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韩斌的酒劲儿醒了不少,一时间有几分后怕。
这若是被怪罪下来,他有几个头都不够砍的!
韩斌下意识地将门口让开,可理智也告诉他,若放这些官兵进去,于女儿们的名声可就毁了!
“李大人,让你们进去也可以,不过女眷那边,你不能派男兵去搜查,我可以为你提供几个婆子,你若是信不过,便自己去叫几个过来!”
“你哪来的这般要求!”李辉声音嘹亮,看起来格外吓人。
韩斌一丝都没退让,“你若不答应我,我便不让你进去!我家女眷,绝不能让你糟蹋!”
“来了,二小姐,有人往浣花院来了!”玉兰惊叫一声,双.腿发软,若不是有玉喜撑着,早就狼狈地摔倒了。
一群官兵在浣花院的门口停下,玉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白着脸问道:“你们是何人?”
李辉不耐地挥挥手,示意临时抽调来的嬷嬷们上前。
其中一个圆圆脸,看起来一团和气,眼睛里闪烁着锐利光芒的嬷嬷上前一步,“我等奉李将军的命令,前来查探逃犯,还请几位行个方便,放我等进去。”
玉喜点头,“嬷嬷可以,众位老爷不行。”
李辉眼中闪过厌恶,文官家里就是麻烦,便给领头的于嬷嬷一个眼神。
于嬷嬷微不可察地点头,带着一干老姐妹,相继向浣花院里走。
玉兰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笑着迎了上去,凑到于嬷嬷的身边,“这位嬷嬷,不知您是在哪里当差?看今天这动静,是哪里来的逃犯?怎敢跑到我们韩御史中丞的家里?”
韩老爷现在的官位并不高,可却能弹劾百官,在朝廷里也算是不能得罪的官位之一。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不长眼地前来冒犯。
于嬷嬷想到主子的吩咐,脸上的表情不由得越发柔和,对着玉兰轻轻一笑,难得地挑拣些能说的话,透露道:“有刺客行刺大皇子,官兵中有人看到他跑进你家后院……”
后面的话不用于嬷嬷继续说,玉兰便听得明白,一张脸惨白如纸!
天杀的,那该死的刺客好死不死地为什么要往她家里跑!
玉兰也不敢怠慢,连忙加快脚步,义正言辞地骂道:“嬷嬷们快随我来,不能放过那可恶的逃犯!”
于嬷嬷和身边人对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这是一间装扮得很是温馨的小姐闺房,可与刚刚去过的紫霞院想比,浣花院要显得简陋了许多。屋子里并没摆设奢侈的摆件,只在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一副是花下美人图,一副是开得国色天香的牡丹花。瞧着画师水平,堪称大家。可惜上面并无落款,看不出是谁的真迹。
于嬷嬷牢记主子的吩咐,飞快地收回视线,笑着向躺在床榻上的女子恭敬行礼:“老奴姓于,拜见二小姐,深夜叨扰,还请二小姐不要见怪。”
韩如月幽幽睁开眼,咳嗽了几声,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虚弱地笑道:“嬷嬷也是替主家办事,我心里都明白,又怎会难为你。玉兰,快给各位嬷嬷上茶。”
“这可使不得,老奴几人是来办事的,等下次有机会,再像二小姐讨碗茶喝。”
韩如月听出对方要马上搜查的意思,含笑着点头,“嬷嬷请便。”
于嬷嬷松了口气,她先去了紫霞院,里面住着韩府大小姐韩新月。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以为二小姐韩如月是个不好相与的。原本还怕要浪费口舌,到了才知道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于嬷嬷给身后几人使眼色,集体对韩如月蹲了个万福,“打扰二小姐了,老奴几人定不会打扰到您。”
后面的全部散开去翻柜子,玉兰不错眼地盯着,生怕有人顺手牵羊。
“老奴看二小姐屋子里的画很是不凡,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于嬷嬷则向前凑了凑,对韩如月笑着闲聊,其实一直拿眼睛扫视床榻上是否藏了人。
一般小姐为了闺誉,当然不会将逃犯往自己的身上引。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京城中便有一户富户家的小姐,竟是喜欢上采.花贼,将人藏在自己闺房里,偷偷过上夫妻生活。
若不是那小姐肚子一天天变大,被家中长辈发现不对,还将人蒙在鼓里呢!
韩如月一脸坦然,就像没察觉于嬷嬷的冒犯,“那画是我娘亲留给我的。”
于嬷嬷一愣,随即想起韩御史中丞早年丧妻,一直为续娶,听说让姨娘管家。这韩府有失体统的做法,早就沦为京城里的笑柄,只是一直没人告诉他们罢了。
想到紫霞院和浣花院天差地别的摆设,于嬷嬷清醒地意识到面前这位二小姐就算是嫡女,在家也是一个苦命人。
想到主子的叮嘱,于嬷嬷又有几分迟疑了。
韩如月一脸淡定地和于嬷嬷闲聊,其实隐藏在被子里的手已经紧紧握拳,手心里也分泌出冷汗。
去旁边搜寻的嬷嬷们回来,全摇摇头。
于嬷嬷便笑得一脸讨喜,对韩如月请示:“不知二小姐可否让老奴查查床榻?”
“这……”韩如月的脸上露出迟疑。
“二小姐可有不方便之处?”于嬷嬷眼睛一眯,目光灼灼地盯着床榻,不退反进,大有就算韩如月不方便,也要翻找的意思。
更何况……这屋里除了床底下,也没有更好的藏人地点了!
韩如月微微迟疑,很快释然一笑,招呼玉喜:“扶我起来。”
玉喜乖巧地将韩如月扶起,另一边的玉兰歉意的解释:“不是我家小姐不想起身迎接各位嬷嬷,实在是我家小姐才生了病,身子还没好利索,大夫叮嘱要静养。”
对于韩如月的病情,于嬷嬷也是有所耳闻的。可她听说的版本,却是韩如月大闹祠堂,做出丢脸的事情,彻底令韩老爷厌恶。而她为了重新得到爹爹的喜欢,便在家装病。
现在看韩如月的样子,似乎外面的传闻夹杂了水分?韩如月是真的病了?
于嬷嬷眼神锐利,自认为在宫里历练多年,不可能被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