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苏袂还没说什么呢,小家伙瞅了他爸一眼,身子一扭伏在苏袂肩上,双手紧紧地环着她的脖子,拒绝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赵恪:“……”
    顿了顿,赵恪伸手,又对苏袂道,“碗给我,我来给他们冲奶。”
    小家伙抱得太紧,苏袂有点不舒服,闻言将碗递了过去,轻拍着小家伙的背走到坡边,摘了朵花给他玩。
    赵恪看了眼几个孩子,“念营,再帮我进屋拿三个碗来。”
    林念营点点头,乖乖地进屋抱了三个白瓷碗出来。
    赵恪接过来一字摆开,打开带来的奶粉,倒了四勺在手边的碗里,另三个碗里倒了麦乳精,提起暖瓶冲上水,拿勺子搅了搅,“好了,过来喝。”
    小黑蛋才不懂客气为何物呢,接过一碗,抱着咕噜咕噜一气就喝完了,放下碗还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赵瑾接过来,看着远处的旖旎风光,慢慢地啜了口,偏头见林念营抱着碗一脸的犹豫不决,抬了抬眉:“喝吧,偶尔一次。”
    赵恪笑着揉了揉林念营的头:“听你赵瑾哥的。”
    赵恪这么说,是因为赵瑾比林念营大了两岁,今年九岁,小学三年级。
    苏袂抱着赵瑜走来,对此没说什么,只把这份情记下了。
    喂小家伙喝过奶,苏袂看赵瑾一脸隐忍的摸着伤腿,显然是疼得难受,遂对赵恪道:“让赵瑾在这儿坐着晒晒太阳吧,我带你过去找王大娘。”
    赵恪顺着她的目光在儿子腿上停留了一瞬,点点头,起身道:“行,走吧。”
    张宁又上山采菌子去了,家里只有王老太在院里喂养小鸭。
    “大娘,”苏袂抱着孩子推开篱笆门,带着赵恪走近,说明来意。
    王老太喜欢孩子,打从儿子儿媳结婚后,就一直盼着有朝一日能过上小儿绕膝的那中忙碌而又欢乐的日子,闻言自是满口应承。
    赵恪松了口气,伸手掏了一叠钱票,一分为二递了过去:“大娘,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总之感激不尽,这些钱票你拿着花,两个孩子就麻烦了。这一份是两个孩子的伙食费,劳你费心了。”
    王老太自是不愿意接,赵恪跟儿子虽然不在一个团,更是分属于不同的兵种,可赵恪能力家势都不弱,谁又能说,没有用到人家的那一天。
    这时伸手帮个忙,结个善缘,可比什么拿钱来得实际,再说,她是缺钱的人吗?!
    王老太推,赵恪给,苏袂来回看了两人几眼,伸手:“这钱给我吧,吃的用的,我找司务长帮忙买。”
    来回推的赵恪也怕了,闻言转手就把所有的钱票给了苏袂。
    苏袂伸手接住,把怀里的孩子递给王老太,想点点钱票,当下过个明路,日后怎么用,用了多少也好记个帐。
    赵瑜喜欢苏袂身上混和了竹子的清爽药香,熟悉中又透着一股舒适,一看她要将他给个陌生人,吓得忙伸手抱紧了她的脖子,口中叫道:“不,不要,不要。”
    “好,不要。”苏袂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把钱票递给王老太:“大娘,你帮我点一下,看有多少,记个帐。”
    王老太瞪了她一眼,接过来,数完不由一愣,看向赵恪:“赵副团,你这给的……也太多了吧?”
