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眩,就这样袭来,来不及呼喊一声,已经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昏黄的灯光在跳动着,感觉床头不断的有人头在走动。
“裳儿,裳儿,你醒了吗?”尹拓一脸憔悴的坐在床边,心力交瘁的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张开,他激动的哭了,他说,“裳儿,你看得到我吗?我好怕。”
记忆慢慢在脑海中回转,她的意识还停留在晕倒的那一刹那,她猛然坐起来,喊道:“尹拓。”
“裳儿,我在这里,我没事。”尹拓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镇定下来。
她慢慢的转头,看到他平安无事的坐在床边,这才放下心来,顿时疲惫涌上心头,尹拓看着她脸上的倦意心疼的说道:“裳儿,这些天辛苦你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朝他笑笑,答道:“你也一样,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爷,皇上与德妃娘娘来了。”若儿从外面进来问道,“皇上说皇妃醒了的话他们想进来看看可以吗?”
一听皇帝与德妃来了,解罗裳就想站起来,不过尹拓将她拦住了,他对若儿说:“去把皇上与娘娘带进来吧,说皇妃醒了。”他的声音低沉粗嘎。悲伤过度。
皇帝与德妃立刻就进来了,解罗裳本想下床行礼,皇帝说:“裳儿,无需行礼了。”
“谢父皇,见过娘娘。”解罗裳说。
德妃泪眼婆娑的抓着解罗裳的手说:“裳儿,怎么样,辛苦你了,终于没事了,终于没事了。”德妃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娘娘,你别哭,看我不是好好的嘛。”解罗裳温和的笑道。
德妃睨她一眼不满的说道:“傻孩子,挺那么大肚子从江南赶回来,忙碌了这么多天,还说自己没事吗?我看着都心疼啊。”那日解罗裳进宫之后,便与尹拓分开了,她去了玉清宫,去解救皇帝与德妃,那时皇帝与德妃正被尹祥派来的人困在宫中。她指挥着御门的人,这才将玉清宫的余孽肃清干净。
“拓儿,这次真是辛苦你们了,要不是有你们,朕恐怕,真的就再也出不来了。”皇帝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仅仅几天的功夫,他脸上的皱纹已经多了许多。
“父皇严重了,这些都是儿臣应该做的。”尹拓淡然的回答,脸上无喜无悲。
皇帝半是悲愤半是生气的说:“尹祥这个不孝子,大大的不孝啊,可是……”可是到底是他的儿子啊,人都死了,让他还能如何说呢?
“好了,父皇,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多说了,”逝者已矣,还要多说什么呢?
皇帝看着脸色都不是很好的两人,拍拍尹拓的肩膀说道:“那好吧,拓儿,裳儿,你们先好好休息,朕先去处理一下剩下的事情。”
“恭送父皇,娘娘。”尹拓站起来送他们出去。
尹拓走回来,脸上的神色顿时暗下来,解罗裳掀开身上的被子,留出一块空的床铺对他说:“进来吧,你需要好好睡一觉。”
他默默的爬上床,用力的将她搂在怀里,接着闭上眼睛,解罗裳像个母亲似得,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嘴里轻轻的哼着一首歌谣,助他入梦。
他慢慢的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靠在他的怀里,溢满安然。
解罗裳没有睡,她俯视着尹拓的睡姿,心有千千结:“尹拓,该怎么办?你会好好的吗?”她像是问他,又像是自问,“我们的孩子,对不起,我也许不能留给你了,对不起。”她的泪,清澈的低落。
突然,睡梦中的尹拓发出几声悲怆的呜咽声:“倩儿,倩儿……”他抓着她的手,“不要走,我也可以给你你要的,倩儿”
解罗裳心突的收缩,痛的说不出话来了,她哭着笑了,低声的在他耳畔耳语道:“拓,我不走,你安心的睡吧。”
他紧皱的眉心慢慢舒展开来,嘴角泛出一朵安心的笑容,唯有她,忍受着锥心刺骨的疼痛。慕容雅倩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尤其是她替他挡箭,最后死在了他的怀里,这是他最无法接受的事实吧,曾经深爱的女人,最后死在他的怀里,这辈子,他是永远也不会忘了她的。慕容雅倩其实很聪明,她用自己的死换回了尹拓一辈子的记忆。
当年的慕容雅倩离开尹拓时,一定是他最无助最失意的时候吧,所以他才会要她不要走,她要的是后位吗?他说他也可以给她的……
解罗裳突然很想问他,尹拓,你夺这帝位到底是为了给你母后报仇,还是为了夺回慕容雅倩?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的吧。这样骄傲的一个男子,他却哭了,为慕容雅倩哭了,解罗裳的心被深深的刺伤了,体无完肤。
日子慢慢的滑过去,这半个月,皇宫沉浸在一片肃穆与庄重的氛围中。琦薇产子难产而亡的消息终于诏告了天下,在皇帝的安排下,祁阳带着这个消息火速赶回了边疆。本想把孩子留在澄妃那里,可是澄妃病了,身体虚弱的很,多日来的风波终于将这个处心积虑的女人击溃了,所以孩子被送到了德妃那里。
皇宫中到处飘着丧旗,宫女们穿清一色的白色宫装,到处是黑白两色。虽然尹祥谋反,但是好在这次有惊无险,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皇帝的儿子,而且慕容雅倩救人有功,于是他们所有人都被按照生前的礼数安葬了,也是体面的风光大葬。
解罗裳站在玉辰宫内,没有去参加他们的葬礼。看着那黑色的棺木从皇宫一路抬出,往皇陵的方向而去,世事无常,在她的脑中旋转。不论贫富贵贱,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管你生前是如何的风光无限,死了,也不过是一副棺木。尽管这棺木是黄金做的,但又于那薄木做得有何不同?一抔黄土,不就是每个人最后的归宿吗?
