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来,姜澈没有见到花幻锦的踪影。虽然心下有些失落,但想到昨天发生的一切,她还是心情极好的哼着歌,到梳妆镜前为自己戴上一对红珊瑚耳环。
她满怀期待地来到魔殿书房,却不见那抹预料中的红色身影。
“哥,花花不在吗?”她探头,果真在一堆卷宗间发现了星魁。
星魁抬眼,在看到她颊侧摇晃的耳坠时忽地一愣。
查觉到他的视线,姜澈羞赧地搓了搓耳垂。“因为花花想看,所以我让他帮我打了耳洞……”
“你……”星魁本想提醒她什么,但最后还是守住了本分。“……君上在花园。”
“收到!”姜澈俏皮的比了敬礼的姿势,转身又往殿外跑。
“姜澈!”星魁起身喊住她。
她疑惑的偏头。“嗯?”
“……你要小心。”他说着,又默默坐了回去。
回以他的,是她灿烂的笑颜。“知道啦,你当我是叁岁小孩啊?!”她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魔殿。
*
沿着小径走段时间,前方便是大片花园。
花团锦簇,花幻锦的红衣与花色同样鲜艳,但姜澈还是立即找到了他。
一步、两步,随着她与他的距离越近,便越感到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
空气中除了浓郁的花香味之外,还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脚步声很轻,但还是引来了花幻锦的注意。他抬首往她的方向望去,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往常那般轻笑,只是静静立在花丛间。
姜澈放缓呼吸。她的本能告诉她,现在的花幻锦很危险。
周遭的空气刺的她肌肤发麻,从脊部窜上头顶的彻寒让她手脚发冷,可是出于对眼前人的信任,她还是继续向他走去。
她的无惧让他皱了下眉。
就这么一瞬间,四周的血花开得更加鲜艳,而暗色藤蔓缠上她的四肢,将她的手脚反绑在背后,吊挂在半空中。
她吃痛的倒吸一口冷气,但没有挣扎。
“血花以血肉为食,你看。”他为她将散落的发丝勾至耳后,又捏住她的脸,让她看清周遭。
丛底依稀有碎肉白骨、干涸的血自花苞流出、有的藤蔓上缠着人与兽的断肢,可是花朵争奇斗艳、处处盛开,藏住了大部分的血腥,将这座处刑场妆点得像是艺术之地。
藤蔓还在收紧,姜澈的关节开始传出喀喀声,昭示着身体已被弯折到极限,可是她一声不吭,看他的目光甚至没有丝毫动摇。
“你不怕?”他又皱眉。
因为这句话,姜澈总算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就算你做出这些事吓唬我,我也不会逃跑。”身体传来的钝痛让她开始冒出冷汗,但她还是忍着不叫出声。“你不必刻意向我展现你有多坏,这是没有用的。”
“……不要误将深渊当作光明。”他开始表现出焦躁,眼中红光频频闪动,难以维持完美无缺的面貌。
“花花……”
他的模样让她心怜,正欲开口,却忽觉颈部一紧,几乎要窒息。
她眯眼,定定望着扼住她颈项的他。
“我只要再使一分力,就能杀了你。”他狠道。
姜澈被他掐得无法呼吸,一张脸慢慢胀红,又开始发紫。但她没有挣扎,反而以接纳的姿态朝他扬起一抹笑意。
看着他怔然的表情,她硬是挤出声音。“没……关系……”
被她用充满爱意与信任的眼神注视着,花幻锦却感到没来由地心慌害怕,陌生的情感像海浪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为什么不对他心怀畏惧?
为什么不求饶、不表现的惊慌失措?
为什么警告的意味已经如此明显,她还是不逃?!
他手一颤,惊慌地放开了她。
“咳、咳咳……”肺部重新灌入空气的感觉让姜澈顾不得喉咙的痛意,大口大口的喘息。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咬牙,像是用尽全力才挤出话语。“就算被这么对待也觉得没有关系?”
“恩,因为花花很温柔嘛。”她浅笑。
她知道他一点都不可怕。
至少,他舍不得杀她。
花幻锦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喜色,被人拿捏情绪的感觉让他的胸口闷疼不已。
“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吗?!”他拽住她的衣襟,对自己尚存的软弱感到愤怒,完全无法平复心情。
姜澈望着他赭红色的眼眸,她知道自己该对情绪濒临失控的他感到害怕,但她却压不下心头窜上的喜悦。
“花花,解开这个好不好?”她试图转动手腕,但藤蔓比想像中还要牢固。“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好想抱抱你。”
他喉间滚动,瞳色渐渐恢复为墨色。“……哪怕我是个随时会对你施虐的疯子,你也想继续亲近我吗?”
“如果你是疯子,那我就陪你一起疯。”她认真回应。
花幻锦蓦地笑了。
下一瞬,藤蔓松动,姜澈向下滑落。
她不顾身体传来的阵阵痛意,在着地前展臂抱住他。“你看,我抓住你了。”
花幻锦托住她,他微微仰头,在逆光中看清她的容颜。
──他本生于混沌之中,满怀黑暗与风雨。
可是她明知危险,还是坚持携着温暖与微光而来,一遍又一遍。
……他想相信她。
相信将来无论苦乐悲喜,眼前人都会笑容明媚、不离不弃。
不过在那之前──
“澈儿,我要把你变成我的。”他抚上她的后腰,轻扯她腰间的细带。“就在这里。”
他眸底似霞光的暖意让姜澈心动,忍不住在他眼稍落下一吻。
“好。”
无论这里是花海还是尸堆,她都不管了。
她要陪他一起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