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7章 你没唬我吧
    从魔都坐飞机赶到哥谭，要耗费十四五个小时的时间，一来一回的话，光是在天上飞的时间，就将近三十个小时了，如果只为了修复两件残损文物，的确是太浪费了。
    戴维斯听到向南的话后，愣了一愣，修复两件总价值1.5个亿的文物，花费一点点时间，很浪费吗？要知道，多少人辛辛苦苦一辈子，别说1.5个亿了，就是1.5亿的百分之一都不一定能赚不到。
    现在向南只要往米国走一趟，最多花费几天时间就能将价值1792万元的那幅古画手卷拿到手，这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他实在没办法理解向南的逻辑。
    坐在一旁始终没怎么吭声的闫君豪倒是听懂了向南的意思，既然去了一趟米国，那当然是能多带几件文物回来就多带几件，他可不是认为需要修复的文物太多，而是嫌弃数量太少了。
    想了想，他笑着开口打破了沉默：“戴维斯，你在哥谭市那边不是也认识很多爱好华夏文物的收藏家吗？等你这两天回了米国，再去联系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人愿意请向南修复文物的。”
    听到闫君豪这么一说，戴维斯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向南是觉得需要修复的文物太少了啊！
    这好办，哥谭市那边不知道有多少收藏家都盼着向南去米国呢，自己回去后只要稍稍透露一点风声，这些人肯定会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来的。
    要知道，向南“上帝之手”的名号，在哥谭收藏圈里早已经如雷贯耳了呀。
    他连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没问题，等我一回去就跟他们联系，有了确切消息再打电话回来。哥谭市的那些收藏家要是知道向要去，肯定会高兴疯了的！”
    向南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了。
    不过，戴维斯已经知道向南算是答应下来了，顿时喜上眉梢起来。
    几个人坐在小包间里又闲聊了一阵，眼看着时间已经晚了，这才离开了餐厅，各回各家去了。
    回到家里以后，向南来到修复室里转了转，将原本空荡荡的缂丝织机上好了经线，然后就离开了修复室，来到浴室里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去了。
    ……
    第二天上午，公司客户接待室里。
    那位牛老板靠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一边抬手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名牌手表，一边满脸不耐地说道：
    “今天我本来还要去深镇那边谈个项目呢，结果就因为你们之前把我的那件扁腿饕餮纹圆鼎给修复坏了，搞得我不得不再过来一趟，原先定好的行程就只能往后拖延了，你们知不知道，我这一下要损失多少钱？我跟你们说，这次你们老板要是还没本事把我的古董给修复好，那我可是要向你们索赔的，我的时间多宝贵，你们知道吗？一分钟七块钱呀，你们谁赔得起？”
    焦佳将刚泡好的茶水放在牛老板面前的茶几上，暗暗撇了撇嘴，心里暗道：“一副暴发户的嘴脸！我要是告诉你，我们老板修复一件文物赚的钱，你几年都赚不回来，那你还不得吓趴下？”
    她正要转身离开，牛老板就又叫住了她：“哎，小姑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们老板让我今天早上过来，现在我过来了，他人呢？”
    “牛老板，我们八点半才上班，现在还有十五分钟才到呢。”
    焦佳朝他假假一笑，说道，“我们老板要是没别的事，一般都会准点来公司的。”
    “啧啧，还得在这儿干坐十五分钟？”
    牛老板啧了啧舌，一脸无奈地说道，“我一分钟七块钱呢，浪费十五分钟，那不是一百多块钱就这么没了？哎，这都是你们造成的损失呀，原本我都不用来这里的！”
    焦佳：“……”
    那您每天喝那么多水，得上好多次厕所放水呢，那损失不就更大了？干脆身上挂个尿袋，又方便又省钱，多好啊！
    走出接待室后，焦佳就看到向南肩膀上背着个背包，慢悠悠地进了公司里，她赶紧迎了上去，伸手指了指接待室那边，低声说道：“老板，那个姓牛的客户又来了！”
    “哦，这么早就来了？”
    向南一脸诧异，随即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了，先让他坐会儿，我马上就过去。”
    说着，他就转身钻进了办公室。
    将背包放在一旁的沙发上，向南先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然后来到隔壁的小修复室里，将那件扁腿饕餮纹圆鼎的古董盒取了出来，来到了客户接待室里。
