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第25章 陈总,爱一个人这么难吗?……
    去医院的路上, 陈邺一直板着脸,似乎还在为方才那句“叔叔”耿耿于怀。
    猴子不知晓其中的内情,虽然被咬伤, 却依然有闲心问:“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陈邺无法解释他和谢宝南的关系, 听见“叔叔”二字,沉着眉眼, 周身萦绕怒气。他隐而不发, 简略回复:“路过。”
    怎么可能是路过呢!
    这个晚上,他以“拿布偶”的借口,在谢宝南宿舍楼下,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直到耐心耗尽,依然不见她的身影。
    他这才开机, 看见小家伙说今晚不回宿舍的消息后,顿时火冒三丈。
    他,堂堂嘉汇总裁, 大老远特意过来找她拿布偶, 她竟然说她不在宿舍。
    陈邺立刻让范明宇去查。
    他有手段有人脉,想要知道一个人的去向并不难。
    范明宇很快有了消息,甚至贴心地发来了定位, 原来谢宝南和全班同学去郊游了。
    按理说, 谢宝南去野外郊游, 肯定不会带上布偶,他去了也是徒劳。但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今晚不见到人誓不罢休。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借着微弱的灯光,陈邺远远看见一群人站在路边向他挥手。
    他的第一反应是遇见了打劫的。毕竟半夜三更, 在荒郊野岭被拦车,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等稍微开近了些,他才看清路边一张张年轻的学生面孔。他又瞧了眼定位,忽然意识到,这些人应该就是谢宝南的同学了。
    虽然依然气着,但想到能见到她,心里隐隐有欣喜。
    很矛盾,很复杂。
    担心被人认出来,陈邺摸出一副墨镜戴上,这才在路边停了车。
    但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同谢宝南说一句话,她倒好,直接用一句“叔叔”撇清了关系。
    他被架在长辈的位置上,上不去,下不来。
    异常憋屈。
    因为不确定猴子是否被毒蛇所伤,陈邺将车开得飞快。十几分钟后,几人赶到了附近的医院。
    急诊室里,医生比对了谢宝南拍的照片和伤口,大致判断出罪魁祸首是无毒的赤链蛇。
    闻言,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但到底是没有当场看见蛇,为了保险起见,医生还是建议猴子打一针抗毒蛇血清。
    猴子平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其实胆子很小,尤其害怕打针。
    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看见针头的一瞬,他吓得差点哭出来。
    每个人都有弱点,这并不丢人。就算是男生,也可以害怕打针。
    谢宝南安慰他:“别害怕,打完这一针就好了。你不是最爱吃烤羊肉吗?要是不打针,以后你都吃不了烤羊肉了。为了烤羊肉,你也要忍一忍。”
    听到烤羊肉,猴子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见他表情有所松动,谢宝南又慷慨地贡献出自己的手臂,“你要是害怕,就抓着我。我们都在这里陪着你。”
    李铮道:“是啊猴子,勇敢点,别害怕。”
    猴子稍稍放了心,手紧紧地抓上谢宝南的手臂。他小心翼翼地抬头,谢宝南朝他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陈邺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谢宝南。
    她穿一件白色毛衣,灯光下,犹如一片纯洁的月光,明亮得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他咬着腮帮,恍然地想,她是不是对谁都这样温柔,这样耐心。
    针扎下去的一瞬,猴子忍不住大叫出来:“啊,好痛!”
    谢宝南鼓励他:“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护士的动作很快,几秒后已经打好针。
    猴子脸上的表情终于松懈下来,他松开手,感激地对谢宝南和李铮道了声谢。转瞬,又羞赧于自己方才胆小的行为。
    一个大男人,竟然怕打针,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他迟疑着开口:“这件事,你们能不能帮我保密?”
    方才猴子太过紧张,谢宝南的手臂上被抓出一片红印。她不在意地揉了揉,对猴子笑,“什么事呀?”转头又天真地问李铮,“你知道吗?”
