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休养了月余,便借着一扫乌匈,平定族乱的名声说服了不少草原部落,本想先养过这个冬,有了根本再细细盘算大齐的动静。
谁知道,短短几日,这大齐就自己乱了,丢盔弃甲的边地城池更是一团糟,天赐的良机,他让人去查探,传回消息不假。
如此机会,为何不能捡个便宜?
不过犹豫了一夜,他就萌生了念头,把夏笙留在族中,带着族中精锐前往,迂回敲打,趁着大齐自己乱,剿了几波匪,险之又险的连“捡”两城。
穆安听罢,惊讶道:“夏野运气也不错,挑的是大齐最薄弱的两个小城,加起来还没凉都一个边角大。”
“夏氏一族还没缓过来,这次能捡个便宜,不吃亏”,萧辞说:“慢慢来,不着急,有了这两座小城,对夏氏一族来说,有利无弊,如此一来,夏野在草原的地位会陡然上升,得归降部落不在少数。”
“不得不说,这盘阴差阳错的棋走的好,还挺让人解气的。”
奚九同历猿还在坐岸观火,夏野就坐收渔翁了。
对于夏氏一族而言,今年的冬日,会比以往几十年都要暖和,族中不会再有奔波与饥饿。
——
花费了一个晚上,穆安就把空间里的古籍分类整理好,萧辞帮忙搬运,蹭了一身的灰,挡了挡口鼻道:“什么味道?”
“防腐剂”,穆安看着截然一空的石屋,两个角落被她放了明灯,里面霍然的亮着,廖廖剩下几本传记。
萧辞说:“这些都要搬出去吗?一点都不留下?”
“不留”,穆安拍拍手回眸,道:“我留着没什么用,不如留给孟锐,他知道这些古籍功法的用处。”
沉声一笑,轻踩着脚底的箱子,萧辞说:“何止呢。”
这些东西,被有心人知道,争抢不说,怕得掀起腥风血雨了。
连着下了三日的暴雨,密布的乌云才破开些许,得了信,孟锐便带人到库房抬箱子,为了不引起必要的麻烦,严宽在府外找了处院子,穆安同萧辞把东西都搬了进去。
百岭看了一眼,惊呼:“这么多!”
“就剩这些了,以后你们想要都没有了”,穆安拍了拍那堆起来的箱子,看孟锐道:“新地方找好了吗?”
“百岁物色了一处好地方”,孟锐说:“只不过不在凉都城内,在城外,距离狼牙山很近,建在狼牙山一处偏僻无人的谷脉中,荒废十几年了,弟子已经在找屋主了,若是可以,就买下来。”
“狼牙山?”
不在凉都城内倒是不碍事,甚至更方便,穆安摸着下巴想了想:“宅子大吗?周围地势如何?”
“昨日我去看过了,依山傍水”,孟锐笑笑:“弟子们都觉得是个好地方,宅子非常大,后方有天然的武场,深在谷中,不仔细探路,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从狼牙山看,隐在林中。”
“倒还真是个好地方。”
孟锐又补充道:“依小姐的意思,容纳千人不成问题。”
“行”,虚靠着桌子,穆安看着弟子们把箱子往院里的马车上抬,她缓缓收目光,一拍板:“那就好好查查,把这宅子的来历主子都查清楚了,重金买下来,银子我有,百草阁的先不要动,我让青灵送过来就行。”
孟锐颔首:“听小姐吩咐。”
出了院子,明月听风在后面跟着,萧辞撑着伞,同穆安并行。
雨虽然小了,可街上的行人不见多,多的还是来往的兵。
许允珩事事亲为,朝里朝外,可得了不少的拥赖。
被泡坏的各色装饰,挂的到处都是,穆安扫了一圈:“夜会刚热闹起来,就被雨势给搅和了。”
萧辞:“欧阳落找过你吗?”
“没有”,穆安摇头:“他找我做什么?我一天忙的脚不沾地,哪有功夫见他,怎么,他还没回去呢?”
唇角微勾,萧辞惬意道:“应该没呢,如夫人所说,实在没空搭理他。”
“也是够惨了”,这白花花流出去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可看欧阳落也不是一个会心疼钱财的人,她挽上萧辞的手臂,歪着脑袋说道:“走之前同他说一声就行,想必欧阳落也不是来凉都办夜会的,多半有生意要走,说不定比我们离开的还迟。”
“多半走不了,这凉都的雨季一日不停,欧阳落怕也不会走。”
“为什么?”
