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我说了不要过来。”刀子又近了脖子几分,鲜血顺着她的脖子殷殷滴下来。
墨云急了,却被她当即喝止:“墨云,天雷,你们给我出去。”她指着大门。
“不。”墨云回答,“我要守着爷。”
“那你是想看我横尸当场吗?”她知道巫颜是言出必行的人,现在除了这个法子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还能救尹拓。
墨云与天雷在解罗裳的眼神威逼下,终于退出了房间。
巫颜怒气攻心,就连额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裳儿,你先把刀子放下。”这一刻,他知道她早已不再是一个人。
“巫大哥,你不答应我我是不会放下的。”她说的决然。
“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愿意用你自己的命换他的?”
抬眸,望一眼躺在床上的他,面色雪白,毫无生气的样子,心没来由的一抽,然后用力的点点头:“是,救他。”
“你这是在害死你自己。”巫颜的手指骨终于松开椅把,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裳儿,他的病就算是我也未必能治好的。”
“为什么?”她惊诧。
“我不是华佗在世,你看我连自己都治不好,怎能要求我能治好天下人呢?你可知道其实我最想救得人是你,可是我连你也救不了了。”他的话,带着无比的沉重。
“我知道了。”她放下手中的刀子,慢慢的踱步到他的床边,青葱手指在他的脸上划过,“那就尽你所能吧。”
“红娘,谋士,你们先出去。”巫颜挥挥手,独留下解罗裳一人。
她步出房门,墨云与天雷快步迎上来:“王妃,爷怎么样了?”墨云问。
“没事了,你们先进去看看吧。”她声音平静的说道。
巫颜跟在她的身后,由红娘推着轮椅:“裳儿,你跟我来。”
“嗯。”她朝墨云与天雷点点头,“我先去,你们现在这里。”
一间散发着檀香的要房内,一口大鼎内正不断冒出热气,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扑鼻的清香。是紫金丹的味道,解罗裳知道。墙壁的两端,摆放着两架足有五米高的药柜,这是巫颜的炼丹房。
巫颜让解罗裳推着他,来到这大鼎前,神情肃穆的对她说:“裳儿,你把这个打开。”
“要干什么?”她不解,她已经失去了让他救治的资格,但是她还是依言将炉子打开了,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炫目了她的眼,她低头,便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十几粒紫光嶙峋的金丹。
巫颜说:“你将这些装起来吧,然后带在身上。”
“为什么要把这些给我?”她蹙眉,“我不能要。”
“裳儿,灵鹫宫有灵鹫宫的规矩,我既然答应了救他,便不能再救你,即使我心里是那么的想,但是规矩不能让我破坏了,所以我很抱歉,这里的十八粒金丹若是运用的得当,足够你撑过两年的时间,若是不行……便是造化了……”他顿了一下,将手抬起,指着墙壁上的柜子,“那上面有很多稀有的药材,对克制你的病很有疗效,你自己去取吧,能拿多少就是多少。”
“巫大哥,你是在与我划清界限吗?”她突然苦笑了一下,“既然说好了不再救治我,又何必给我这些药材呢?”她将这几粒金丹收进一个小瓶里,然后放进自己的怀里,这些都是她的救命药,不是客气的说不要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矫情,只是,“巫大哥,这些就足够了,那些珍贵的药材吃到我肚子里不过是杯水车薪,没有用的,还是将她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空气突然间冷了下来,充满了悲伤的味道。他们的表情在一瞬间凝结,仿佛空气也突然成了冰块。红娘在外面敲门,说:“裳儿,尹拓醒了。”
房内的沉闷因她脸上那一瞬的惊喜娇靥顿时爽朗起来,她说:“知道了,我马上来。”
她转过身,对巫颜说:“巫大哥,无论如何,你们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谢谢。”他的脸隐藏在那氤氲的雾气之后,她没有看见他眼里的失落。
终于,掇拾满地薄凉,他开口:“走吧。”
解罗裳推着巫颜进来的时候,尹拓正由墨云帮衬着,从床上坐起来。
“你醒了。”解罗裳走到他的床边,静静的坐下,眼中闪着泪光。只是她强逼着自己不让它留下来。
“是啊。”清俊的脸看来更加消瘦,他伸出手指抚摸着她的双手,又对巫颜说,“这定是大名鼎鼎的医怪吧。”他朝他颔首,他的举止在礼数上无可挑剔,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淡漠疏离。
“不用客气。”巫颜也朝他点点头,嘴角衔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亦是有一股淡漠。
“裳儿这几日打扰你们了。尹拓在此谢过。”若不是巫颜他们救下了解罗裳,真要被耶律齐带回漠北了。但身体的话看似闲散随意,却含着一种隐隐的威势,仿佛是配合这股威势,他身边的墨云与天雷目中一寒,汹涌的杀意登时弥漫当场。红娘与谋士亦是蓄势待发,硝烟弥漫,一触即发。
“墨云,退下。”尹拓将他们呵斥。
“爷。”
“退下。”
“是。”
“我有话要与他说,裳儿,你们先出去一下吧。”巫颜静默的开口。
“可是,”她刚想说什么,尹拓就握了握她的手“没事,你先出去吧。”
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解罗裳站在门外,对着雪山,沉思。墨云欲言又止。
“有事?”解罗裳说,“墨云,有话就直说吧。”
“王妃,”他顿了一下,他是个武将,有话直说才是他的本性,遂毫不犹豫的将心中的问题脱口而出,“你用了什么法子使他答应救爷的?”
