫你担心的。”
她现在还小,怕一切没有安排妥当就告诉卫封她喜欢上了初九,他会用她还小的名义阻止她。此刻便没有捅破。
卫封目光冷肃:“除了陈府,还去了何处?”
“便是在茗徳茶馆看皮影戏,别的地方再没有去了。”
“见了哪些异性?”
“除了陈大哥,便没有了。”
一阵寂静后,卫封才道:“去睡吧,为兄也是为你着想。”
“我知道的,那哥哥也去歇息吧。”
……
就这样不时找找初九,偶尔带些糕点礼物回书院,日子便在这时光里流淌过去。
转眼迎来春节,书院中张罗忙碌。
林婶与赵阿婆杀鸡杀鱼,庄妍音与几个书童便在院中悬挂彩灯,待她忙完,抱着手炉跑去了楚夫子院中听议会。
楚夫子正在讲政,她行了一礼,坐在了卫封身边。
“齐国门严控,四方慕化拒之多,异国人不许入境,国内出境亦难……”
庄妍音微怔,暗自打量卫封,他神色不见波澜,但她知道他心底是担心的。
从去年夏到如今,齐帝病情越来越恶化,如今已到了暂锁互市,出入境都难的地步。
楚夫子又说到大周,近日来,百姓税赋越来越重,她不知道她爹到底要剥削百姓到什么程度,难怪卫封第一个要来灭他们大周。
散会结束,众人纷纷离去,瞧见一路张灯结彩,都赞叹庄妍音手巧。
庄妍音忽然感觉头发被人拉扯了一把,待要使出擒拿的功夫,才见身后是钟斯。
少年英俊不羁,眉眼越发成熟,唯有见她才收起风流不羁,讪讪笑道:“铃铛,许久不曾逗你玩了,你就不知是我了。”这书院上下,可只有他如个稚子般爱跟她玩闹。
卫封冷淡打量他一眼,转身继续前行。
庄妍音笑:“钟大哥,我以为你不会同我玩闹了。”她停下来,卫封便只好等她。
“谁说我不会同你玩闹,我思想政治课已修得满分!”见卫封眸色始终冷淡,钟斯怵他那般眼神,忙道,“你是我妹,当哥哥的岂有不理妹妹之理。”
她促黠眨眼:“你还认我这个妹妹吗?”
“那是当然。”钟斯发怵地瞥了眼卫封,同她道,“走,去北苑,我家里人给我捎来一些好吃的,我特意给你留着,老徐都没给碰。”
庄妍音回头问卫封:“哥哥,那我去同钟大哥玩了?”
卫封知道如今钟斯是被众弟子强制进行了思想革新,他已数月不曾同庄妍音玩闹了,徐沛申也说过他似乎理解了这份感情,如今只想将庄妍音当妹妹。
他道:“去吧,为兄也去找厉公子手谈一局。”
三人正往那边去,忽见徐沛申的书童急急冲过来喊:“宋公子,你家娘子要生了!”
宋梁寅正同许仕走在后面,又惊又喜,忙提起长袍跑去。
众人都有些期待这在书院降生的第一个小家伙,庄妍音也跑到了柳心茹院中去瞧。
她尚未出阁,卫封与宋梁寅都不许她进屋,众弟子有的等在院外的长廊上,她便坐在檐下等。
只是柳心茹是第一胎,生产十分费劲,生了足足一夜两天。
到除夕这夜,大家在吃年饭,听到一声洪亮啼哭,都纷纷松口气,也为之高兴。
庄妍音小跑去探望柳心茹。
十九岁的女子,一头秀发湿透,双唇咬破,眼白里布满猩红血丝。为了这一个孩子,她几乎耗去了性命。
瞧见庄妍音来恭喜,柳心茹撑着那口气笑:“铃铛妹妹,你快出去吧,我这里还不干净。”
“嫂嫂,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庄妍音不敢耽误她休息,宋梁寅怀抱襁褓中的婴儿笑得合不拢嘴,她道:“宋大哥,嫂嫂险些去掉半条命,你定要照顾好她。”
“我知。”
他虽眉间担忧,但终将不及拥有长子的这种巨大喜悦,抱着婴儿逗弄不停。
离开时,庄妍音心头感慨万分。
卫封在廊下等她,见她并不高兴,问:“是柳氏身体不好,还是那婴儿不太好?”