    “牛老板，来得挺早啊。”
    向南将手里的古董盒轻轻放在了茶几上，笑着说道，“那边扁腿饕餮纹圆鼎已经修复好了，你可以再看看。”
    “真这么快就修复好了？向专家，你没唬我吧？”
    牛老板一脸狐疑地看了看向南，说道，“之前我把这件扁腿饕餮纹圆鼎送过来修复，一直过了一个月才通知我说修复好了，结果后来还发现修复坏了，你不会是随便搞搞糊弄我的吧？”
    向南笑了笑，说道：“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找个青铜器专家过来验收。”
    “算了，太麻烦，而且我也没这个时间。”
    牛老板摆了摆手，然后伸手将古董盒往自己面前移了移，说道，“我先看看再说，再怎么说，我也是玩青铜器收藏也玩了十几年了，好赖还是看得出来的。”
    说完，他将古董盒的盖子打开来，伸手将那件扁腿饕餮纹圆鼎给取了出来，迎着光线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牛老板才将扁腿饕餮纹圆鼎放了下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比上次那粗糙的修复手法要好多了，至少能拿得出去，不至于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向南笑道：“牛老板满意就好。”
    “那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牛老板将古董盒装回到行李袋里，然后对向南说道，“我还是希望向专家能够好好把控公司其他修复师的修复质量，不能让我们这些收藏家又花钱又受伤啊！”
    第1328章 我就是个背锅侠
    牛老板走了之后，向南微皱着眉头，坐在客户接待室里的沙发上一动不动，脑子里还在回响着牛老板最后说的那句话“不能让我们这些收藏家又花钱又受伤啊”。
    诚然，他的这句话多少是有些夸张的成分的。
    事实上，之前杜子俊修复的那件扁腿饕餮纹圆鼎虽然有些瑕疵，但一般的资深修复师大抵上也就这个水准了，花什么样的价钱得到什么样的服务，这是很公平的一件事。
    否则的话，文物修复公司里就完全没必要为修复师划分个三六九等，普通修复师是怎样收费的，资深修复师又是怎样收费的，而到了修复专家这一级，则又是另外一种收费标准。
    不过，牛老板的这一番话，又提醒了向南之前没注意到的一个事实，那就是公司里的文物修复室实际上还是处于一个比较散漫的状态，修复师将文物修复好了之后，就直接回到了客户的手里，这当中缺乏了一个监督审核的机制。
    那修复师修复好一件文物之后，这件文物修复的效果如何，有没有达到资深修复师的修复水准，客户们是否满意？
    没有人知道。
    这是文物修复公司成立以来，公司管理当中的一个很大的漏洞，要是有了这个监督审核的机制，杜晓荣这次的事件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向南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一脸严肃地想着这些事时，许弋澄忽然推开了门，探头往里面扫了一眼，笑着开口问道：“老板，在这儿想什么呢？”
    “想点事，你来得正好。”
    向南忽然回过神来，朝他招了招手，说道，“来，坐下聊一聊。”
    许弋澄迟疑了一下，还是在向南的对面坐了下来，问道：“聊什么？”
    “杜晓荣的那件事啊，你到底了解得怎么样了？”
    向南上身往前探了探，伸出手指在茶几上敲了敲，问道，“他当时怎么会想到要把那件扁腿饕餮纹圆鼎交给杜子俊来修复的？”
    “差不多搞清楚了，实际情况跟我之前猜测的差不多，就是钱的事，给其他人修复，提成就成别人的了，给杜子俊修复，那提成还是自家的。”
    许弋澄伸出双手搓了搓脸，长呼了一口气，说道，“不过，我仔细打听了一下，还问出了一件事，杜晓荣的侄子得了尿毒症，每个星期都要透析两次，还要吃药，很花钱的一个病，杜晓荣是想着多攒点钱找机会给侄子做肾移植手术。”
    见向南还是一脸不解的表情，许弋澄又轻声解释道，“杜晓荣爹妈去世得早，那时候他还不懂事呢，是他大哥把他拉扯大的，这侄子就是他大哥唯一的儿子。”
    这么一说，向南就懂了，看来这杜晓荣虽然为人圆滑，但还是蛮重感情的，他们一家人背井离乡从京城来到魔都，可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现在杜晓荣为了救他大哥的儿子，他能舍得将这些钱拿出来，已经比很多人强多了。
    向南抬起头来看了看许弋澄，问道：“那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事不管原因是什么，终归是违反了公司的规定，差一点就给公司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所以处理肯定是要处理的，无非是怎么处理的问题。”
    许弋澄想了想，正色道，“不过咱们公司也是有人情味的，不是冷冰冰的赚钱机器，所以，我原先说的将孙家父子全部开除就不大合适了，毕竟他们现在也很需要钱来给亲人治病。要不这样，杜晓荣现在不是青铜器修复室代主任吗？把他的这个职务拿掉吧，他明知故犯，哪怕有理由，那也不合适再继续待在领导岗位上了，至于其它的处罚，就算了。”
