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初就不该畏首畏尾,让他活着走出京城!”穆安痛声:“萧辞,你还要留着他吗?”
若是萧辞想,萧坤定然是活不到现在的。
双手漫上一层冰凉,萧辞不语。
他想吗?
他到底再怕什么,还是在犹豫什么?
非要等到逼不得已之际,才抉择吗?
这个问题从知道萧晟渊的欺骗、背叛之后萧辞就一直在想,到现在也没一个答案。
“我知道了”,穆安轻轻拭去眼角的一滴泪,说:“我不逼你,青阁的生死本就与你无关,我可以自己解决。”
“……安儿”,萧辞突兀道:“年后,我送你去长陵好不好?”
骤然一顿,穆安好像都动了,一时间悲痛交加:“去长陵,呆多久?”
“很久。”
沉默片刻,穆安深吸一口气,兀自点头:“我想想。”
若是去了长陵,京城就回不来了。
对这里,穆安说不上感情,却到底留了心。
自此,穆安将自己关在空间一天一夜没出来,萧辞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叮嘱任何人不得进入叨扰王妃。
次日下午,严宽赶了回来,一身风雪气:“主子,从那些杀手身上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会不会不是皇上的人?”
冷了脸,萧辞闷声:“不重要了。”
“可是王妃怕是心里不舒服”,严宽低声:“属下知道主子的顾虑,王妃不懂,便是生主子气了。”
瞟了他一眼,萧辞说:“你亲自去,将萧坤身边的人绞了,一个不留!既然流放宁古塔就该有奴的样子!”
严宽脖颈发凉,拱手:“是。”
这可不是什么轻巧差事,不说萧坤身边隐藏的必然都是萧晟渊精心挑选的高手,光是一路颠簸都是苦叫连天的。
显然是自己方才口不择言,说错话了,主子生气了。
不想让萧坤死,并不代表想让他好好活着!
流放为奴,生死由命。
穆安不知道萧辞做了这一切,她在空间里想了一夜,小狐也不闹腾了,懒洋洋的爬在她脚边,空间里的阳光总是暖烘烘的,坐在药田里神清气爽。
将扑朔的神志放大牵引在一起,穆安兀自喃喃:“……长陵”。
要去长陵了,这是萧辞第一次如此明了的说要带她去长陵,她知道这是为了护她,因为年后,萧辞要“反”了。
人总是太欠,适应眼前的平静,过了就好安稳日子,她还真傻呵呵的将一切抛诸脑后,真以为平日里萧晟渊同萧辞的明枪暗箭都是小打小闹。
既然萧辞能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他从滇州回来开始,在京的所有安排都循序渐进的准备妥当了。
仔细一想,能带走的东西也不多,就北大营五万孤狼军而已。
晚上,听到外面的动静穆安来不及整顿就从空间里闪了出去,刚一现身就被捏住了双肩,萧辞鼻尖微红,怕是刚从外面进来,眉峰拉的很硬,隐忍着几分微怒:“舍得出来了?”
双肩被捏的发疼,穆安嗔怪的看着他:“捏疼我了,放开。”
“不放!”萧辞固执道:“谁让你躲进去的,一躲就是一天一夜,要急死本王吗!”
眼眶一红,穆安想起自己呆在里面盯着积分表发呆,系统也猜不清楚她还会昏迷几次,下次昏迷好像快了,一两月的光景还不是一闪而过,万一她醒不过来怎么办?
本来她是生气的,呕气自己无能无为,还兀自埋怨在了萧辞头上,怪他“优柔寡断”,现在想想,未免有些小肚鸡肠了。
萧辞突然就哑了声:“穆安,你说!是不是答应过本王不会自己躲进去,你若是生气了,便打本王一顿都是好的,下次别在躲着了,好吗?”
“你先松开”,穆安没能挣脱,肩胛骨都有些酸疼了,一天一夜随便吃了点面包,脸色不是很好看,她仰着小脸,十二分认真道:“我答应你,去长陵。”
萧辞弯了眼:“真的?”
“真的,可是再去长陵之前,我要把京城所有的事情都做个了结,你不许插手,也不许过问!”
定睛看着她,萧辞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问:“还有呢?”
穆安:“当然,你暗中准备的一切我也不会过问,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等你准备好一切,带着孤狼军离开的那一刻,我一定毫不犹豫的站在你身后,让你再无后顾之忧,好吗?”
“……好”,萧辞犹豫良久,缓缓松开了穆安,从一开始他心就没静过,只想把手里的人抓牢了,生怕下一刻人就没了,应了一声。
留给他们彼此的时间都不多了。
萧晟渊暗中保着萧坤,像是压垮这岌岌可危的朝局的最后一颗稻草,无疑是在明晃晃的告诉萧辞——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萧坤回来!
