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宝贝女儿,王楚君看着也满意,柔声:“太阳大,别外面站着了,进去吧。”
“安儿快回来了”,穆南均说:“这次能在身边多留一些日子了。”
“儿大不中留你不知道吗?”两人挽着手臂,不徐不疾的往回走,王楚君轻声说道:“辞儿肯定还忙着,别耽误了人家,以后团聚的日子还长着呢。”
穆南均侧头:“辞儿向你提起他要回京城去了?”
“这倒没有,孩子不说我们就能装作不知道吗?大梁的事情还多着呢,辞儿离开京城之后就再未回去过,你算算多少日子了。”
确实挺久了,婢女端进来解暑的凉茶,王楚君盯着穆南均喝了一杯才说:“你昨天进宫听到什么风声了?陛下是不是说珣儿什么了?”
穆南均放下茶水,顿了顿:“陛下也没说什么,不还是那个意思嘛。”
“什么意思你倒是说清楚啊?”
“陛下定好储君了”,穆南均微重色,压沉了声音:“知道珣儿平安无事,催促的手谕已经去了三波,恨不得让珣儿现在就飞回来,再耽搁四五日,怕该龙颜大怒了。”
“安儿不是来信了吗?他们紧赶慢赶的往回走,快马加鞭也得这么些时日”,沐珣从危难中脱险,杳无音讯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人,王楚君心里的巨石才落下,对她而言,没什么比孩子平安更重要了,听到这,不免有些生气:“陛下这次也过于不近人情了,珣儿生死未卜,他不问人如何,只一心盼着回来,留在凉都城为他效力,这是怀疑我沐府的忠心了不成。”
“夫人!”王楚君这话说的有些重了,穆南均拍拍她,指尖推过去一杯茶,宽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无疑是觉得孩子吃了太多的苦,不想他们一辈子都苦着,可事已至此,陛下已经够宽容了,同珣儿的事,从未严声厉词的涉及你我,昨日我进宫,陛下也是笑脸相迎,他就是太喜欢珣儿了。”
王楚君闷闷道:“是我失言了,你说的对,走到这一步,我们谁都不容易,我就是心里堵得慌。”
“你瞧瞧你,怎么又想不开了,凡事都要放宽心。”
“心都比天了宽了,不还是会受到纷扰吗”,看着屋外,走廊上的斜影一点点的偏离,正午过后,射进门槛的日影短了一截,王楚君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珣儿自己有打算,说多了给尽给我自己添堵了。”
穆南均一展颜:“这不就对了,该这样想。”
“对了,陛下要立的储君是谁?”
“这——”,穆南均微顿:“没明说,我猜着是六殿下了。”
“什么!”
王楚君惊了惊,诧异不止,脑海里想了想凉都六殿下的容颜,竟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哪个,诧然道:“不该是皇后膝下的殿下吗?怎么会是六殿下?”
宁华有三个孩子,很少出现在凉都,各个身怀功勋,很得文武百官的看重,皆是忠心为国的好人选,但凡从他们之中挑一个为储君人选,朝中都无反对之意。
王楚君一直这么觉得,早间就明白,许博延要立君了,可等到现在也不见召三位殿下回都,原来早就对皇后膝下的三位殿下,失了立储之意。
穆南均:“诏书一日未颁,我们的任何猜想都不准,陛下也未同我明说,下棋的时候,言辞之间多有提起六殿下,三言两语间就同珣儿说在了一起,我这才觉得是他了。”
“这六殿下是哪个来着?”王楚君越想越乱,不自主的看向穆南均。
“辰妃的孩子,弱冠之年都没到”,穆南均说:“平时也很少在朝中出现,只是最近频繁听政,皇子听政,本不是什么特别的事,谁也没想到陛下会有这层意思。”
那辰妃王楚君倒是见过,常在宁华宫里坐着,虽说上了年纪,那一身的气派却丝毫不短,不倨不傲,挺温和一人。
听说她是晚来得子,就生了一个孩子,便是这六殿下。
“六殿下聪慧的很,夫人要是见他一面,就知道了”,穆南均忍不住说:“光那双眼睛,就有陛下年轻时的魄力,同皇后膝下的三位皇子皆不同,他眼中有野心,却不失仁慈,正直端正的天子之气,是埋在骨子里的。”
王楚君再次惊诧,低声:“那也是辰妃教的好,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不少事,这辰妃好不容易得了六殿下,却也不溺爱,她看着温和,可也别忘了,曾是宰相府的嫡女,八抬大轿进宫的,大家之气怎会少?才华更不会少了。”
“宰相死后,宰相府就没往日那般盛了,那温老的嫡孙皆在朝中有所建树”,穆南均想起了什么,忽地道:“那温子俞不是还和珣儿来往吗,能让珣儿两心相交的人,怎会差了。”
“温子俞是温老的嫡孙?”
