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黑暗各处简直三百六十度都装了网球喷射机,噗噗噗噗左右乱喷,完全不给反应时间。
    “噗!”
    “啪!”
    白淳双手抄着船桨打得既快又准,还有心思在狭窄的桥面上往前走。
    侧面忽然又飞出一记金球,刚好冲着闻曜风的正面。
    “四点钟方向!”
    “砰!”
    闻曜风拍开金球时一个用力过重,落脚偏滑接着就坠下去。
    伴随着失重感骤然浮现的还有记忆深处的画面,刺的他心脏生疼。
    又要摔下去。
    坚硬地面,血,妈妈的眼泪……
    “曜风!”
    他失控仰倒,右手下意识地往上扬,竭力想要抓住什么。
    下一秒被紧紧握住,用力到仿佛永远不会松开。
    犹如迟来太久的救赎。
    闻曜风瞳孔骤然一缩,大脑一片空白。
    “我拉你上来!”白淳猛地用力,把他往回拽:“抓紧我!”
    此刻又有金球呼啸击出,似乎看准他们都自顾不暇。
    时间忽然化作慢镜头。
    光弧犹如夕阳融化作炽烈流星,交相辉映在白淳身后的满幕黑暗中。
    闻曜风在这一秒漂浮于回忆和现实的边缘,眼睁睁地看着白淳张开双臂随他一起坠落。
    掌心滚烫,瞳眸深邃。
    仿佛甘愿为他赴死。
    第7章 狼犬
    “轰!”
    沙丘被溅出环状飞雾,绵密沙粒撞上桥梁又快速散落,声响似零落小雨。
    闻曜风被呛了一大口沙子,吐了一口抹开眼睛,还搂着白淳没松手。
    腰……腰好细!!
    大狼狗快速扒拉着沙往后退,满头满身都是细沙。
    扒了两下终于想起来怀里有个男人,虽然腰细腿长但是——靠,队友是能随便抱的吗!
    白淳很快反应过来,找了个支点侧转站起,离开前多嗅了下闻曜风胸口的味道。
    酒瘾又涌了上来。
    两人一个吐沙子一个拍沙子,拍完往出发点走,又挂了一腿的沙。
    简直是两小学生参加运动会。
    闻曜风被队友捞了一把,脸皮薄也得好好道谢。
    “连累你了,”他佯装研究脚边的金球,还弯腰把它捡了起来:“其实摔下去也不疼,下次不用这样。”
    小球早就不亮了,摇一摇还有细碎响声。
    白淳也跟着捡了一个,随意找了个镜头晃了下:“不知道后面用不用得到,我先揣一个放兜里,录制完就还节目组。”
    闻曜风被他的正经作风逗笑,心情好了很多。
    桥上的月桂花绽放枯萎,久不停歇。
    他们仿佛站在时间的尽头,并肩遥望。
    闻曜风想了几秒,还是如实承认。
    “抱歉,我有点恐高。”
    他习惯揽走所有责任,做个顶天立地的坚强alpha:“这关我确实拖你后腿。”
    白淳摇摇头,侧身看手腕上那一行诗。
    “不是你的问题。”
    “刚才出球频率太快了,我们不能硬闯,一定还有什么细节没有注意到。”
    闻曜风忽然敲了下脑袋,摔了一下像是开了窍。
    “月桂和狗有关系。”
    如果把这首诗多读几遍,居然还全都能对上号。
    “什么?”
    “我很喜欢狗,所以之前了解过一些。”他解释道:“有一种工作犬种叫气味鉴别犬,基本都是服役于警备、缉毒和特种部队。”
    白淳没太明白这几件事的关联:“这些狗……吃月桂花?”
    “不,比这个更神奇。”闻曜风笑道:“它们可以闻见月桂树在生病。”
    月桂枯萎病是一种大规模流行疾病,仅在美国就导致三亿多株月桂死亡,进而还影响到鳄梨产业。
    而犬类的敏锐嗅觉竟可以判断分辨病树的气味,指引园丁们前去施洒药水。
    白淳露出赞叹神情。
    “如果按你的说法,月桂五月凋谢,也刚好可以关联第一句。”
    “那第二句,”闻曜风感觉这个猜测有点荒唐:“难道叫我们趴下来闻这个桥?”
    合着游戏是树,他们都是狗?!
    “不是这样,”白淳把腕带递到他面前,第二行诗就在时间下面,随时可以查阅:“狗如果闻嗅东西,肯定都是低着头。”
    “可诗文说的是,‘犬昂起头遥望’,你想想,狗在什么时候才会抬头?”
    闻曜风刚好抬起头看屏幕,隐约有被误伤到,还是很快给出答案。
    “听见声音的时候。”他的思路也跟着延展开:“有道理……我们要听声音。”
    如果说第一环节用流风考触觉,现在则是用实体化的阳光考听觉,逻辑上可以通。
    “你先站在这里,”白淳提起木桨,脚步沉稳:“我先试一遍。”
    这次他放缓步伐,在闻曜风的注视下先踏了一步,又踏一步。
    鞋子触在月桂花上,左上方突然传来极细微咔的一声。
    一秒后金球从同一个方向弹射击来,被白淳眼疾手快地挡开。
    他利落退回桥外,脚步轻快。
    “果然!”
    闻曜风看得仔细,思路不断清晰。
    “只要踩到月桂花,金球就会喷过来,但会有声音预警方位。”
    “但还有一个问题。”白淳凝神看自己鞋底变化的月桂花,几秒后又道:“这满桥都开着花,不可能不踩到。”
    距离目测至少得有十几米,哪怕他们大跨步过去,也至少要击球十几次。
    一定要眼快步稳,击球的同时快跑过桥。
    “队长,”他回望道:“我们得跑过去。”
    闻曜风点头应允,摁下内心的抗拒准备发力。
    白淳退回起点,声音清冷温和。
    “我姐姐说过,人都会有恐惧的事物。”
    “但是聪明人在害怕时会选择依靠同伴,放逐不安。”
    “曜风,我肩膀借你一半。”
    闻曜风倏然抬眸,心底藏着的恐惧被再一次击中。
    他突然想问与节目完全无关的事情。
    白淳,你看起来比谁都清醒。
    从前团里做判断决策,你是echo里都是目光最长远的人。
    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能逼得你屈辱到那种地步,跪在别人的皮鞋旁边还要扬着笑?
    照片不是p的,画面也是既定事实。
    可你是这样清明纯粹的人,你那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最终什么都没有问,调匀呼吸后又和白淳确认了一瞬视线。
    然后缓缓把手掌放在他的肩头,用力握紧。
    “三。”
    “二。”
    “一!!!”
    两人同时扬起船桨,迎着月桂桥一路狂跑。
    脚步乍一落在深绿叶脉上,细小花瓣登即在不远处绽放出更多,是温和无害的膨胀杀意。
    “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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