她回头,先是愕然,然后笑了:“我自有办法。”
“不会是将自己卖了吧。”一直未开口的天雷在后面说。
她咯咯直笑:“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她的眉眼都是挑衅,但是此刻天雷却是一言不发,再次沉默,“这不像你啊,怎么没话要说吗?”
“如果你能安安分分的做一个王妃,我可以当你不存在。”他说的很拽,可是明显的,对解罗裳的敌意减轻了不少,最后竟是别扭的别过头去。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感谢他不再咄咄逼人的敢她走。
“那倒不用。”天雷依旧是那一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模样。
她突然叹了一口气:“你不用担心,时候到了我自己会离开的?”
“去哪?”这次轮到天雷惊愕的回过头。
“去一个不会碍你眼的地方。”
“我又没说你碍眼。”话,说的太快,想住口时,已经来不及。
猝不及防的,解罗裳心里一震,然后强迫自己微笑:“这么说,我长得很漂亮,很入天爷的眼了?”
“你这个女人……”天雷想骂人。
“我这个女人是你王妃。”解罗裳轻轻哼一声,“下次再对我不敬,就打你军棍。”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天雷轻嗤。头不自在的扭向一边。
“谢谢,我知道我很聪明,三分颜色也能开一个染坊。”她点点头,收下了这个赞美。
“你……”
“嘘,”解罗裳将手指按在嘴上,一脸平静的望向那东升的旭日,“好好欣赏一下山顶的风景吧。”
天色微明,一缕晨光在东方的天际吐露出来,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山峦被洒上了一道道银白色的光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天山内外,惟余莽莽。
“呼,好壮观啊,”等那巨大的火球完全升上天际,解罗裳才吐出郁结在胸中的浑浊之气,“好了,看完了,都进去吧。”
此时,巫颜才刚好将门打开。
她对他微微一笑:“巫大哥,我可以进去了吗?”
他点点头,任由红娘推着离开了,将时间与空间交给他们。
“你这个大笨蛋,谁叫你这么不顾自己身体的?”一进门,便是一通劈头盖脸的咒骂,她将无尽的担心与委屈全部化作了这一声声的指责。
她骂了很久,从笨蛋到傻子,又从傻子到笨蛋,骂的自己口干舌燥,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让她真正发怒的,是他一直含笑的脸,她骂的越凶,他笑得越开心,最后,她忍不住哭了,他才不笑了。
“你笑啊,你继续笑啊,”她吸吸自己的鼻子,委屈的像个小女孩,又坐到床边,对他又敲又打。等她累了,才停下来喘着粗气。
这时尹拓放执起她的手:“累了?”
“你说呢?”盈泪的眼睫扑闪扑闪的,像两粒红番果,惹人怜爱。
他倏然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下巴顶着她的头顶心,声音穿过空气的阻隔,进入她的耳里,他说:“裳儿,真好,我还能抱着你。你知道吗?这一路,我其实很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哼,若是见不到我,你会怎么办啊。”她闻言听话的靠在他的怀里,没有挣扎。
“见不到啊,我没有想过,”他老实的交代,因为他不敢想失去她的情形。
“那就现在想。要是见不到我了,你是不是就回头了?”她说。
“回头……”他抱着她,慢慢的摇晃,“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