哪怕是宁古塔也束缚不了一个赎罪的奴人。
青阁在穆安心底的地位太重了,青弦一死,将这一切向前推动了一个进程。
院中传来明月焦急的声音,穆安同萧辞对视一眼,双双阔步出去。
是听风回来了,带回来的是青简同青音。
两人已经彻底昏迷,生死不明的被明月着人轻轻抬进了空置的屋子。
穆安几乎是不做思考的就冲了下去,在台阶处差点崴了脚,她闷哼一声抓住听风:“其他人呢?”
听风不由得放低了声:“王妃放心,其他人已经送回百草堂,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明日我再陪王妃去看。”
“青云他们都回来了吗?”
“都回来了”,听风顿了一下:“除了……青弦。”
松开听风,穆安赶紧去瞧青音同青简,两人皆伤势惨重,结了痂的血污紧紧贴在衣服上,被剑划破的衣物和着血粘在皮肉上,剥不开。
她稍微一用力,青音就皱起了眉头,一瞬间她就心疼的厉害。
在她眼里青音不过是个半大的姑娘,一腔死拗,让她亦正亦邪。
同时,也是她“妹妹”。
不知道两人身上到底中了多少剑,穆安将两人挪入医疗室,治疗了整整五个小时,才把外伤处理好。
青音的内伤比青简还要重,用上了空间里最好的药草,都要恢复好久。
萧辞帮忙煎了药,眼看天色将明,说:“将她们带出去吧,青简应该快醒了。”
对于穆安这一处圣地,萧辞总是异常的紧张,生怕被任何人洞察到。
最后检查了一遍两人的生命体征,穆安点头。
她刚一出去就踉跄了一下,萧辞二话不说强势的将人带回了床榻,不给穆安任何辩驳的机会,一个带着疼惜又强行征服的吻将她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睡觉”,萧辞呼吸微众,无奈又生硬:“要不然本王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穆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过去的,醒来已经是正午了。
八角昨夜被吓坏了,到现在还白着脸,跟在明月后面进来。
“小姐醒了,是不是饿了,奴婢现在就去端吃的来。”
说完啜泣着一溜烟跑了。
明月:“王妃醒了,主子天未亮就去西北大营了,临走之前叮嘱若是宫里来人,不论是谁,一律不见,让王妃不用管。”
这是千万不要她进宫的意思,穆安翻身起来,一看窗外白蒙蒙的,鹅毛的大雪又开始飘了:“这雪下了多久了?”
“主子离开之前就开始下了,怕更大了路不好走,才赶着雪落之前离开的。”
“说起西北大营,忍不住有点想念了”,穆安自言自语:“不知道石铿他们箭法如何了,能不能百步穿杨。”
明月微微一笑:“那定然是能的。”
八角端了粥进来,穆安算计着时间估摸青简应该会醒,随意垫了垫肚子就要过去,门口守着听风,看见穆安过来连忙道:“王妃,她俩醒了。”
“都醒了?”
穆安有几分惊讶,以青音的伤势怎会怎么快醒,她推开门,突然就愣住了。
屋子里分明架了炭火,却不知为何灭了,一进去冷飕飕的,同站在外面一样。
而本就冰冷的屋子里,门口正对的中央跪着一个人——青音。
她就直挺挺的跪在那,一动不动,只穿了单薄的里衣,身上的伤口还裂了,血在洁白无瑕的里衣上晕出一朵朵娇艳的花。
她脸色僵白,嘴角还浸着血迹,听到她进来也没反应,就跪在那,纹丝不动。
穆安示意明月听风出去,把门带上。
她径直到青音面前站定:“青音,起来!”
茫然的转动了一下眼珠,青音只是抬头短暂的看了穆安一眼,随后又慌乱的低下头,就是不吭声。
青简憔悴的坐在床榻边,眼中红血丝遍布,张了张嘴,最后却只干巴巴叫了一声:“小姐……”。
穆安费力的想要将青音拉起来,可青音死死地钉在地上,没两下就眼泪吧吧的掉,滴在穆安手背上的泪都是冰凉刺骨的。
她冷声命令:“青音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听到了吗?”
青音继续低头掉眼泪,就是不说话,她无颜回来,更无颜看见穆安。
青简绷紧了拳头,青筋暴起,激的她重重咳嗽几声,喉间立刻涌上一抹腥甜,被她强行吞了下去,弱弱道:“小姐,她要跪就让她跪,就是死了小姐也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