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零四帧
    为了不被劫雷劈到——虽然不怕,但是也没必要挨上一顿——乔冉冉所在之地离乖乖进阶的地方还有很远的距离，就这她都还能感受到空气躁动的劫雷之力，头发丝都在战栗那种。
    最有意思的是，此时进阶的乖乖浑身都散发着冲天的魔气,而劫雷本来就有驱魔的作用,等于是乖乖涨一截魔气就被劈得一干二净，好不容易聚集点魔气,一转眼就被劈得点滴不剩,看上去颇为惨烈。
    “这情况,正常吗？”乔冉冉不是很确定地偏头问裴陵，“不是进阶吗？乖乖的魔气都被劈散了,它还能进阶吗？”
    裴陵却道：“挺好的。”见乔冉冉不解,就补充了一句,“只要能进阶，是魔气还是劫雷，区别很大？”
    乔冉冉：“……”她总觉得区别应该很大,这总不能一顿劈,就把魔气给劈没了，把乖乖从魔兽变成妖兽吧？
    “看来你对乖乖体内魔气的来源有误解。”裴陵戳了戳乔冉冉的额头,见她走入误区的样子还觉得挺好笑,“让乖乖进阶的并不单是这些魔气，它要做的也不是吸收魔气……”
    不用裴陵说完，乔冉冉顿时醒悟自己到底纠结了个寂寞，“啊，我想岔了！”她捂着裴陵的嘴不给他机会继续吐槽他，“我就是担心乖乖嘛，看到魔气被一次次的劈散,就觉得会对乖乖不利。”
    裴陵“啊”了一声，“确实，如果它撑不下去的话，那确实就废了。”
    虽然听裴陵一副不在意的语气，可是除了看乔冉冉的那几眼，他的目光就没有从乖乖那边离开，明明很担心的样子。
    乔冉冉忍着笑，装作无意地说：“我记得你进阶的时候，乖乖都一直陪着你的……”虽然那时候并不是乖乖自主选择的，但乖乖确实不离不弃地陪着裴陵被劈得外焦里嫩。
    “所以，你不去吗？”
    裴陵深深地看了乔冉冉一眼，“你知道你在什么吗？”这是怂恿他去陪乖乖一起雷劫？
    乔冉冉嘟囔着：“反正你又不怕。”明明就是一副很想去的样子，却一点都不诚实。寻常欺负乖乖就算了，现在乖乖独自面临难关，他和乖乖有契约，他过去陪着，就算不做什么，乖乖应该也会高兴吧？
    不由自主带入自己角度的乔冉冉想到那画面，唇角飞起了一个好看的角度。
    “为什么我觉得，你单纯就是想看我被劫雷劈的样子。”就因为自己上次进阶的时候，把她也拖进去了？
    乔冉冉扬眉一笑：“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
    也许裴陵是很担心没错，但是他从来没怀疑过乖乖会撑不住，陪了他那么多年的乖乖是什么样子，他比谁都清楚。就想乔冉冉虽然没在他面前明说，可她一直担心他会对现在很明显跟上一世不一样的乖乖有心理落差，可确实也只有他知道，只要乖乖能一步一步地爬起来，不管现在的它是有多弱多不起眼，那就是他的乖乖。
    会死在半路上的乖乖，就不是他的乖乖。
    乔冉冉的脑补能力还不足以猜到裴陵的歪理邪说，如果让她知道裴陵居然是这个想法，大概也只能默默给乖乖掬一把心酸泪，然后再给它多准备点好吃的。
    说话的间隙，乔冉冉可能没感觉到，以裴陵的修为和神识却能清晰察觉到，在乖乖雷劫开始之后，已经惊动了不少张望的目光，其中就包括闻子桁一行人。
    中途他刻意换了方向，不然这妖霞林中人迹罕至，乖乖这明显的魔气出现在跟他们一致的方向上，就算那些人不会怀疑他们，以他们的性格，估计也会因为“担心”他们，跑来关切一番。
    裴陵并不介意让这些人知道乖乖是魔兽，还是他的契约兽，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也丝毫不介意暴露身份跟天下人为敌。他甚至可以因为自己“暴露”了身份这个事实，将那些碍眼的人全部铲除。
    他相信乔冉冉能理解他想要“隐藏身份”的行为，但是他也知道，这样的行为会在他和乔冉冉之间造成某些不可挽回的裂痕，他不想最后和乔冉冉走上一条不归路。
    习惯乔冉冉的存在之后，他无法想象失去乔冉冉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如果这是天道给他挖的坑，他跳的时候也是心甘情愿，他也自信和乔冉冉在一起，填平这个坑也是理所当然。