    李铮也摇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猴子被这两人的善解人意逗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
    医生建议猴子住院观察两天,李铮决定留在医院陪他,让谢宝南先回学校。
    “我在这里照顾他,没问题的。”
    谢宝南走出病房时,陈邺正站在病房门口。他单手插兜,墨镜摘下来,一张脸冷若冰霜。他一言不发地看向她时,眉间有难消的燥意。
    虽然之前的几次见面并不愉快,但她感念陈邺今天送猴子来医院,脸上不禁染上一丝感激的情愫。
    她思忖着,正要开口同陈邺说声谢谢,他已经先开了口:“你还挺会安慰人的。”
    走廊里白炽灯的光明晃晃,落在谢宝南的眼睛里,她说:“猴子他年纪小,又害怕打针……”
    想当初,在猴子这个年纪,她还在无忧无虑地上高中呢。而小小年纪的猴子,却已经离开家乡和父母,独自一人到外地求学了。
    陈邺垂眸,见她手臂上的红印子还没消,脑海里又浮现方才的场景。
    小姑娘脸上带着笑意,温温柔柔地同猴子说话。那体贴的模样,像是温暖的泉水,就连荒漠也会变成绿洲。
    他知道谢宝南对猴子是纯粹的同学情谊,但依然无法控制心中的怒气。
    印象里,她还没有这么温柔又耐心地安慰过他呢。
    那一刻,陈邺也不知道自己的怒火从何而来,冷冷开口:“谢宝南,你这么有爱心,怎么不去当爱心大使?”
    他嘲讽全开,没有缘由,似一阵突如其来的风。
    其实方才谢宝南压根没想这么多。她体谅猴子小小年纪就在外地求学,而她,不过是在同学需要帮助的时候,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她不知道陈邺在气什么,只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像是个喜怒无常的孩子。
    谢宝南清亮的眼睛突然就暗了下去。她不想和他吵架,只是不说话,自顾自地快步走向医院大门。
    陈邺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这么晚了,你去哪?我送你回学校。”
    短暂的身体接触,唤起了无数从前的记忆。谢宝南如触电般,慌乱地挣脱他的手。
    这细微的动作让陈邺捕捉到,眼中的风雪更盛了。
    “不用了。”她温声拒绝他的好意。
    陈邺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想送?还不是为了拿那只土狗。”
    谢宝南这才想起来,他说今晚来找她拿回布偶的。
    她基本猜到方才陈邺为什么会出现在荒郊,想必是没等到她,找人查了她的行踪。毕竟陈总想要知道的事,总有办法知道。
    回学校的路上,两人默契地沉默。僵硬的气氛在这空间里,怪异地笼罩着。
    陈邺这才感觉到两人之间扑面而来的距离感和无法忽视的生疏。他几次想要开口,却发现,短短两个多月,她已经不是从前在他身边的那个姑娘。
    到了宿舍楼下,谢宝南终于开口:“你等一会,我去拿下来给你。”
    还是软糯的嗓音,仿佛并没有真的生他的气。
    天空开始下毛毛雨,细细密密的,如丝如线。
    陈邺坐在车里,看见女孩的身影消失,又很快出现,这回手里多了那只土狗。
    她并不看他,冷声冷气地说:“还给你。”
    陈邺被她的冷漠刺激到,下车接过布偶后,随手往身后一丢。
    布偶滚落在泥水里,恰好一辆车经过,直接从那只布偶的身上碾过去,布偶立刻瘪了,颇为凄凉。
    他今晚的行为实在令人费解,饶是谢宝南这样的好脾气,也不禁生出几分怒意。
    她越想越觉得荒谬。陈邺千方百计要回一个无足轻重的布偶,却不珍惜,而是把它扔进泥水里,仿佛故意羞辱她似的。
    她抬眸,忿忿地问:“既然你不想要,为什么还要要回去?”
    雨丝落在她的头发上,结成一张细密的网。
    陈邺的脸没有一丝温度,嗤笑,“我的东西,我自然有处置的权力。”
    谢宝南定定看着他,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些情有可原的理由。
    可惜在那双墨色的眸子里,她看见的只有冷漠和高高在上的羞辱。
    心底浮起细细碎碎的委屈和难过,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和陈邺之间竟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她的眼眶红了,泛起点点水光,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对他说出了最重的一句话:“陈邺,你真的很过分。”
    细雨朦胧,好似一层半透明的纱帐,将谢宝南的背影隔绝在他的世界外。
    陈邺的满腔怒火,因为谢宝南最后的那个眼神,偃旗息鼓。
    她哭了。
    他如梦初醒,恍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
    十二点了,宿舍楼在这一刻熄了灯,全校陷入夜的怀抱。
    陈邺将那只破碎的布偶捡起来。沾了泥水,布偶脏兮兮的,方才被车压过,断成两截,内里的棉絮露出来,更加丑陋。
    他却郑重地将它放在了副驾驶座上。
    陈邺开着车,从南到北,漫无目的。
    这是他从小生长的城市,他却在这一刻,忽然找不到方向。
    他不想承认,但方才谢宝南红着眼睛对他说“你真的很过分”的时候,他的嗓子又干又涩,像是吃了一把黄连,只觉得苦。
    人人都说他薄情寡义,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
    五岁生日那天,母亲失约,从此杳无音讯。那时他就知道,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就连爱都是短暂的。
    那天起,他便决定今后不再爱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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