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白色的烟雾缭绕着,孟水新揉着惺忪的睡眼,手中的老烟枪歪歪斜斜地倒在一旁。
看着滑腻腻的身子晃荡在镜子前,孟水新道“玫瑰,不要再去做歌女了,留下来陪我——”
妖娆的白玫瑰对着镜子梳理着头发,道“小哥哥,你有钱吗?你拿什么养活我?你知道我喝的红酒多少钱一瓶?你知道我这鞋子一双要多少钱?”
转过身来,拿起一支口红,姣媚的笑。
“就是这一支口红,你一辈子怕是也赚不来。”
将老烟枪放到桌子上,从床上走了下来,孟水新从后面拥抱住白玫瑰,道“可我离不开你了,你这魅惑人心的小狐狸。”
一个转身,白玫瑰用胳膊揽住孟水新的脖子,呢喃道“小哥哥,你一表人才,玫瑰我也喜欢。可我要的生活你给不了。”
“我找我姐去,我姐一定会心疼我——”孟水新正色道。
白玫瑰无比同情地笑道“小哥哥,你是真没见过有钱人啊,你姐和你姐夫在上海滩充其量算个能吃饱饭的平民。”
似被刺激到自尊,一双大手握住白玫瑰的手腕,孟水新大声道“你告诉我,你希望我成为什么样的人?要多少钱才是你心中的有钱人?”
“你捏疼我了——”白玫瑰挣脱开孟水新,边穿衣服,边道“春*风一度一百大洋,你若能成为杜老板那样的有钱人,我玫瑰就天天夜里和你度春风。”
“杜老板?”
媚眼再次泛起同情。
“你不会连杜老板是谁都不知道吧?杜月笙,杜老板。在我白玫瑰心里,只有像杜老板这样,入了朝堂,震得江湖,赚得大钱的男人才是像样的。”
柔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孟水新略显单薄的胸肌,娇媚的笑再次响起。
“小哥哥,玫瑰我期待你能飞黄腾达,气震天宇。”
水蛇一样的白玫瑰扭动着腰肢走出了房间。
春风一夜,孟水新知道了女人的滋味,大烟的味道,更见识了金钱的魅力。这个本就躁动不安,一心想成为人上人的小伙子内心百味纠结。
毫不留恋的他扯起衣服,大踏步地走出房间。
今日被一个小小的歌女丢弃,他日定要万千女人跪地膜拜,主动投*怀送抱。
眼角流露出绝然之光。
“钱就是个狗*屁——”
……
十六铺。
“水新,你昨天夜里去了哪里?我们寻了你一夜。”孟水芸担心地说道。
“是啊,水新,这大上海大得很,你莫要一个人乱跑,怕是迷路——”兰彩霞扯着自己儿子的衣襟说道。
看着众人关切的目光,孟水新道“遇到一个醉汉,怕他一人在路上被歹人欺辱,所以陪了他一夜。”
众人深受感动,纷纷道“好人有好报,老天会看到你的善心。”
老画师萧竹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这个被众人关心和夸赞的小伙子。隐约的不安升腾起来。
“怎么不见姐夫和大哥?”孟水新问道。
兰彩霞责备道“你看看你,连个醉汉都要关心,怎么却不知你姐夫的证券所早已开业,现在正是忙着的时候,你大哥的面馆明日就要正式开业了,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见孟水新一脸疲惫之相,兰彩霞认真道“水芸,要不你也给水新寻摸个生计,让他也做个小老板?”
