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小宝讪讪地低头不语。夫子道:“昨日,他在课堂上打盹,口水流了一桌子;前日,他给同窗的鼻孔里塞笔;大前日,他带着几个刚入学的孩子逃课,去隔壁张大娘家偷摘枇杷……”
    小宝的罪状被一桩桩揭露,大娘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满脸的杀意。等夫子唇干口燥地说完了,她又递了盏茶过去,赔笑道:“夫子放心,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训这小子,包准他以后在学堂上屁都不敢放一个。”
    夫子抿了口茶,瞟了大娘一眼,说:“罚,必须罚。但光打是没用的,得让他知道哪里错了。”
    “是是是,”大娘忙道,“这个我知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母子俩认错态度诚恳,夫子也不便再说什么,勉励了小宝几句就走了。夫子一走,那小宝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方才表现出来的老实说没就说,对着他娘趾高气扬道:“你要多少钱。”
    大娘反问:“你能给我多少钱。”
    小宝深思熟虑一番,道:“我一共就五文钱,最多给你三文。”
    大娘笑道:“三文啊,够买一根糖葫芦了。”
    小宝有些肉疼,“可不是嘛。”
    “那你去帮我买一根糖葫芦吧,”大娘道,“我在这等你。”
    小宝屁颠屁颠地走了。沈扶归奇道:“这母子俩好生奇怪啊,我还以为那大娘少不得要痛骂他儿子一顿呢。”
    顾楼吟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嗯。”
    更奇怪的还在后头。小宝还未回来,那大娘便叫来店小二结账,之后就走出了客栈,连儿子也不等了。
    顾楼吟立刻提剑而出,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大娘就已消失在人群。
    沈扶归急急忙忙地追出来:“你怎么老一惊一乍的啊,难道你又看到他了。”
    顾楼吟抿唇不语,看到小宝正在街边买糖葫芦,走了过去,对卖糖葫芦的老妪道:“这些我全要了。”
    老妪从没做到这么大的生意,一时半儿没反应过来。“这……”
    小宝急了:“你干什么呀,明明是我先来的!”
    顾楼吟道:“想要?”
    小宝连连点头,“我答应了要买给别人的。”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把这些全送给你。”
    小宝被巨大的惊喜砸懵了,“什、什么问题啊?”
    “方才在客栈里和你说话的,可是你的娘亲?”
    “不是呢。但他可以变成我娘亲,只要我给他钱就行。”
    顾楼吟的声音微不可闻地颤抖着:“那他……是谁?”
    小宝脆生生道:“大家都叫他‘安公子’,我还知道他住在哪呢——你要找他吗?”
    顾楼吟胸口一阵猛跳,“是,我要找他。”
    第21章
    萧玉案顶着一张大娘脸回家, 在门口就被府上的家丁拦了下来:“来者何人?”
    萧玉案一计眼刀投去,家丁畏缩了下,犹犹豫豫道:“公子?”
    “是我, ”萧玉案道, “但若我不是你家公子,我也会这么说。”
    家丁哭丧着一张脸:“公子,您可别拿小的寻开心了, 小的真的看不出来啊……”
    萧玉案笑了笑, 换回自己常用的脸, 走进府内。
    两年来,他化名“安木”, 靠着换颜术积累了一笔不小的钱财,在同安郡买了一座大宅子,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之人进来打杂,又高价雇了几个有名的大厨,整日吃吃喝喝, 有事没事去教坊司听听小曲,看看美人,无聊了就换张脸出去搞事情。他之所以能把日子过得这么逍遥快活, 除了性格使然, 主要还是因为有钱。
    今日他答应了一个小屁孩假扮他娘亲去见夫子, 不仅没拿到报酬,还在客栈里碰见了一位……故人。
    这个故人倒也不至于会影响他的好心情,但或多或少勾引了他有关两年前的回忆。
    ——不会吧,顾楼吟不会真的还把他当未婚妻吧。他可不想背着这个名头,也决不承认这桩婚约。顾楼吟再这样四处瞎说,他以后还怎么找道侣啊。
    万幸的是, 对大多数人来说,萧玉案早已坠崖身死。而对一小部分人来说,没看到他的尸体估计不会善罢甘休。即便看到了尸体,可能还要期待他来一个借身还魂。这又是何必呢,是酒楼的饭菜不香了,还是教坊司的美人不美了,非得揪着前尘往事不放,恕他不能理解。
    不过顾楼吟会出现在同安郡也不是什么奇事,毕竟百花宫的赏花会就要到了。让萧玉案略感惊讶的是,和他同行的居然不是林雾敛陆玥瑶之流,而是一个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少年,那个少年还不是云剑阁的弟子,这……说好的和师门相亲相爱一家人呢。
    萧玉案走进前厅,一个脸若大盆,肉乎乎的少女立刻迎了上来。
    少女名叫阿初,本来是教坊司干粗活的丫头,因为太能吃被百般嫌弃欺负,萧玉案看她可怜,就替她赎了身,带回了府中。
    “咦,公子今日这么早就回来啦。吃饭了吗。”
    “在客栈吃过了。”萧玉案道,“赶紧给我拿件衣服来。”他身上还穿着大娘的粗布麻衣,勒得他难受。
    萧玉案从不要下人贴身伺候,阿初给他拿了衣服就退到屏风外,道:“今日又有媒人上门想替公子说媒了,对象好像是什么杜家三公子……”
    “哦,那你就和她们说我喜欢姑娘。”萧玉案现在常用的一张脸极为平凡,放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但他实在太有钱了,又有奇术傍身,打他主意的人不在少数。他也想过低调,奈何实力不允许。
    阿初撅起嘴道:“上回她们想给公子说姑娘,公子又说自己好男风。所以公子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
    萧玉案从屏风后头走出来,道:“对我来说,男女,上下都不是问题,主要看人。”
    阿初眨眨眼,好奇道:“‘上下’是什么意思呀。”
    萧玉案看着阿初稚嫩的脸庞,轻咳一声作为掩饰:“没事,你当我没说。”
    阿初又问:“那公子下午还开张不?”