“哥哥,无事的。”
是她害怕古代这种模式。
“原来生孩子真的是用命在生,虽然宋大哥待嫂嫂也好,但我见他满眼只有孩子。”可人家柳心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只是她这个拥有现代思想的人不接受而已。
她坐到秋千上:“哥哥,以后我不想生孩子,我要一直当个孩子!”
卫封失笑:“说什么孩子话。”
“我没有孩子气,我说的是真的。”她必须得一直都是公主,拥有权力,不然真是连生育都无法选择。
庄妍音望着卫封,眨眼:“哥哥,你会允许你的妻子不生孩子吗?”
“不会。生儿育女,本该是人性繁衍根本。”
庄妍音扭过头撇撇嘴,她算是问了句废话,小说里卫封处死了两个造反的儿子后,还剩十七个儿子。这样一个千古一帝,怎么可能不要孩子。
翌日,她又去找了陈眉玩,悄悄给初九下了个命令,等过段时日两人恋爱起来,要他向卫封保证不会逼她生孩子。
人家初九都做到这般份上了,卫封不可能毁她幸福吧?
她与初九商议好了谈恋爱的计划,待她从厉秀莹的婚礼上回来,两人便跟卫封公开。
三月初春,万物复苏。
趁着天空这轮暖阳,庄妍音与卫封、厉则坐上马车去往沛山参加厉秀莹的婚礼。
芜州到沛山,马车行了足足四日才达。
厉府宽敞贵气,石板路相衔,一路皆是仆人行礼,过垂花门廊,庄妍音见厉秀莹穿过池台水榭,小跑过来狠狠抱住她。
“铃铛!”
两人都欢喜笑着,只是庄妍音还戴了帷帽。
厉秀莹瞧不见她脸,忙挑起帷帽垂纱:“你戴个帷帽做什么,姐姐我都好久没……”
厉秀莹夏然而止,钻进帷帽里的她被眼前如花似玉的脸惊艳到,好似天边皎皎月坠落眼前,失神地屏住呼吸。
两年不见,小女童竟然长成了一个娇艳美貌的少女。少女素颜净面,樱唇不点而红,美目宛若盈满一汪春水,纯媚两生。掌中细腰不盈一握,自上却是窈窕玲珑的身段。她生生僵住,闻着扑面而来的少女温香,这张脸这般的近,细腻无暇,唯有两片红唇饱满笑开,仿若笑她的失神。
厉秀莹回过神时,脸颊都红了。
“阿秀姐姐!”
少女握住了她手。
厉秀莹笑起来,轻轻摸了摸她滑嫩脸颊:“铃铛!你……我亲一口!”她狠狠亲了一口这软软的小脸,还吸出啵唧的一声响。
“厉姑娘,你自重!”
伴随这声恼喝,厉秀莹已被面前沉冷恼羞的人拎到了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卫封:年少无知,尽踩雷。我重新选,我选不生。
初九:哦,作为一个合格的工具人,我可以结扎。
第55章
厉秀莹被吓坏,依旧还是很怕卫封,但见他骇人脸色,如今更是坚信自己从前瞎了眼,幸好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庄妍音忙道:“哥哥,我与阿秀姐姐好久不见,不要紧的。”
厉秀莹跟厉则见了礼,不想再理卫封,拉着庄妍音便跑去了她的闺房。
庄妍音第一次出远门玩,也很开心,送上她为厉秀莹准备的礼物。厉秀莹带她在闺房瞧着大婚喜服,又拉着她手出门去看嫁妆。
厉则与卫封也正在厢房,厉父厉母忙着招呼远房宾客,叫了厉则来清点聘礼与嫁妆,别让明日婚礼出错。厉则知道卫封开着商铺通账,又不好将他独自晾着,便也叫了他过来。
卫封正在账本上勾画,见庄妍音被厉秀莹牵进门,少女精致面颊含笑,他已许久未见她这般开心过。
“哥,你们好好清点,可别给我算错了,你妹我的婚礼可是全沛山最风光的!”
厉秀莹打开一个奁盒道:“铃铛,这是从瀛洲来的珍珠,大如龙眼,我娘说一颗就值五百金!”
“这是宫廷里的匠师打造的头面,这套凤凰头面可贵了!”
庄妍音好奇:“真的是宫廷匠师做的?宫里的匠师敢接私活?”
“那当然,只要金子到位,周帝那好色老瞎子哪管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