    这年头,米面一斤是0.18元,一斤肥猪肉0.72元,食堂的土豆菜几分钱一大碗,五分钱的菜就已经见荤腥了,上次吃红烧肉,老大一碗,肉给的足足的,也才四两肉票五毛钱,两个孩子送来不过几天,哪需要二十块钱,还有各式票证啊。
    赵恪:“我怕训练日期会延长……”
    “这你就放心吧,孩子既然交到了我们手里,不管时间多长,”王老太把钱票卷巴卷巴塞进苏袂兜里,笑道,“大娘保证都帮你把人照顾得好好的。”
    赵恪感激地给两人敬了个礼,转身将赵瑾背了过来,随之他又匆匆回了趟家,收拾了两个孩子衣服、玩具和赵瑾的课本作业,小药箱、铺盖等,给送了过来。
    一同递来的还有一张赵瑾用药、换药的清单。
    送了东西,赵恪就大步走了,他得去军区看看,明天进山训练的物资准备的怎么样,训练上,上面又有什么指示要求,还有训练的地方是否有变动等等。
    老太太看到堆放在椅上的铺盖愣了一下,偏头问坐在一旁的赵瑾,“小瑾你要自己睡吗?”
    她那屋,床、衣柜、妆台、条凳、书柜、配套桌椅、小几、竹制圈椅,布置得满满当当的,再放一张床有些难。
    可让他单独住进东厢吧,她又不放心,小家伙伤着腿,晚上起夜一个不好就有可能造成二次创伤。
    跟儿子儿媳住,那更是不行,彼此打扰,谁也不自在。
    老太太的为难,赵瑾看在眼里,他抿了抿唇,“我,我怎么都可以。”
    “住我哪吧。”苏袂也想到一个问题,老太太年龄不小了,晚上让她照顾赵瑾有些不现实。
    “我去后勤拉张床,”苏袂说着拍了拍怀里的小家伙,“姨姨去给哥哥拉床,小瑜在家跟哥哥们玩好不好?”
    “不,不不……”赵瑜抓着苏袂的衣服连连摇头,“要姨姨,就要姨姨。”
    “小家伙说话瞒利落的嘛,”王老太拆了块糕点引诱他道,“来王奶奶这儿,糕糕就是你的。”
    赵瑜头一扭,别说要了,连看都不看一眼。
    林念营掏出竹蜻蜓,放在手里转给他看,“小瑜陪哥哥玩好不好?”
    赵瑜好奇地看了两眼,小身子往下一缩,头埋在了苏袂怀里。
    小黑蛋看得有些不乐意,扯了扯他的小脚,宣告道:“这是我娘,你要找娘……”
    椅子上的赵瑾瞬间变了脸色,老太太瞟了眼赵瑾,若有所思。
    “小黑蛋,”苏袂的手覆在他头上揉了揉,“弟弟没有要跟你争娘的意思,他只是初到这里,满眼都是陌生的人、事,心里不安罢了。等过几天熟悉了,他就该追在你屁股后面跑了。”
    “真的?”
    “真的,”苏袂点点头,“去跟哥哥玩吧。”
    相比竹蜻蜓这么简单的玩具,小黑蛋更喜欢林建业用子弹壳帮他做的坦克和枪,遂看了一眼林念营手里的竹蜻蜓,不感兴趣地摇了摇头:“我跟你一起去搬床。”
    “从家到后勤部有六七里地呢,”苏袂看着他道,“你确定能走这么久吗?”
    “六七里地是多远?”
    “嗯,”苏袂想了想,“是从咱家到你赵叔叔家来回的五趟。”
    小黑蛋掰着手指数了数,越算越乱越多,“这么远呀?”
    “对,”苏袂点头,“要去吗?”
    “娘不背着我吗?”
    “娘要拉床,没空背你?”
    “啊!”小黑蛋傻傻地看着他娘,“真的不能背吗?”
    “娘也会累,小黑蛋不心疼吗?”
