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本来之前那个梦她一直心有余悸地认为是巧合,是偶然,然而经此一事后,她却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梦境不单纯是梦境而已,而是预兆,是在提醒她某些事情将会发生。
    就如她梦见那两个宫女死在了阿时的手里,那么前一个梦境里的一切也会发生。
    他们会逼得褚晏造反……
    褚家会扶持那个叫宋元疆的皇叔登基……
    褚晏会亲手杀了阿时和她……
    所以她想,那个梦境之所以会出现应该是在提醒她,想法设法的阻止这一切发生。
    可是如何才能阻止这一切发生呢?
    这一路上宋茹甄思来想去,觉得一切一切的根源都在褚晏身上。是褚晏说服了褚家造反,最后亦是褚晏斩了阿时,连累了她。
    这一瞬间,有个阴暗的念头一闪而过。
    若是在一切发生之前,杀了褚晏,是不是……就可以阻止后面的事情发生?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立马就被她否定了。
    杀了褚晏,不仅不能阻止一切发生,还会加速褚家造反。
    当初阿时之所以不选择用杀了褚晏的方式逼褚家造反,是因为褚晏乃是功臣之后,杀了他不仅会寒了功臣们的心,还会落下让天下人口诛笔伐的口实,反而有利于褚家名正言顺的造反。
    可折辱褚晏就不一样了,但凡有点气度的世家都会好颜面,让他们高贵的颜面扫地有时候会比杀了他们还要狠,只要他们因此怀恨在心,必会生出异心,火候一到,必反。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造反势必不得人心,那么朝廷出兵镇压反而名正言顺。
    只可惜,这个褚晏是个另类,而且整个褚家似乎也表现的对褚晏并不在乎,一时倒让人莫不清楚褚晏在褚家的地位。
    但梦境里通过褚穆勋对褚晏的态度,和最后的结局来判断,褚晏绝对在褚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虽然梦境里褚晏没死,褚家也确实造反了,但是结局却是他们成功了,看来阿时的计划根本行不通,所以褚晏的性命绝对不能动。
    不能动,也不能辱,为今之计,要想阻止褚晏造反,看来只有先安抚他,平其怒气,再拉拢他,灭其异心。
    可是相处一年来,他们真正打交道的时候少之又少,见面必是她主动找他的麻烦。
    无论是故意让他像个低贱的乐人一样,在她与清客们开怀畅饮时在一旁抚琴奏乐;还是找个由头罚他在雪里久站;亦或者让他在酷日下跪着抄写佛经,他总是淡淡的受着,从不流露出半丝情绪。
    所以,她一直都看不懂褚晏,也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事情,才能安抚好他并拉拢他。
    回到公主府后,宋茹甄站在自己的寝殿前,看着眼前珠宫贝阙,雕梁画栋,精美绝伦,不由得想起了褚晏住的那间破败的柴房,扭头对银翘道:“去叫徐太医来,我要问一下驸马的病情。”
    银翘道:“驸马今日一早就去上值了,许是身子大好了。”
    “上值?去哪儿上值?”
    “公主忘了吗?驸马入府后没多久,陛下就给驸马授了一个九品巡街街使的官职,驸马除了休沐,每日都会准时出去应卯。”
    巡街街使,说白了就是看大街的。
    让堂堂一个大世家的贵公子去给皇帝看大街,的确……够侮辱人的,像是阿时的意思。
    只是阿时何时给褚晏授了这么一个官职,她竟然从没听阿时提起过。
    也难怪她除了主动找褚晏的麻烦时候才会看见褚晏出现,其他时候从未偶然遇见过褚晏。
    “去点几个身强体壮的小厮,跟我去柴房。”
    宋茹甄站在漏瓦残窗的柴房里,只觉得如在冰窖,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昨日进来时只觉得冷飕飕的,今日进来却是侵到骨子里的阴森湿冷。
    这样的房间褚晏竟然闷不做声的住了一年……
    她拢了拢身上厚厚的狐裘,在房间里打量了一圈。
    这里虽是陋室一间,却打扫的极为干净,屋里的一应陈设一点也不普通,尤其文房四宝一看皆是名贵之物。
    她想起每次见褚晏时,他身穿之衣物,看似素雅,质地却是不凡。
    哦,她倒是差点给忘了,褚晏虽然尚公主,但他其实并不缺钱,毕竟百年大世家的家底摆在那里,先皇的宠爱也放在那里。
    所以,尽管府里有人为难,却并不能阻止褚晏花自己的钱添置这些东西。
    只是褚晏明明有钱,为何不用来收买府里的下人,这样至少也能让自己过的舒坦些?
    第6章 安抚(一)
    只是褚晏明明有钱,为何不用来收买府里的下人,这样至少也能让自己过的舒坦些?
