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又说道，“下午的时候，乔总监跟我说了，委托人晚上会从深镇那边回香江，等会儿我们吃了晚饭，就别去参加拍卖会了，乔总监会安排我们跟委托人见面聊一聊。”
    “哦，好。”
    向南点了点头，上拍卖会有上拍卖会的好处，有多人竞价，成交价就很可能高企，但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有流拍的可能性。
    如果是私下交易，只要价格谈拢了，一般都会成交，而且还能多跟一个收藏家搭上关系。当然了，相对而言，价格方面就不会高得太离谱。
    所以，很多参加竞拍的买家，看中某件拍卖品之后，都很愿意私下交易，但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不会知道委托人是谁，想私下交易也没有门路。
    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乔爱德的的确确是帮了一个大忙。
    两个人正说话间，就已经跟着乔爱德来到了拍卖会场旁边的小休息室里，马艾伦将古董盒子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将盒子打开后，便退到了一边。
    乔爱德看到盒子里面的那件刻瓷填金彩山水人物胆瓶后，眼睛一亮，连忙走上前去，伸出双手，将瓶子从盒子里取了出来放在一旁，然后他又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放大镜来，对着刻瓷填金彩胆瓶一点一点细细地察看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乔爱德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他将放大镜收了起来，这才转身看了看向南，一脸复杂，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向南的修复技术，想了半天，只好一脸感慨地说道：
    “向南，这次真的是多亏了你！”
    随后，他又兴奋地说道，“这件刻瓷填金彩胆瓶，没准价格还会比之前更高呢！”
    相较于乔爱德的震惊，闫君豪倒是一脸坦然。
    一是因为他不是太懂古陶瓷修复，理解不了这件刻瓷填金彩胆瓶的修复难度；二是他见多了向南修复过的文物，不止是古陶瓷器，还有古书画和青铜器，早就见怪不怪了。
    向南修复了这件刻瓷填金彩胆瓶很奇怪吗？一点都不奇怪好不好！
    真是没见过世面。
    第754章 古董商人
    “价格更高？”
    站在一旁始终没怎么说话的马艾伦有些理解不能，他一脸迷惑地问道，
    “这件刻瓷填金彩胆瓶可是碎过的，虽然向专家技术高超，将它完美修复了，可那些买家可都是亲眼看到的，怎么可能还会价格更高？”
    再珍贵的古董，修复过的就是修复过的，除非那些收藏家都是傻的。
    “你不懂。”
    乔爱德朝马艾伦摆了摆手，说道，“这件古陶瓷器如果是别人修复的，那价值至少要跌两成，但这可是向南亲手修复的。”
    在说到“向南”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还故意加重了音量，以示强调。
    马艾伦还是有点没弄懂，不过他倒是没再问什么。
    他不过是乔爱德的一个助手而已，既然老大说向南修复的古陶瓷器价格能卖得更高，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自己要是再问东问西，没准还会惹得老大不高兴，还不如闭嘴好了。
    稍稍解释了一句，乔爱德便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马艾伦不理解，不过向南自己，以及闫君豪肯定是听懂了的。
    他将这件刻瓷填金彩胆瓶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古董盒子里，又吩咐马艾伦将它送走。
    等到马艾伦捧着古董盒子出去之后，乔爱德这才笑着对向南说道：
    “向南、闫总，晚饭时间到了，咱们一起去喝一杯。”
    三个人来到酒店楼上的西餐厅里坐下，点了餐之后，乔爱德先点了一瓶波尔多干红葡萄酒。他一边给向南、闫君豪倒酒，一边说道：
    “等我们吃过晚饭后，那件清乾隆款黄地青花折枝花果纹天球瓶的委托人，估计也差不多该到酒店这边来了，趁着这时间，我就大致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收藏家。”