    “那,”小黑蛋挥了挥手,“那你去吧。”
    “大娘,”苏袂看向王老太,“你有什么要的吗?我一块带回来。”
    王老太知道后勤部的战士送货到家,遂看了眼几个孩子,琢磨道:“我想把东厢改成小课间,你帮我选三套桌椅,一个书柜,再请他们帮忙做一个小黑板。”
    苏袂一一记下,抱着孩子转身要走。
    “哎,你等一下。”王老太突然叫道。
    苏袂站定,王老太疾步回屋,片刻拿了块蓝白格子的家织布出来,“你这样抱着他,时间长了该累得慌了。过来,我教你怎么把他给绑在身上。”
    苏袂在末世,见过女人用块布,兜着孩子系抱在胸前,知道这样孩子不会不舒服,遂点了点头,走到王老太身前,由她边解讲边将赵瑜绑系在自己身前。
    下山往西走,经过赵恪他们家山脚,苏袂随意地往上瞟了眼,目光在赵恪家停顿了一下,三间带两耳,一排五间的房子,军部最高规格的住宅。
    最喜人的是,这座房子后面有片竹林,虽然是最普通的毛竹,长势也稀疏,却是养鸡崽的好地方。
    到了后勤部,说明来意,有小战士过来,将她领到木工房。
    宽长的木工房被分隔成了三个区域,存料区、制作区、成品区。
    苏袂避过来回忙碌的战士,在成品区,挑了三套桌椅和一张床,在要别的就没有了。
    目前他们抓紧赶制的就是床和学校教室配套的桌椅,样式都是简单到了极致。
    小黑板倒是有现成的,是给近期扫盲的战士们准备的,不过若是挂在墙上用来教学就太小了,每一个只有0.3*0.3米那么大。
    苏袂挑了四个,让小战士帮忙用木板订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大点的可挂墙上的黑板。
    付了三个月的家具用费——九毛钱,然后请战士帮忙用独轮车拉到山脚,桌椅和黑板抬送到王家,床就放到了苏袂他们卧室的窗下。
    送走战士,苏袂抱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赵瑜,找王老太。
    解开绑布,把赵瑜放在她床上,苏袂又脚下不停地下山去盖房子的工地,背了两捆稻草回来。
    没有竹席,架子床板订的又稀,板与板之间空的有一扎远,她准备给赵瑾做个稻草垫子铺在下面,免得床板硌背睡得不舒服。
    垫子做好后,没有急着铺上床,而是放在外面的灌木上暴晒,除一下湿,去一下味。
    “苏梅,”张宁送赵瑾的铺盖和衣物过来,“中午别开火了,来我家,我们吃菌丝面。”
    “好。”苏袂接过衣物放在卧室的藤箱上,取了晒被子的两个三角架出来,支在门外的空地上,拿过张宁手里的一床褥子晾上。
    张宁一边抬手把抱着被子晒上,一边小声问道,“唉,你说赵副团长随军,怎么光带了两个儿子,没把妻子带过来呀?”
    苏袂默了默,伸手一点她的额头:“赶紧回家和面去,瞎操什么心!”
    说罢,转身进屋拎上装了菜刀的竹篮出来,关上门,往山下走去。
    “唉,”张宁捏着把紫苏叶,叫道,“你去哪?”
    “我去捉几条鱼,等会儿用剁椒蒸了,铺在菌丝面上吃。”
    “家里没有剁椒啊。”
    “司务长那儿有。”苏袂朝后挥了挥手,快步下了山。
    到了溪边,寻了棵树,砍了根细长的枝条,削去上面的枝杈叶片,崭去梢,削尖一头。
    苏袂双脚相互一蹭脱了草鞋,挽起裤腿,瞅准一处游鱼多的地方下了水。
    没要别的,苏袂前世记忆中吃过一种鱼加面,铺在面上的鱼就是拌了剁椒清蒸的鲶鱼。
    挑了鱼刺,把鱼肉和过了凉水的面条拌在一起吃,那味道又鲜又辣,还带了面条的劲道,想起来就流口水。
    不过小孩子不能吃辣,苏袂提了一桶处理好的鲶鱼到食堂,跟司务长不但换了剁椒,还换了一瓶他不舍得吃一口的自制豉汁和二两香油。
    道过谢,苏袂拎着空桶回到溪边,又叉了十条鲶鱼。
    “苏同志,”赵恪不放心两个孩子,怕哭了闹了,遂等工作告一段落,便匆匆跑了回来,“你这是?”
    苏袂涮了涮脚上的泥,趿上草鞋,拎着桶选了处水清的地方,倒了鱼出来,拿刀去鳞,“中午想吃鱼了,我过来叉几条。”
    赵恪走近几步,俯身盯着一条条鱼背上的血洞,双目微微凝了凝:“苏同志好手法!”
    所有的血洞都精准在了同一个位置,就是他都不能保证,出手可以做到如此快、狠、准。
    苏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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