宠溺的刮了一下穆安的鼻尖,萧辞扬眉:“他走水路来的,海上正值风雨,不怕丢小命他就往回走喽。”
笑了一声,穆安过:“你这人,真损。”
不过穆安还真有东西要托付给欧阳落,她回府陪爹娘,让青简去了一趟客栈。
一场雨把欧阳落下病了,整个人蔫蔫的,让人去百草阁抓了两幅药,精神才好了些。
一下雨他就冷,披风都穿上了,摸着腰间的玉佩,随从说青简来了。
到前屋迎客,打着二郎腿,欧阳落漫不经心:“你家王妃呢,怎么不亲自来?”
青简将穆安的亲笔书信递了过去,面不改色的立在一旁:“小姐没空,小姐说,穆记的事情,她一时半会也无法全权接手,后事怕安排不好,一直以来都是二公子照应着,信中托付,皆是真心实意,还望二公子告知五香。”
欧阳落眼皮未掀,凤眼低垂,没动那信,咳嗽一声低低道:“两步路的距离,王妃都让你来跑,故意避嫌不成?”
“二公子说笑了”,青简抱剑,挑眉道:“小姐同你避什么嫌?”
挺身放下二郎腿,交叉着十指,欧阳落讽道:“怕萧辞多想呗。”
闷闷翻了个白眼,青简继续道:“小姐说了,二公子若是不急,就等着风雨停了再启程回梁,路上小心。”
“瞧,王妃还是关心本公子的”,欧阳落起身,对着青简一笑:“我知道了,不过这照应穆记的事,就别让王妃瞎操心了,可别小瞧了她手底下出来的人,五香姑娘同杜掌柜都是一把手,自己就能料理的井井有条,穆记同欧阳记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
青简一拱手:“还是多谢欧阳二公子了,那就预祝我们双赢,我先走了。”
“等等”,唤住青简,欧阳落指尖挑着穆安的书信,微皱眉:“王妃怎么了,跟交代后事似的,她不回京城吗?”
青简微顿:“回。”
“既然都要回去,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搞得人心惶惶”,欧阳落叹了口气:“不过王妃的交代,本公子还是会帮忙的,告诉你家王妃,我们京城见。”
微一点头,青简转身退了出去。
欧阳落这才拆开了信,穆安的字体大有精进,都说见字如见人,欧阳落实在不好回忆,第一次见那惨不忍睹的“字”,打死他都想不出是穆安写的,鬼爬似的。
如今再看,笔锋自成一体,有点见字如见人那味了。
“还真是交代穆记的事,一点多余的话都没。”
“公子希望王妃说点什么啊?”
“能说啥”,欧阳落合上那信,竖起一根手指戳了戳太阳穴,眯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一句本心相交,挚友之谊便想把本公子打发了,还得帮人帮到底,唉……”
“公子别叹气”,近身伺候的小厮将信原封不动的装起来,给欧阳落换了热茶,笑嘻嘻道:“王妃同公子本就是相交好友,就是王妃不说什么,公子也会鼎力相助的。”
欧阳落:“那可不。”
说到这,欧阳落突然就有几分累了,摆摆手示意小厮出去,自己窝在软榻里抽出一本书看,草草瞄了两眼失了兴趣。
他总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情谊,若是长时间不聚,就慢慢淡了。
在京城时,他一度以为同穆安远不止君子之交,他们算是彼此最特别的朋友了,能在危难中相遇,就是缘分。
自从除夕事变,天各一方,两人之间的交集也愈发的少了,到现在,欧阳落再见穆安,深觉她不一样了。
除了“朋友”,她的生活被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填满,远没有当初的的真挚。
窝在温暖的软榻里,欧阳落想着想着就沉沉睡了。
王楚君收拾了两天肥鱼,亲自下厨,穆安撸起袖子要在一旁打下手,结果毫无用武之地。
“鱼娘都处理干净了,料也备的齐全,快的很,你去厅上等着,别在这杵着了”,王楚君抽空回头,慈爱道:“娘用不上你帮忙。”
“我不去,那我就在这陪着娘”,穆安看着王楚君忙碌的身影,眼带笑意:“爹爹他们商讨国事,听的人心情都不好了,我才不想换到厅上杵着呢,还不如看着娘忙活。”
王楚君煎了鱼,回头道:“你去听听也无妨,反正你哥乐的你听。”
“不想听”,穆安努嘴:“越听越烦。”
让萧辞自己烦着吧,这些糟心事,反正她一点都不想多听了,趁着现在,就想好好陪着爹娘。
王楚君被逗乐了:“你呀。”
“娘,好了吗?”
“快好了,安儿,听辞儿说,你们收拾几天,就准备回去了?”
“嗯”,穆安点头:“我不走,萧辞就被耽搁了,迟早得回去一趟的。”
王楚君叹气:“那就别拖了,娘同你爹昨夜还商量了,萧辞待在凉都也不成,待久了难免引人怀疑,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好,在哪都一样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