    “这位收藏家姓赵名林轩，香江本地人，大概跟闫总差不多年纪。”
    轻轻皱了皱眉头，他又说道，“赵林轩这个人，实际上算不上是收藏家，应该说是古董商人更准确一些，他原先就是在古董街那边开古董店的，所以，我个人觉得，他如果知道闫总对这件天球瓶势在必得的话，也许会狮子大开口。”
    “古董商人？”
    闫君豪一听，也觉得有些难搞。所谓古董商人，实际上就是以倒腾贩卖古董为生的人。他们不像收藏家那样，收集文物古董更多的是为了鉴赏、研究，而古董商人们收集古董，是为了赚更多的钱。
    他端起酒杯，和乔爱德、向南虚碰了一下，这才说道，“要真是古董商人，那私下交易谈成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毫无疑问的，他想要私下交易，这赵林轩肯定知道自己是看上了天球瓶，要是对方不狮子大开口，这才怪了呢。
    “实际上也没什么关系。”
    乔爱德小抿了一口酒，笑着安慰道，“就算私下交易不成功，还可以等明天上拍卖会竞拍嘛，他总不能把天球瓶捂在手里不卖的，捂在手里的古董，对于他们而言，是一文不值的。”
    这或许就是古董商人看待古董的态度：卖出去了，才有价值；没卖出去，就是不值钱的。
    “嗯，现在也只能两手准备了。”
    闫君豪点了点头，原以为今晚很有可能会私下和委托人达成交易，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大啊。
    向南坐在一旁，倒是没说什么，他都没接触过古董商人，这时候也不好胡乱插嘴。
    吃过饭后，三个人又坐在那儿聊了一会儿，乔爱德接了一个电话后，就对闫君豪和向南说道：
    “走吧，赵林轩已经来了。”
    向南和闫君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着乔爱德来到了酒店隔壁的咖啡厅里，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旁边的一个干瘦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脸上堆满了笑容，一双小眼睛在滴溜溜地打量着乔爱德身后的向南和闫君豪，看上去十分的狡猾精明。
    乔爱德快走几步，来到了干瘦中年人的身边，和他握了握手，便转身指了指向南和闫君豪，介绍道：“老赵，这两位，分别是魔都来的闫君豪闫总，文物修复专家向南向专家。”
    顿了顿，他又对向南和闫君豪说道，“这位，就是赵林轩赵老板了。”
    闫君豪微笑着朝赵林轩伸出了手，说道：“赵老板，幸会幸会。”
    “哎，闫总客气了，叫我老赵就行了。”
    赵林轩赶紧伸出手和闫君豪握了握，接着他又朝向南伸出了手，笑着问道，“向专家，我对你是久仰大名，没想到今天能让我见识到真人，真是三生有幸。”
    向南朝他点了点头，笑道：“赵老板，你好。”
    “老赵，你不用这么客气。”
    乔爱德笑呵呵地说道，“向专家刚刚为我们拍卖行修复了一件清乾隆款刻瓷填金彩山水人物胆瓶，我准备将这件古董安排在明天上拍，你要是真的久仰向专家的话，到时候可以到拍卖场来竞拍一下。”
    “没问题啊，我明天一定来捧场。”
    赵林轩满口应了下来，随后又苦着一张脸，说道，“就怕我这口袋里的这点小钱，拍不下来呀。”
    “你那还叫小钱？”
    乔爱德嗤笑一声，说道，“你把那件天球瓶卖了不就有钱了？不止能拍下这件刻瓷填金彩胆瓶，哪怕再拍几件古董，那都是绰绰有余。”
    赵林轩干笑一声：“嘿嘿，这不是还没卖出去嘛。”
    “行了，行了，你就别在我面前哭穷了。”
    乔爱德朝他摆了摆手，又转头对闫君豪和向南说道，“闫总、向南，酒店那边的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得过去盯着，那你们就在这里谈？”
    “行，多谢乔总监了。”
    闫君豪一脸感激，这事要不是乔爱德牵线搭桥，他是连跟赵林轩私下谈一谈的可能性都没有。不管这桩买卖成不成，他这个人情肯定是欠下了。
    “闫总、向专家，坐坐！”
    等乔爱德离开之后，赵林轩立刻招呼起来，他笑着说道，“两位要喝点什么？”
    “来两杯摩卡就行了。”
    闫君豪看了看向南，见他没什么要说的，便干脆也帮他点了。实际上，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喝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件天球瓶，赵林轩会开出什么样的价？
    第755章 谈判