不等孟水芸言语,孟水新道“娘,不要给姐添麻烦,我就从跟车工人做起,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会成为姐和姐夫的左膀右臂。爱薇公司做大做强,我孟水新自然也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众人纷纷朝这个口气坚定的小伙子投来赞赏的目光。
……
水年面馆。
孟水芸给巩沛涵派了个任务,每日都要到水年面馆来巡视,及时报告发现的问题。水年面馆从选址到装修,人员雇佣,原料采购,开业庆典的策划,一切事务,孟水芸全权交给了巩沛涵和孟水年两人。
虽然孟水年是面馆的老板,但出资方是爱薇公司,水年面馆算是爱薇公司资产。
按着孟水芸给算的好日子,面馆顺利开业,由于地段繁华,加之孟水年手艺佳,无论是面,还是牛肉等配料,小菜,都是精挑细选,多次调配过的,食客纷纷来。
味道上乘,分量足,店员热情,场地宽敞的水年面馆在孟水年和巩沛涵的操持下很快在繁华的南京路打响了名号。
腰间系着围裙的巩沛涵拿着抹布到处擦拭着,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巩助理,我们先走了——”几个店员轻声道。
看看夜色已深,巩沛涵点了点头。
开业一月有余,为这个面馆,巩沛涵投入了许多心血。自小在修道院由修女抚养长大的孤女在遇到孟水芸后,感受到了姐妹之间的关心,朋友间的温暖。
潜意识中也就将孟水芸的亲人当做了自己的亲人,因此在水年面馆的经营中,事无巨细,均是投入了极大精力。
抓起帐册,巩沛涵仔细地看着。
“笨蛋,记得告诉小鲁,以后采购牛肉到刘记肉店,刘记的都是早晨两点屠宰的从科尔沁运送过来的牛,只要够两天内的存货就可以了,不要多拿——”
似想起什么,这个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女子抬头,认真道“记得告诉周小妹,将地面拖得干净些,不要让地面有水渍,若是客人在店里摔倒,怕是把你卖了,也不够赔的。”
孟水年微笑地听着这个女子大声的训斥,心里暖意融融。
巩沛涵将围裙扯下,道“我该走了,关好门窗,炉灶里的火一定要看好了,不要有明火。”
说完,巩沛涵抓起帆布挎包,走了。
……
月色下,身穿背带裤,白色衬衫,头戴贝雷帽的巩沛涵急匆匆地走着。
突然,这个似风一样的女子停住了脚步,快速朝旁边的里弄跑去。
片刻后,一个系着围裙的青年跑了过来。
在巩沛涵离开面馆后,自己就急匆匆将挡板一一放上,将店门锁上,然后一路追来。
每日夜里都要看着这个自己内心暗自喜欢的女子走进爱薇公司女子宿舍后,自己才会放下心来,然后一路走回。
焦急地四处张望。
大颗大颗的汗珠儿滑落下来。
大手在围裙上揉搓着。
咯咯的笑声传了出来,转身望去,那个依靠在里弄的墙壁上,一脸得意的女子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巩沛涵。
诺诺的,到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擅表达的他胆怯地站在原地,尽管他很想走上前去。
巩沛涵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高昂起头颅,得意地看着孟水年,道“笨蛋,想送本姑娘回公司宿舍,就尽管说好了,为何每天夜里都要鬼鬼祟祟,害我以为被坏人尾随?”
“我——”
两只纤细的手抓住孟水年的两只耳朵,轻轻扯着。
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透着感动。
眼泪在涌动。
这个向来给人以凌厉之感,犹如刺猬一般的小女子委屈地啜泣道“笨蛋,我就那么可怕吗?让你连真心话也不敢说?”
尽管爱到骨头里,但孟水年内心依然在挣扎着。
诺诺道“我没读过书,我,我没有什么本事,我——”
抓着两只耳朵的手猛一用力,疼痛感袭来。
明媚的大眼睛瞪得溜圆。
巩沛涵呵斥道“别说没用的,就说你喜欢不喜欢我?”
不知是疼的,还是情到真切,孟水年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
“喜,喜欢——”孟水年小声道。
心在颤抖,巩沛涵道“没听到——”
“我说我喜欢你——”孟水年道。
扯着耳朵的手再次用力,巩沛涵凶巴巴地说道“笨蛋,听不见啊——”
猛然抱住眼前这个刁蛮的凌厉女子,孟水年大声喊道“我喜欢你,孟水年喜欢巩沛涵——”
巩沛涵咯咯地笑了起来。
“砰——”街道旁的窗户打开了,灯一盏盏地亮了。
穿着睡衣的女人们纷纷从一个个窗户里探出头来,大骂道“小八蜡子,喜欢你娘个头,大半夜的,发精神病——”
有鸡*毛弹子和花盆丢了出来。
相视一笑。孟水年蹲下身子,巩沛涵猛然跳上孟水年的后背。
背起自己爱慕许久的女子,腰系围裙的孟水年撒开腿,快速奔跑起来。
……
许公馆。
两辆黑色汽车朝一栋灰白相间的别墅开来。早已等在门前的老管家刘柯连忙迎了上来。
嘴里叼着雪茄的许明嵩从车里走了下来,礼帽和风衣随手丢向老管家刘柯。几个随从紧紧跟随在许明嵩的身后。
黑色的雕花大铁门朝两边滑动,几个妖娆的女人正满脸期盼地等待在院中,每个女人均是手扯几个穿着体面的孩童。
不等许明嵩的脚跨进院落,一个人影从附近的巷口快速闪了出来,直扑向许明嵩。
几个随从大惊,众人猛一用力,立即将这人影按住。
许明嵩猛回头,细长的眼睛眯缝在一起。
当看清楚来人时,这个精明又市侩的男人意味深长地说道“是你——”
被几个随从按住的孟水新昂起头,道“许总不是心心念着我这个乡巴佬吗?”
“噗——”雪茄烟被喷吐出去。
细长的眼睛瞬间滑过几丝阴狠,突然,许明嵩,这个掌管许家绣行的的总经理,管理着数百工人和店员的男人大笑着走了过来。
“放开,都给我放开,这小兄弟是我许明嵩的贵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