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节

    曾寒山:“……”
    “那你打算去哪里?”曾寒山问。
    曾雪仪瞟了他一眼,“做什么?”
    “等岁岁醒来,我总要告诉他。”曾寒山叹道:“你好歹是他的母亲。”
    曾雪仪轻嗤,“呵”
    “他是真的敬你爱你。”曾寒山说:“只是你做的……”
    他收了这个不愉快的话头,温声道:“给我留给联系地址吧,到时候要不要跟你联系,还是问岁岁。”
    “我说过了。”曾雪仪说:“我的儿子,已经死了。”
    话音未落,她便拎着包站起来。
    “跟陌生人,没有联系的必要。”曾雪仪说:“我跟他之间,母子情分,没了。他不必关下心我,我也不会再管他。”
    “我就当他,死了。”曾雪仪顿了几秒,声音总还是有几分晦涩,“他也当我,死了吧。”
    曾雪仪头也不回地离开,曾寒山一直望着她的背影。
    跟印象中一样,她的脊背仍旧挺得笔直。
    一步一步,摇曳生姿。
    她撑着一把透明的伞迈入雨中,从未回眸看一眼。
    不带任何眷恋的离开。
    她还是那个骄傲到不可一世的曾雪仪。
    -
    “你说哥什么时候能醒啊?”曾嘉柔咔嚓咬了口苹果,叹气道:“都已经第四天了,医生不是说没大碍吗?”
    曾嘉煦坐在她对面低头削苹果皮,手上的动作认真专注,但嘴上却不饶人,“医生说得是命没大碍,又不是人没大碍。”
    “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曾嘉柔说:“不都一个意思?”
    “怎么没区别?”曾嘉煦斜睨了她一眼,带着几分鄙夷,“亏你还是北师历史系呢,好意思?”
    曾嘉柔:“……这跟我读北师有什么关系?”
    “阅读理解都做不好,你怎么考上的北师?”
    曾嘉柔:“我数学考137啊,怎么了?羡慕吗?嫉妒吗?你是不是酸?”
    曾嘉煦:“……”
    “命没大碍说得是死不了,还能活。”曾嘉煦看着特“勉为其难”地给曾嘉柔科普,“人没大碍的意思是醒了,快好了。”
    曾嘉柔:“……你确定你这解释对得起你的语文老师?”
    “那你来。”曾嘉煦把水果刀往旁边一扔,“你看你要怎么解释。”
    曾嘉柔:“我闲得吗?”
    曾嘉煦:“……”
    “你把那刀的鞘合上。”曾嘉柔冲他挥挥手,“我现在看不得。”
    “哎。”曾嘉煦一边合一边吐槽,“事儿真多。”
    “那你去看看那天的场景。”曾嘉柔叹气,“那把水果刀——这么长——直接就——呲——进去了,只能看到刀柄,一点儿刃都没有。”
    曾嘉柔一边说还一边在自己身上演示,她觉得那个场景可以列为她从小到大见过最恐怖的场景了,没有之一。
    “那天哥的血流了得够两升吧,调了另外两个医院的血库给他输血,医生连轴转做了27个小时手术,最后才能听见没大碍三个字。”
    曾嘉煦来的时候,手术已经开始了。
    他没见到沈岁和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光是听曾嘉柔描绘都觉得瘆得慌。
    得是有多绝望才能把刀子对准自己插那么深,还是对着自己亲人的面。
    平常看着他哥挺正常的,没想到情绪压得这么深。
    “哎。”曾嘉煦叹气,“哥也太难了。”
    “没办法。谁让摊上那样的妈了呢?”曾嘉柔扁嘴,“那天姑妈都杀疯了,真就把咱爸、我、哥都骂了一遍。而且,我们在外面听,姑妈为了哥也做了好多,但都是在自我感动,她这些行为吧……我能理解,但我觉得好疯啊。”
    “爸不是说今天去见姑妈么?”曾嘉煦说:“听说好像是要离开北城。”
    “真的?”
    ——咳咳。
    床上的人忽然咳嗽了一声,曾嘉煦立马摁铃让医生过来。
    好似在黑暗中沉睡了太久,也在不见天光的地方艰难跋涉了许久。
    沈岁和终于缓缓动了动眼皮,睁开看这明亮天光。
    他的眼睛慢慢睁开,光线还有几分刺眼。
    他眯了几下,这才算睁开。
    他的唇干裂得很,想说话,但感觉自己的声带像被粗粝的沙子磨过一样,刚发出个音节就疼。
    但他还是顽强地开口,问了第一句话。
    他看向窗外光亮,哑着声音问:“江攸宁呢?”
    曾嘉柔曾嘉煦:“……”
    两人面面相觑。
    一时间谁都没言语。
    第79章 chapter79 江攸宁,我好……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窗沿上, 光滑干净的玻璃上滑落一条条雨线,外面天色昏沉,根本看不出来是上午。
    北城近来的天气总是这样, 昏沉阴暗。
    沈岁和见他们不说话, 便噤了声。
    他偏过头看向窗外, 碧绿色的树枝被细密的雨丝冲刷的格外好看,尤其是枝头压着水滴状的雨滴,晶莹剔透。
    这雨下得总让他想起那些如梦似的场景,都和江攸宁有关。
    但醒来后, 却没见到。
    总归是有些失望的。
    病房里一时寂静地只能听见点滴落下来的声音, 就和秒针转过转盘一样。
    滴答、滴答, 伴随着外边的雨声,格外寂寥。
    沈岁和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看似面无表情, 但曾嘉煦和曾嘉柔跟着被带了情绪,总觉得心里堵着些什么。
    就是那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曾嘉煦尴尬地摸了摸头, “内个……哥, 你现在还好吗?”
    “对。”曾嘉柔立马接话, “你感觉有没有哪里疼?”
    沈岁和摇了摇头,他终于扭过脸来,目光在两人身上各落了一秒,“辛苦了。”
    他的语调很平静,像是一口波澜不惊的古井。
    深邃又神秘。
    怕是扔进个石子都泛不起半分涟漪。
    不知怎地,曾嘉柔忽然就想到了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哥。”她还是有些不忍心, 安慰道:“宁宁姐来过的。”
    “嗯?”沈岁和眉头微蹙,那双深邃的目光向她投过来。
    曾嘉柔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不敢再跟他对上视线, 只喏喏道:“就你都昏迷四天了嘛,宁宁姐还要看漫漫,肯定不会天天过来啊。”
    “哦。”沈岁和又恢复了那个声音。
    没有起伏,毫无波澜。
    曾嘉柔低咳了一声,继续道:“宁宁姐那天来了的。”
    沈岁和:“哦。”
    “对啊。”曾嘉煦也在一边帮衬,“宁宁姐那天过来了的,待了好几个小时呢。”
    沈岁和:“嗯。”
    曾嘉柔还想说什么,医生已经进来。
    帮刚醒的沈岁和做了一番检查,几人的话题也就此打断。
    等到医生离开后,曾嘉柔才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
    她划到跟江攸宁的聊天记录,递给沈岁和看。
    “真的。”曾嘉柔说:“宁宁姐有问你情况,我们没骗你。”
    沈岁和翻了几下。
    江攸宁:【他脱离危险了吗?】
    曾嘉柔:【嗯,医生说没大碍。】
    江攸宁:【好。】
    曾嘉柔:【宁宁姐,你来看看么?】
    江攸宁:【改天吧。】
    就简短的几句话。
    只是问了问他的情况,知道他没大碍后便再没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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