    但前提是他们要在一起。
    乔冉冉肉眼那么努力配合着他，迁就着他，他当然看得见——他总是想要毁灭眼前的一切，才能让心灵获得短暂的平静，可现在只有要乔冉冉在，他就可以很平静，他为何要亲手毁掉这一切？
    他又不傻。
    妖霞林里有妖兽进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等好奇的人或者兽或者妖靠近之后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进阶，劫雷下的魔气虽然消散得很快，但那也是魔气，跟灵气和妖气有着极大的区别，妖霞林中居然有魔兽出现，看那魔气的样子虽然不多，但这雷劫的动静绝对不小。
    如果让这魔兽在妖霞林中进阶成功，这大陆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劫难？
    不仅是人类，就连在妖霞林深处的妖族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一只两只魔兽并不具有太大的威胁，最大的威胁还是这魔兽出现在大路上的方法，有魔兽的出现，那就意味着魔界和这大陆的通道再次被打开，如果让魔界寻到重回大陆的方法，那这人间将再次陷入血与火的悲剧。
    因为发现是魔兽在这里进阶之后，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族，都会坐不住。
    乔冉冉还是挺担心的，因为乖乖进阶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时候靠近乖乖确实很危险，但也是最容易打断它进阶，让它陨落在劫雷之下的最佳时机。
    只是没人愿意立刻上前。
    看那劫雷的威力，少说也是化神期，闻子桁一行人最高也不过是元婴期巅峰，想要对抗这劫雷打断魔兽的进阶，如果失败，那就有身死道消的危险。
    谁的命都不是捡来的。
    并且不由自主地都想到了之前不久才与大家分道而行的裴陵，一众人当中，就只有裴陵是化神期，想必由裴陵出手，应该会简单许多。唯一不确定大概就是以裴陵的性格，到底会不会出手？
    “也不知道裴道友会不会看到动静赶过来。”钟云坤是个实心眼，他只知道裴陵很危险，并不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更不知道这些人之间的纠葛，也就实打实地把这句话说出来了。他也是真心诚意能看到裴陵出现，制止眼前魔兽的进阶。而且他觉得，如果是乔冉冉看到眼前的境况，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是钟云坤对乔冉冉的盲目信任。
    郁明萱冷哼一声，“我并不绝对裴陵会出手。”那个人，巴不得天下大乱，总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心思绝对不正。
    凤长冬垂眸思考了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想到了裴陵身边那只长相奇特的妖兽——其实从头至尾，裴陵都没说过那是只妖兽。
    “结阵。”凤长冬轻声下令。不管如何，也不管这魔兽到底是什么来历，他既然看到了就不能放任不管。
    凤长冬甚至觉得，如果这魔兽真跟裴陵或者乔冉冉有关还更好解决。就怕没有关系，真有漏网的魔兽明目张胆在这里进阶，问题才严重了。
    凤家子弟领命而出，闻子桁却是脸色一变，“长冬！”
    这种场合，正道修士得见，确实不该袖手旁观，但也该看情况保存实力，而不是盲目上前，不然问题解决不了，还有可能送上自己的性命。
    凤长冬却是一笑：“妖霞林地势特殊，在此地并不能向外传递信息，如今的情况，不管我们如何做，其实都来不及。凤家子弟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可能拖延魔兽的进阶，或者在魔兽进阶之后，阻止它的离开。”