    “不知道。”萧玉案打了个哈欠,“先睡个午觉再说罢。”
    萧玉案一觉睡到日落,慢悠悠地起床,开门做生意。
    “阿初,让客人进——”
    “公子公子!”阿初咚咚咚地跑了进来,兴奋得大脸通红,“外头来了一位神仙般的仙长,说想要见你。”
    萧玉案心不在焉道:“神仙般的仙长……有多神仙?”
    “反正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
    “那是你没见识。我肯定比他好看。”
    阿初在萧玉案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问:“那我要带他进来吗。”
    “让他排队,长得好看了不起吗。”萧玉案道,“先让前面的客人进来。”
    阿初将萧玉案的意思传达给那位神仙般的仙长:“两位仙长请去偏堂领一个牌子,耐心等候。”
    沈扶归看了眼偏堂,那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看上去鱼龙混杂,不悦道:“你直说吧,要多少钱可以插个队?”
    阿初不卑不亢,笑道:“恐怕要让仙长失望了,我们公子不接受插队的。”
    沈扶归脸皮一热,“你——”
    顾楼吟道:“我们等。”
    阿初:“那两位仙长这边请吧。”
    沈扶归被请到人堆里,不满道:“不过是一个会一点障眼法的低级修士,有什么可神气的。”
    顾楼吟道:“能易容到这种程度,绝非障眼法能做到的。”
    “那怕不是个剖人脸皮的恶人?”
    “那为何会有这么多人找他。”
    沈扶归认输了:“好吧,就算这个‘安公子’真的有那么厉害,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顾楼吟垂眸道:“我想知道他的真面目。”
    沈扶归一副“你又来了”的表情,“他的真面目是谁都好,反正不会是你要找的人!”
    顾楼吟沉默片刻,道:“万一。”他不能放过任何的“万一”,他这两年,也是靠着“万一”二字,才走到了现在。
    沈扶归啪地一声捂住了脸,“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朋友啊。”
    来和萧玉案做生意的什么人都有,萧玉案定价随心所欲,他想接的活报酬只是一根糖葫芦他也会接,不想接的给他金山银山他亦无动于衷。
    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满脸横肉,大腹便便的男人。“我那黄脸婆媳妇一直怀疑我在外头有人,这一天天的,一个劲地和我闹,我去哪她都要跟着……”
    萧玉案刚睡醒,整个人懒懒的,他撩起眼帘,道:“那你到底有没有啊。”
    男人嘿嘿笑着:“男人嘛,你懂得。”
    萧玉案也笑了,“我懂。”
    “明日我那外室过生辰,吵着闹着非要我陪她,偏偏我媳妇也要我陪她回娘家探丈母娘的病……”
    萧玉案道:“所以你想要我变成你的样子,陪你媳妇回娘家?”
    男人忙拍起马屁:“安公子真乃神人也!”
    萧玉案谦虚道:“不敢不敢——来人。”
    两个壮汉推门而入,“公子有何吩咐。”
    萧玉案指着男人道,“叉出去。”
    “是!”
    男人被架了起来,双脚离地,又惊又急:“哎哎哎——你们这是作甚!有钱,我有钱的,你要多少钱我都有!”
    萧玉案一句话都不想和这种人多说,摆了摆手。壮汉们心领神会,火速把人叉了出去。
    萧玉案道:“阿初。”
    阿初跟了萧玉案这么久,萧玉案的心思她偶尔也能猜到几分。“我知道啦公子,我这就叫人去。”
    萧玉案敲敲桌子,“下一个。”
    话音一落,一双修长的,冷玉般的手拨开竹帘,接着一素白,一明黄两道身影先后走了进来。
    萧玉案极短地怔了怔,露出笑容:“两位仙长请坐。阿初,上茶。”
    阿初沏了三盏茶,给萧玉案上茶时还在他耳边笑嘻嘻地说了句:“是不是很好看啊。”
    萧玉案:“……”
    两年未见,顾楼吟高了一些,也瘦了一些,还是那副清冷疏离的长相,眼中的清明澄澈早已荡然无存,如同一潭死水,寻不到一丝生机。
    ——顾楼吟是怎么找到他府上的,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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