王楚君还以为是碰巧姓温了,温老同沐府也有渊源,当年沐府落魄,最后关头温老也没袖手旁观,虽然最后也没保住沐府的任何人,穆南均的母亲就是他亲自送到码头的,听说一把年纪的清臣还哭了。
沐珣不喜欢结党营私,很少同凉都城的青年才俊来往,尤其是宫中任职的,不过点头之交罢了。
这温子俞还算个例外了,听沐珣说过几次,两人偶尔还在茶楼小聚,有点交情,王楚君一直以为,是寻常府邸的朋友,竟没想到是温府的人。
穆南均说:“温老一身清贵,到死也没忘了叮嘱儿孙,秉着一颗赤诚之心,若有一日忠心受扰,就早些退出官场,离开凉都换个地方自省。”
“那就怪不得这辰妃能教好孩子了,你看看我,在皇后宫里见过几次,也没同辰妃说过几句话,倒是生疏了”,王楚君平复下来,缓声:“温老的长女,定然是最好的,岁月不饶人啊。”
如此一说,两人便明了了,这六殿下确实不错,骨子里流着许、温两家的血,不缺封疆阔土的悍气,也不缺清贵纯心的正气,确实比常年在外的三位殿下好多了。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不得准”,穆南均郑重道:“一切等珣儿回来,是否该成这般的定局,到时候就知道了。”
六殿下年纪不大,同温子俞关系好,对沐珣也了解,许博延这是想趁机让沐珣同六殿下接触,再试试这孩子的脾性。
孟锐半路耽搁了,百岭说发现了似是三姑娘的踪迹,孟锐二话不说就追了出去,在东城门附近将人跟丢了,垂头丧气的进了沐府,门口的守卫见了他,一拱手:“孟侍卫。”
“将军同夫人呢?在吗?”孟锐道:“在里面吗?”
“在呢,孟侍卫请。”
“客气了”,孟锐尴尬一笑:“叫我孟锐就行。”
每次来沐府,门口的守卫小厮都称他一声“孟侍卫”,孟锐怪不好意思的,他待在沐府的时间本就不长,可这沐府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他为穆安办事,多有敬意。
看见院子里新栽的花树,孟锐眼睛亮了亮,提着手中的药包,大步进去。
“孟锐来了”,王楚君戳了戳旁边的穆南均,笑道:“也不知道这安儿神神秘秘做什么呢,孟锐日日在百草阁待着,好好的宫中侍卫,变成百草阁跑腿的了。”
“百草阁忙的很”,穆南均每次到了门口,都被成山成海的人劝退,啧啧道:“那坐堂的刘医师也是个人物,安儿结交这些人,真让人意外。”
“见过将军,夫人”,孟锐微笑着进来,拱手道:“刘老送来的药,夫人最近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王楚君大方道:“坐。”
“不坐了,卑职定期来送药,是郡主吩咐的”,孟锐说:“夫人同将军好好调理身子,郡主明日下午可能就到了。”
“辛苦你了。”
“卑职分内之事,叨扰将军和夫人,先行告退。”
王楚君一点头,孟锐就要走,方一走到门口被穆南均叫住,他道:“先坐下,我有话问你。”
孟锐回头:“将军尽管问,卑职定如实相告。”
“别拘谨”,穆南均摆摆手:“最近府外守着的人,一天不停歇的盯着,同百草阁有关?”
“将军说的是什么人?”孟锐佯装不解:“卑职一直在百草阁帮忙,替郡主照看着阁中,并不知晓。”
“南均”,王楚君扭头:“什么人啊,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最近总是有人在沐府周围守着,暗中盯了好多天。”
“不是秦王府的人吗?”
“除了秦王府的人,还有其他人呢”,穆南均沉色,看向孟锐:“你们真是不知道?”
孟锐愣了愣,摇头:“将军多虑了,可能是郡主担心王爷同夫人安危,留了几个人看着。”
“倒也是,安儿尽操心我们了”,王楚君抿唇:“也别多想了,等安儿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孟锐松了一口气,搪塞两句赶紧跑了,差点被发现了,他嘴笨,解释起来更加麻烦。
在其他人看来,百草阁不就是个药铺吗,暗中培养势力的事,青云叮嘱过,不要对外提起百草阁,孟锐一向小心谨慎,不知穆南均夫妇到底知晓多少,便也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