    凤长冬手中结印，一个精巧的阵盘出现在他的手中，“几位道友能做的，大概就是抓紧时间离开妖霞林，将消息传递出去，求助。并且祈祷我们能拖到那个时候……”
    闻子桁却拧着眉说：“你大可不必。”这种毫无异议的阻拦，根本没有任何价值。“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妖霞林，然后向家族，向宗门求助，将这消息送出去。而不是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
    “也不是就是牺牲了。”凤长冬笑道，“虽然劫雷看上去是化神期的威力，但不管是魔兽还是妖兽在进阶之后有一段时间是非常虚弱的，我们可以趁这个时间，就算不能灭掉魔兽，至少也能控制住他，其他的，就拜托你们了。”
    也不过是刚刚进阶化神期的魔兽，现在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凤家子弟都是元婴期的修为，凤长冬更是元婴大圆满，凤家本来就有众多功法，由凤家子弟联合布阵，能发挥出超常的威力，对付化神期，也未尝不可。
    闻子桁拧眉：“那我留下！”就算他出去，也不知道能通知谁，还不如留在这里帮忙，且扭头对卫淮和向容溪说：“就麻烦卫道友和向道友通知云华宗和天衍剑宗的前辈了。”
    云华宗不说，天衍剑宗本就是正道之首，这种事情通知天衍剑宗知道，也等于是通知天下正道知晓了。
    就有一点比较微妙，那就是向容溪会通知谁，毕竟前不久才有乔冉冉质疑了姜长老的行为有蹊跷，这样的事通知到姜长老面前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凤长冬还补充了一句：“向道友不用担心宁神花的事，只要凤某还活着，必然帮向道友带回宁神花。”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用自己去取宁神花，也不用由他将宁神花带回去，向容溪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向某必然将消息传回宗门！”他手里，并不是只有姜长老的传讯玉牌。真那样的话，在天衍剑宗的这些年，他也混得太可悲了。
    就在此时，郁明萱也开口：“我也要留下！”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闻子桁，“我帮你！”
    闻子桁莞尔一笑，道：“好。”
    众人：“……”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在这种场合下，营造出这种缠绵悱恻的气氛，来表达一种诡异的生死与共？明明裴陵拉着乔冉冉秀恩爱的时候虽然很欠揍，却都不是这种感觉，再看到郁明萱和闻子桁，却有一种奇怪的刻意？
    钟云坤还有些担心以郁明萱的实力留在这里帮不帮得上忙是一说，反而会令她自己陷入危险，大家都是同门，钟云坤觉得这是不该这么做，所以暗戳戳地看了一眼卫淮。
    卫淮却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以前卫淮还会关心郁明萱的安危，为郁明萱出生入死，在郁明萱说话做事不妥的时候，发挥一个大师兄应有的职责出言管教。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卫淮好像不怎么管郁明萱了。意识到这一点的钟云坤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妙，寻思了一下时间点，大概就是郁明萱和闻子桁变得亲近之后，卫淮就再也不管郁明萱了。
    于是一行人就再次分成了两拨，凤家人全留了下来，为了结阵。凤长冬给了卫淮一张符箓让他帮忙通知凤家的人，虽然天衍剑宗也会通知凤家，但是有些话他想让卫淮帮忙转达。
    闻子桁和郁明萱留下来，其实也帮不上忙，凤家人结阵的时候，他们也只能看着。
    而他们这边的动静，也落在了裴陵的“神识”中，“看”到凤长冬的动静，裴陵不由得笑出了声。
    乔冉冉：“怎么了？”原本安静的观望，只有电闪雷鸣的动静，裴陵却突然笑了起来，乔冉冉觉得有点心慌。