    “行，这事就这么办吧。”
    向南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我觉得这次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咱们的各个修复室里没有一个监督审核机制，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个机制给完善起来。”
    说着，他就将之前自己想到的那些事情简略地说了一下。
    “这个可以呀。”
    许弋澄一听，两眼顿时亮了起来，“咱们其实都没有在其他公司工作过的经验，有些问题一开始没想到也是正常的，不过趁着现在还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把这些东西完善起来还是可以的。”
    “我觉得可以这样，咱们设计制作一份文物修复信息卡，以后修复师在修复文物时，必须要填写文物的基本信息，残损情况，修复步骤，使用的主要材料，文物修复完成之后，修复师必须签名。修复师签名之后，还需要修复室里的任两位资深修复师检查一遍修复效果，如果没问题，那就要签字。做到这一步，这件文物才算真正修复完成了。”
    顿了顿，许弋澄继续说道，“有了这个文物修复信息卡，出了问题也更容易追责，这个追责，就不是追究修复这件文物的修复师的责任了，而是追究负责审核的那两位资深修复师的责任。这么一来，谁都不敢轻易糊弄，因为你糊弄得了自己，糊弄不了别人，出了问题可是要负责的。”
    向南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么办吧，到时候你再找个时间，召开一个公司全体员工大会，将这些东西再强调一遍。”
    “好，等确定了开会时间，我再通知你。”许弋澄笑着说道。
    “再看吧，我还不一定有时间参加呢。”
    向南摆了摆手，和许弋澄一起离开了客户接待室，一些感慨地说道，“这公司多亏有了你，要是我一个人来负责管理运营的话，光是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能把我的精力都给耗尽了，根本就没时间去做别的事了。”
    “是啊，你唱红脸，我唱白脸嘛，反正，好人都是你来做，坏人恶人就全是我。”
    许弋澄转头看了向南一眼，幽幽地说道，“说来说去，反正我就是个背锅侠呗。”
    第1329章 钱总能赚到的
    杜晓荣的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他原本还心心念念地想着把代主任的“代”字给去掉，看看能不能凭借自己的贡献，像其他科室主人一样拿到公司的股份，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所有的谋划就全都落空了。
    不过还好，公司也只是撸掉了他的代主任，倒是没再给他其它的处分，否则的话，杜晓荣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最让杜晓荣意外的是，这件事之后，公司这边居然还组织了一个爱心捐款活动，为他可怜的大侄子捐了医药费，虽然钱不算太多，但也足够让杜晓荣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了，原本心里面还有些因为代主任被撸掉而不忿的情绪，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向南照旧每天忙着修复公司里积攒下来的文物，转眼间就到了国庆节。
    这一天下午，向南在小修复室里刚刚完成了一件清乾隆粉彩堆塑周文王百子天下图挂屏的修复，正在细细检查是否还有错漏之处。
    在乾隆一朝，制瓷业取得了空前的繁荣，瓷板画也是风行一时，被用作插屏、挂屏、屏雕等，成为当时士商贵族阶层居室装潢的新宠，但由于受到制作工艺的限制，瓷板大多数都只能平面烧造，而且烧制过程中极易变形，因此，很少有大尺寸的瓷板存世。其中，雕瓷瓷板更是并不多见。
    所谓堆塑，是陶瓷器装饰技法之一，指的是将以手捏或模制的立体人物、动物、亭阙等密集而又有规律地粘贴在器物坯体上，然后直接或施釉入窑烧制。
    这件粉彩堆塑挂屏则是乾隆时期的精品佳作，其中的山石树木都是以凸雕手法展现，层次丰富，立体感强；花树颜色渲染渐变自然，松树遒劲有力；天空则以蓝彩、白釉相间装饰而成，显得风轻云淡。
    向南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明显的问题之后，这才将瓷板画重新放回了古董盒之中。
    将工作台稍稍收拾了一番，向南又洗干净了手，这才推开门走出了修复室。
    明天就是国庆假期了，绝大部分人都早早地下了班，公司里此刻显得很是安静，向南回到公司里稍稍收拾了一下，把电脑关掉，然后拎起背包也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