    “赵老板，咱们就长话短说？”
    闲聊了几句之后，闫君豪便直入主题，他轻“咳”了两声，开口说道，“我父亲实际上是个收藏家，在这一行已经浸淫了数十年了，但我本人一直是在米国那边经商，对古董收藏这一块，了解得并不多，这一次，也算是我的第一次吧。”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之前在苏世邦拍卖发来的那本拍品图册里看到您的那件天球瓶后，就比较喜欢，所以就请乔总监帮忙联系了您，看看咱们俩能不能私下交易。所以，我就直接一点，这件天球瓶，赵老板的心理价位大概是多少？”
    示之以弱，也是谈判的一种技巧，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消减谈判对手的防备心态，往往能在谈判开始时开个好头。
    尽管他不怎么懂古董收藏，但古董交易实际上也是一种商业行为，也需要进行商业谈判。
    闫君豪身为闫氏集团的太子爷，又在米国独立经营那么大的一个市场，对于商业谈判实在是太熟悉了，根本就用不着花费太大的心思做准备，就能在一开口的时候，就使得自己处于有利的位置。
    “哦，原来闫总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会啊，我跟你说，拍卖会上猫腻太多了，还有人专门请托故意竞价呢，这种行为实在太恶劣了，所以，我一般都不怎么参与拍卖会的。”
    赵林轩一听闫君豪的话，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他笑着说道，
    “我这件天球瓶，它的全名是黄地青花折枝花果纹天球瓶，它可不是一般的古董，是乾隆皇帝的御用瓷器。黄色，在古代只能是皇家用的颜色，在民间都是禁用的。所以说，你的眼光真是不错。”
    向南在一旁听得差一点笑出声来，这赵林轩，还真将闫君豪当成是个乡巴佬来糊弄了，连“黄色在民间禁用”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一点只要是读过书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吧？
    实际上，这件黄地青花折枝花果纹天球瓶的珍稀之处不在于它是宫廷御用，而是以花果纹作纹饰的天球瓶就好像凤毛麟角一般稀少，而像这件古董一样，以黄地饰青花纹饰的天球瓶就更为珍贵稀少了。
    这一点，或许赵林轩自己都没搞清楚，毕竟他只是个贩卖古董的商人，并不是古董研究爱好者。
    “黄地青花瓷器，最早是明朝宣德期间创造的一个新品种，发展到了清朝之后，器形就更丰富了，比如之前在京城春季拍卖会上，就拍卖了一件清雍正款的黄地青花花卉纹倭角兽耳瓶，成交价2185万！还有一件清乾隆款的黄地青花折枝花卉梅瓶，成交价高达5980万！”
    面对闫君豪这只古董收藏圈里的“菜鸟”，赵林轩“好为人师”的一面展露无遗，他洋洋得意地对着闫君豪“施教”了起来。
    闫君豪倒是没有想到，这赵林轩居然还是个话痨，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他只能无奈地朝向南偷偷使了个眼色。
    向南轻“咳”了两声，打断了赵林轩的话，低声问道：“那个，赵老板，咱们言归正传，那件清乾隆款的黄地青花折枝花果纹天球瓶，您的报价大概是多少？”
    “报价嘛……”
    赵林轩对向南打断了他的“说教”很不满，他耷拉着眼皮扫了向南一眼，然后才转向闫君豪，一脸笑意地说道，“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也知道乾隆款的黄地青花天球瓶价值不菲，我就不胡乱开价了，3500万！”
    闫君豪和向南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赵林轩，轻轻摇了摇头，淡笑道：
    “赵老板说笑了，我虽然不是太懂古董收藏，不过我也知道，这件黄地青花天球瓶在拍卖会上的起拍价大概也就1200万左右，你这一下翻了三倍，实在是……”
    “闫总这就外行了，您也知道是拍卖会上的起拍价，起拍价是什么？那是故意说低一点，让买家感觉有便宜可占，只是吸引他们参与竞拍的一种价格策略罢了。闫总见过拍卖会上以起拍价成交的拍卖品吗？没有吧？”
    赵林轩眯起两只小眼睛，笑得像只老狐狸一样，“这件黄地青花天球瓶要是上了拍卖会，3500万都不一定能打得住！”
    “这就难说了。”
    闫君豪丝毫不慌，他伸出手来轻轻敲打着桌面，淡笑道，“拍卖会场瞬息万变，流拍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