    裴陵揉了揉乔冉冉的脑袋，心情很好的样子，“就是看到一点有趣的事。”
    乔冉冉四下看了一圈，除了乖乖那边，似乎没什么值得称为有趣的动静——当然，乖乖还在拼命努力，那也不是有趣。
    “有人想要给乖乖找麻烦。”
    乔冉冉“嘶”了一声，“会很麻烦吗？”
    裴陵笑道：“他们确实会很麻烦。”
    凤家子弟以凤长冬为阵眼，阵法结成的那一瞬间，就发现情况不对劲，他们本来想用阵法限制住劫雷之中的魔兽，化解劫雷之力，打断魔兽的进阶——想法是很好的，却在阵成的时候发现，阵法的动向已经不受他们控制了。
    原本是想控制住魔兽的阵法，生生将他们困在了阵中，作为阵眼的凤长冬更能感觉到劫雷的威压正铺天盖地向他兜头罩下，天地之力蕴含着常人无法抵御的威力，在这样的困境中，凤长冬仿佛毫无还手之力。
    正好一道劫雷落下，被困在阵法中的凤家子弟，特别是阵眼中的凤长冬，完全承受了所有的劫雷之力，苦不堪言。
    闻子桁这才看出来不妥，可他和郁明萱已经被隔离在了阵法之外，贸然靠近，不仅被阵法排斥，还被劫雷之力波及。
    远处的裴陵看着这一幕，却不是很高兴，“便宜他们了。”
    这反制阵法当然是裴陵的杰作，就是为了让任何想要阻止乖乖的人或者妖自食恶果。不过他确实没想到凤家的阵法还挺有意思，正中一道劫雷居然还没散架，这样继续下去，原本让乖乖进阶的劫雷之力就要被凤家人分走了。虽然凤家人也不好过，但是造成乖乖“营养不良”，裴陵很不高兴。
    裴陵不高兴了，当然也就不会让凤家人好过。
    就在他准备动作的时候，阵法中的凤长冬又开始了令人意外的操作。知道自己一时挣不脱阵法的束缚，在化神期的劫雷之下他又能抵抗多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凤长冬放开了对自己修为的限制，借用劫雷之力，当场开始冲击化神期的壁垒。
    裴陵被凤长冬的神操作都气笑了，他是想给这些人一点教训，可不是给他们提供机缘来了。
    凤长冬敢在此时进阶，是想尝试一下双倍劫雷是什么味道？
    转瞬间，有一道劫雷之力劈下，身为阵眼的凤长冬在逆转的阵法之下，还能有余力将大部分的劫雷之力运转到阵眼之中，减轻了其他几人的压力。
    凤长冬的动作当然瞒不过凤家几人，“少主！”
    凤长冬浑身劫雷之力乱窜，平时风华无限的模样，终究多了一丝狼狈，但他眼中的笑意却更加盛然，“我无事，阵法已经被逆转，我们暂时出不去，你们按照相反的灵力运行阵法，将所有的劫雷之力，都送到阵眼来。”
    “少主！不可！这是化神期的劫雷！”对凤长冬来说，压力还是太大了，更应该由他们一起分担！
    “我准备进阶。”凤长冬说的十分肯定，只是在通知大家他的决定。
    “少主！”
    修士进阶很多时候本就是生死一线，凤长冬还要在没有完全的准备的情况下，同时面临化神期的劫雷威胁，贸然进阶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在开玩笑。
    “相信我，我有把握。”凤长冬语气笃定，“只是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几位凤家子弟哽咽着齐声答道：“必不辱命！”
    然后拼着一身修为，努力运行已经逆转的阵法，将牵引进来的劫雷之力如数送进了阵眼之中。
    闻子桁心情也很是复杂，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凤长冬这才刚开始就遭遇了极大的危险，而他也束手无策。
    “长冬，我能做什么？”
    凤长冬微微一笑：“你看着就好。”
    闻子桁和郁明萱能看着，裴陵却不能就这么看着。
    想到闻子桁的诡异气运，还有凤长冬被乔冉冉治好之后也已经发生改变的命运，裴陵就觉得凤长冬这胆大妄为的行为说不定真能成功，毕竟同样的事情裴陵也不是没做过。
    凤长冬要怎么进阶他并不在意，但是凤长冬想要从乖乖口中抢“口粮”，也得问问他同意不同意。
    “乔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