    脑海里忽然闪过褚晏那张雪莲般圣洁高贵的脸,宋茹甄一下子明白了。褚晏这个人根本不屑于那些“委曲求全”,他那样的人,你能折了他的腰,却永远折不断他的傲骨。
    “把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搬到澜……”
    宋茹甄忽然顿了下,她原是想给褚晏换到环境好一些的偏殿住去,不过既然决定以后要拉拢褚晏,那就得先了解褚晏这个人,只有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更好的观察褚晏的一举一动,于是改口道,“都搬到瑶光殿的西厢房安置吧。”
    瑶光殿是她的寝殿。
    搬完东西后,宋茹甄亲自坐镇西厢指挥众人布置房间,除了褚晏原来的东西,还又添置了一些其他陈设。
    宋茹甄毕竟是公主出生,其审美品位自然不同凡人,经过她手布置的房间,雅静不失矜贵,十分适合褚晏的气质。
    布置完一切,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
    果然,没过多久,褚晏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西厢的房门外。
    “参见驸马。”
    府里的下人见宋茹甄对褚晏的态度大为改变,个个赶紧跟着见风使舵,一改往日的冷淡,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问安。
    褚晏却看也不看他们,径直走了进来。
    宋茹甄背对着门口站在厅中央,听见动静后,轻快地转过身来,云烟似的披帛和广袖,随着描金撒花长裙在空中划出了一个绽放的弧度,发髻上的金垒丝凤流苏步摇发出叮当叮当的脆响。
    “你回来了。”
    宋茹甄冲褚晏嫣然一笑,仿佛久等丈夫归来的妻子,满心欢喜都写了在脸上。
    褚晏一怔,波澜不惊的凤目里浮光轻掠,隐有惊艳,不过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
    他偏头扫了一眼室内,瞧见他的东西十分规整地摆放在恰当的位置,转而抿唇蹙眉,回头一言不发地瞅着宋茹甄,直接用沉默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宋茹甄将褚晏的神情看在眼里,瞧着他对自己的美貌丝毫不为所动,心里颇有些失望,看来在褚晏心目中,她还是比不上那个宋妍霜。
    今日她可是特意打扮过一番,就是想给褚晏留个先入为主的好感,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这么一个笑脸大美人。
    只可惜大美人惊艳不了木头人,木头人连兴师问罪都是这幅惜字如金的臭脸模样。
    褚晏不说话,宋茹甄干脆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褚晏,因为她发现跟褚晏这样的木头人打交道,有时候必须反其道而行
    譬如他静你也静,一直静到他忍无可忍。
    果然,隔了半晌后,褚晏果然无奈地问:“公主究竟何意?”
    “正如驸马所见,替你搬个家而已。”宋茹甄摊了摊手,嘴角忍不住得意地勾了勾。
    褚晏眉头一压,“……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在驸马心里,难道本公主就那么不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褚晏这是在怀疑她的动机呢,问题是她的确别有用心,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故意转移话题。
    “……”褚晏没说话,但眼神里面却写着肯定。
    回想起以往所做的种种,宋茹甄确实有些心虚,只好假装干咳了一声,昂首义正辞严道:“你是本公主的驸马,却住在破旧的柴房里,此事一旦传了出去,外面的人还以为本公主长期虐待于你,必会落下个狠毒刻薄的骂名,为了本公主的名声着想,所以驸马还是回到瑶光殿住比较合适。”
    褚晏精致的薄唇忽地勾起一抹淡淡的讥笑。
    宋茹甄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那个柴房里的东西我已经派人全部拆了,门也锁了,你的东西全部搬过来了,你不住也得住。”
    褚晏忽然转身,往后面退了一步,那是一个“请出去”的姿态。
    宋茹甄不明所以地瞅着褚晏。
    褚晏清冷道:“既然如此,微臣却之不恭,但请公主出去,微臣还要更衣。”
    宋茹甄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一身绿袍公服,因刚下值还没来得及更换窝就被她端了。
    他腰上系鸾带,头上戴玉冠,明明是最不入流的九品官服,竟然被他穿出了挺拔青翠疏朗潇洒的竹林君子之风。
    有些人,真是天生好皮囊,穿什么都难掩其绝代风华。
    宋茹甄点了一下头,举手拍了一下掌,门外立时走进来两个身穿粉袄长裙的婀娜少女。
    “你们两个以后就专门伺候驸马的起居饮食。”
    “是。”两名侍女转而向褚晏福了福,脆生生地说:“奴婢丁香,奴婢林香,参见驸马爷。”
    褚晏视而不见,转身进里间去了。
    丁林二婢见状,只好惴惴不安地看向宋茹甄。
    宋茹甄挑眉道:“看着本宫做什么,进去伺候驸马更衣啊。”
    “是。”
    到了晚膳时分,银翘问宋茹甄是否用膳时,她想起褚晏刚搬过来,定有诸多不适,正好一起用个晚膳,缓和一下冰封的关系。
    谁知,她与蕙兰走到西厢时,却发现伺候褚晏的丁林二婢却站在门外冻得直打哆嗦,见她过来,二人慌忙行礼。
    “你们俩站在外面做什么?”宋茹甄瞅着二人不解道。
    丁林二婢哭丧着脸道:“回公主,驸马爷不让奴婢们进去伺候。”
    宋茹甄语气一沉:“不让你们伺候你们就没法子了,如此没用,本宫养你们有何用?”没个自己人近身伺候,她又怎么能知道褚晏的一举一动。
    丁林二婢顿时吓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公主恕罪。”
    宋茹甄置之不理,径直推门进了屋。
    褚晏刚沐浴更好衣走出来,发丝还未干透,他左手垂着,右手里正拿着帨巾在擦头发。
    刚迈进屋内的宋茹甄立时定住了。
    那个,她好像进来的有点不是时候。
    褚晏里面只穿着一身素色深衣,外面随意披着一件天青色广袖大氅,擦头发时,衣领荡开,若隐若现地露出了一截优美的锁骨线,竟是说不出的性感惑人,像个撩人的……妖精!
    宋茹甄忽然就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微微咽了口口水。
    褚晏动作忽地一停,发现了愣在门口的宋茹甄。
    宋茹甄莫名心虚,赶紧先发制人,昂首挺胸地睨着他道:“驸马可是对我送你的那两个丫鬟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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