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窈窈说关老爷子就在这家医院抢救，童筱筱停好车后，去了急救室。
    急救室外。
    关家人都在，除了他们外，慕修臣也在。
    关母五年前就对童筱筱不满，处处看她不顺眼。如今见她消失几年，非但没有落魄，反而比以前更加光鲜亮丽，就更是不满了。
    “你来了筱筱，外公在里面抢救呢。”关窈窈走上前，主动说了一句。
    她瞧见了童筱筱已经没了疤痕的脸，眸光微闪。她们是表姐妹，可筱筱要比她长得好看多了，也幸运多了。
    童筱筱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说是外公，但他们总共也没相处多久。
    说句难听的，她对他根本没什么感情。如今会来，不过是因为这是她母亲的父亲罢了。
    一旁关母见她这般态度，阴阳怪气道：“人家现在整得这么漂亮，而且还是鼎鼎大名德如风投的副总，哪儿还看得上我们一个个小小的关家啊。回国这么多天都没来关家看一下你外公，你当她会在乎？”
    慕修臣也是因为觉得童筱筱会来这里，才过来的。
    此时听关母这么说，他眼中寒霜一点点凝结成冰，“还用现在？她以前就看不起关家，也不用看得起。”
    他如今脾气秉性以及身份，都和几年前大不相同。
    此时他一开口，就连平日里事儿最多的关母，也没继续说话，只是脸上仍旧带着不满。
    以前的慕修臣会就此揭过这件事，现在却不会。
    他径直走到了关母跟前，冷漠道：“关夫人不赞同我的说法？”
    “我妈没别的意思，就是心直口快而已，没有坏心。”关窈窈担心惹他不高兴，赶紧上前帮忙解释了一句。
    “说是心直口快，不如说是小肚鸡肠犯眼红病。”慕修臣丝毫不给在场的人面子。
    他环视一周，字字珠玑。
    “难听你们也得受着，童筱筱几年前费心帮你们，你们家的公司才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你们引以为傲的家产，她从来没放在心上过。你们千防万防，连关老爷子病重前几天都不通知她，不就是为了那点家产吗？ ”
    童筱筱回国后，觉得他有些改变，但还没听他说话这般难听过。
    说话这般不给人面子……他还真是变了个人。
    关窈窈被慕修臣说得涨红了脸，难堪道：“慕少想多了，我们不是怕分家产，只是筱筱换了新号码，我们联系补上她而已。”
    “不用说了，这些没意义。我已经不是关家人了，关家一分钱我都不会拿的。”
    时至今日，童筱筱早就不在乎关家人对她的态度了，权当是陌生人。
    她不喜欢他们身上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更讨厌浪费时间跟他们斤斤计较，数什么恩怨情仇。
    听此，关窈窈皱了皱眉，“你的那份钱我们会给你，没人会贪。”
    “拿你们一份钱，然后被念叨一辈子吗？可别了，我受不了。”童筱筱找个座位坐下了，谁知道会抢救多久。
    关家人被她这话说得面子上过不去，想要反驳。
    因为他们自觉跟她有点血缘关系，平日里总觉得管教她是他们的责任。就算她现在是德如风投副总、亚太区总裁，他们也不会对她有任何忌惮。
    不过慕修臣一个冷眼扫过来，他们把话又咽到了肚子里。
    这些年慕少行事愈发肆无忌惮，与当初的童筱筱有的一拼，他们实在不敢得罪这人，怕他直接搞垮关家的公司。
    童筱筱瞧见他们的神色变化，心中不屑，扭头对已经坐到她身旁的慕修臣道：“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慕少很是风光啊。”
    “……大概吧。”
    风光什么？
    只不过是一个男人发现曾经活得太过失败，想要变成他心上人喜欢的样子而已。
    他不会再为了其他人伤害她了，不会再指责她狠辣、满心只有仇恨了。他想只对她一个人，想变得跟她一样。
    这样，她是不是就可能给他一个机会了？
    慕修臣这次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让童筱筱难以下台的事。可他坐在她身旁，垂眸那一瞬间，周身仿若都笼罩了一层落寞的气息。
    那样死寂到没有半点生机的样子，跟他曾经没有半分相似。
    童筱筱莫名觉得心里细细密密如蚂蚁啃噬，不疼却不舒服。
    她别开头，不再看他。
    关母一直盯着两人看，此时见他们之间像是不怎么愉快，立刻凑到关窈窈跟前咬耳朵，“我看慕少也没那么喜欢她。像她这种靠男人上位的，等年老色衰或者男人玩腻了以后，看她怎么办！”
    嚣张什么啊？
    真不知道一个爬男人床的跟妓女一样的人，有什么好嚣张的！
    他们关家没她能挣钱，但最起码比她挣的钱干净啊！
    关窈窈拽拽她衣袖，脸色难看地小声道：“您别说了。”
    那可是德如风投的副总啊，乔家多少嫡系都坐不上的位置，乔家老爷子一人之下……那是靠爬床能爬上的位置吗？
    两人正小声嘀咕，急救室的门开了。
    乔文筠穿着手术服走了出来，看到童筱筱时愣了一下，随后沮丧地回复涌上来的关家人，“各位……节哀。”
    关老爷子颅内肿瘤，他主刀做的手术，人没撑过来。
    他一开始听病人模模糊糊说着什么小，没听清楚，现在大概能猜出来了。
    “抱歉，没救过来。”乔文筠走到了童筱筱跟前，歉意道：“关老爷子一直在喊筱筱，还说了很多，但是我要准备手术，而且他声音很小，没听到他具体说的什么。”
    他是主刀医生，人没救回来，其实很多时候他比病人家属要更加难过。
    那种亲眼看着生命流失，却抓不住的感觉让人疯狂。
    每次手术失败后，他都要想，是不是他再早几分钟进行手术，就可以把人抢救回来？是不是他学得还不够精，如果他平时进修能再努力一些，是不是就可以手术成功了……
    那些想法会把他折磨得发狂。
    童筱筱以为自己对关老爷子死会没感觉的，可听到对方进行手术前，还在喊她的名字，心中又是酸酸涨涨一团。
    关窈窈也没想到爷爷最后惦记着童筱筱，她忍不住上前道：“医生，我爷爷他……就没说别的吗？”
    比如，有没有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