人生在世,到底求的是什么?她迷茫了。花茜曳将一件披风披在她的肩上说:“天凉了,你多穿一点吧。”
解罗裳微微一笑:“你是在跟我献殷勤吗?”
“你这个人,对你好点就要想这么多吗?”花茜曳板起脸回道。
“不是我想的多,你知道的,现在尹祥死了,尹磊去了西南,尹天在边关,这唯一能继承皇位的,就只有尹拓了不是吗?”她转身,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也就是说嫁给了尹拓,就有机会成为未来的皇后。”
花茜曳神色一晃,退后一步,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还怕我?”解罗裳笑着说。
花茜曳摇摇头:“没有。”
“那你干吗后退,不敢看着我呢?”她咄咄逼人。
“有你在,我永远没机会成为皇后。”花茜曳终于抬起头望进她的眼里。
解罗裳颔首:“所以,你应该设计把我除掉对吧。”解罗裳替她说下去,又自顾自的点点头,“真是个好主意,怎么样,茜曳,你设计把我除掉吧,这样你就可以做皇后了。”
花茜曳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这次是大步的与解罗裳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然后骂道:“你真是疯了。”
“没有啊,我只是在建议你啊,你不觉得很好吗?”她笑着说。
花茜曳不满的抿紧了嘴唇接着说道:“表哥会不会娶我还是个问题,你想的太多了,而且就算我嫁给了表哥,他也不会不爱你的。”花茜曳说的很诚实。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娶你呢?”解罗裳反问。
“我不会娶她的。”尹拓一脸怒气的走进来,生气的瞪着解罗裳,“我不会娶她的。”说完,就将解罗裳拉到自己的怀里。
解罗裳吐吐舌头,知道自己惹到尹拓了,但是她依旧嘴硬道:“为什么不娶?我看茜曳很好啊,而且她很喜欢你不是吗?”解罗裳看着他。
花茜曳则是一脸的尴尬。
尹拓生气了,对着她吼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把我推出去吗?”
“你不是去参加葬礼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解罗裳不答反问。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把我推出去吗?”
“茜曳,你先出去一下。”解罗裳吩咐道。
“好,你们慢慢聊吧。”花茜曳依言退了出去。
时光流转,却没有温柔缠绵,他瞪住她、暴睁眼珠、用尽力气瞪住她的下一个举动,然而他失望了,她就这样与他对视着,什么也没有做。
尹拓的怒气显而易见,他想骂,但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骂不出口。最后他只能咬牙切齿的恨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在你的心里就是这样的一文不值?可以让人随意的推来推去?”
瞪眼阻不下他的动作,她的心跳的厉害,面对尹拓的怒气甜蜜与忧愁夹杂着,她用力的说:“你欠花姐一个人情,你杀了她爹,你只有娶她进门,才能平息花家的怒气,何况花家的女人本来就可以进后宫,难道你想否认吗?”
“何况瞎子都看得出来你那个表妹喜欢你,作为男人,我就不相信你不会东西,”甩甩袖子她刻薄得让人咬牙。
本来没有的事让她这样东一句、西一句描得仿佛真有其事。尹拓气愤她的伶牙俐齿往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怒不可遏:“我说过了,这辈子我只爱你。”
“那慕容雅倩呢?”她的话想也不想的就从嘴里蹦了出来,“那她算什么?”他们之间不是还有了一个下辈子的盟约吗?她的眼神桀骜不驯,像一匹脱缰的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