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宇,你堂兄多年在外,不得无礼。”许茹宝瞪了一眼林岳宇。
林岳宇悻悻地坐下。
林纪楠面色凝重的看着林慕容,道“林家世代为苏绣世家,向以手艺吃饭,不和政治有太多的瓜葛。慕容啊,二叔不是要阻止你在仕途上发展,实在是仕途险恶,二叔担心你被人算计或牵连啊。”
“二叔多虑了,慕容只是跟随季新先生,做一些宣传工作,慕容没有大的政治图谋,只是想多做一些事情,把孙先生的遗志传播出去。”
安容顺点点头道“你母亲临去世前,把你们大房的几个厂子都委托给了你二叔,如今你也回国了,是否辞去军职,回来打理一下,也好安稳下来,找个贤惠的姑娘,生上几个娃娃。”
林慕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我此次回来,一来是思念家人,想回来看看大家;二来也是想祭奠一下我娘,我还没有去她坟上看过呢。另外,我受季新先生所托,想拜托二叔和二婶找我们林家最好的绣工,为季新先生绣一幅图。”
“什么图?”林纪楠奇怪道。
“《秋庭晨课图》。”
“《秋庭晨课图》?”
林慕容朝站在身后的一个士兵,挥了挥手,那士兵捧着一个卷轴走了过来。
林慕容接过卷轴,小心翼翼的打开,道“这是去年季新先生请山水画大师温幼菊画的,季新先生常常回忆他儿时在豪贤街家中晨课时的情景,时常吟诵‘木芙蓉娟娟作花’。所以此次季新先生知道我回乡省亲,并知道我们是苏绣世家,特意拜托我请叔叔找最好的绣工,将这幅图绣出来,也好摆放家中,时常观赏。”
“这幅画水墨运用方面尤见功力,皴法、构图及意境方面也具有自己的特色,一看就是大家之作。只是不知汪先生什么时候要啊。毕竟这样一幅图,也是需要些时日的。”林纪楠道。
“二叔尽管找人绣来,便是。我打算此次在家多住上些日子,待这图完成,再携带着成品回武汉。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吧。”
“一个月,这样的话,时间还算充裕。”林纪楠点头道。
突然,林桐卓说道“吃,吃饭,饭。吃饭。”
安容顺忙道“慕容啊,这一桌子的菜啊都是你过去常吃的林府私房菜,今天啊,你二叔特意吩咐后厨按照当年你读书时候的口味做的,你快尝尝,有没有当年的味道。”
“大家一起吃吧,众人都吃吧。”林慕容道。
众人纷纷举筷。这顿饭直吃到临近午夜。
吃到中途,林桐卓就吵嚷着要回屋休息。
安容顺只好安排秋嫂几个送林桐卓回房歇息。
回房片刻后,林桐卓又大闹起来,说是吃坏了肚子。秋嫂和奇峰为林桐卓清洁。
孟水芸和丫鬟念双回避到自己屋子中。
……
当林桐卓安静下来,已经是午夜一点了。
丫鬟念双沉沉的睡了。
孟水芸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席间,一身戎装的林慕容总能让她恍惚想起小时候的“虎哥”,可林慕容的音容笑貌哪里有一点“虎哥”的影子?更别说当年的那对倔强的小虎牙了。
房外是摇曳的竹林,月光将竹林的影子倒影在屋内。地面和墙壁上晃动的影子让孟水芸感觉很凄冷。
突然一道人影从窗外闪过。
是谁会在这么晚,这样急匆匆的从窗外走过?孟水芸皱起眉来。
突然耳边有若即若离的,气若游丝一样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人在敲击木鱼,又像是有人在哭泣。
“念双,你听见了吗?”孟水芸问道。
见念双酣睡入眠,孟水芸穿上衣服,将衣襟扣好。
孟水芸悄悄将房门打开,走了出去。
女人穿着紫色的罗裙在前面走着,突然回头朝身后张望了一下。
孟水芸连忙躲到一座假山后,将衣服裹紧。
女人走到竹林深处的祠堂门口停下了。
女人再次朝身后张望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
孟水芸好奇的走到祠堂门口,顺着门缝朝里面看去。
祠堂的正屋里亮着几盏蜡烛。
隐隐约约有一个带着面具的人跪在地上,正在敲击着木鱼。
孟水芸小心翼翼地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种满了薄荷,十六棵梧桐树上落满了鸣叫的蝉。
空气中有淡淡的薄荷香,时而有梧桐叶子上的水滴落在孟水芸的头上。
“慕容少爷回来了。”穿紫色罗裙的女人恭顺的说道。
面具人停下手中的木鱼,道“他都知道了吗?”
“还没有。您要不要见见慕容少爷?”
“还是不要见了,就当我已经死了吧。”
一只白色的兔子从薄荷里窜出,一下撞到孟水芸的腿上。
孟水芸惊吓的闪到一边。脚下一滑,摔倒在青石板上。
“谁?”穿紫色罗裙的女人跳了出来,呵斥道。
孟水芸从地上爬起来,惊惧地说道“我,我……”
“紫安,让她进来吧。”面具人轻声道。
紫安冷冷道“主人让你进来。”
孟水芸站起身来,低头走进了正堂。
祠堂正中巨大的大案上摆放着六十八个牌位,上面书写着林家历代的祖宗。
右边是林家的族谱,记录了林氏家族八十一房族人的生平、事迹。
左边则是林家历年出过的绣品的名册图谱,足足摆放了一面墙的书架。
面具人转过身来,两只眼睛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小孔紧紧盯着孟水芸。
“你就是桐卓的临时新娘?”面具人道。
“是。”孟水芸小声道。
“抬起头来。”面具人命令道。
孟水芸抬起头来的一刹那,几乎有些窒息了。
这是怎样一个面具人?
绫罗布鞋,浅色镶银丝边罗裙,腰际扎了一水芙色纱带。上身穿了一件略素白色的长锦衣。
微风拂过,罗裙摇曳。
若不是那放在胸前的两只像鹰爪一样的手,凭谁都会认为眼前是一个曼妙的女子。
面具人低声道“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吗?”
孟水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因为太过紧张,孟水芸感觉自己浑身汗津津的。
面具人伸手拿起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