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棱低垂下眼,额前一缕发垂落,阴影处遮掩了他那不满阴郁的冷眸。
说来三人之中,李棱才是主,她们二人算是他的手下才对。
这女官熟练地把和书递到晏瑾毓面前时,余小鲤下意识看向了李棱,却见他神色无常,好似没有所谓。
晏瑾毓瞟了眼李棱,并未接过和书,“给他,此事由他做主。”
女官愣了愣,狐狸般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呃……”
随即,有点尴尬和不自在地把和书拿到了李棱的面前,“将军且看看。”
来时,女皇让她务必要让晏瑾毓签下字,可没说让这李棱,现在想来她倒是忘了,李棱才是燕国后人。
李棱面色无常,接过和书上下仔细查看。
此次借兵无恙国,他们本就欠了无恙国一个天大的人情,复国后他们也定不会攻打无恙国。
不曾想,倒是无恙国不安心了。
李棱的目光停留在端正的一个十上,眉头皱起,“只是十年?”
女官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对,只是十年。”
凤清还是很有野心的,她想统一天下,但如今她没有资本,只能先和燕国立下十年和平之约。
李棱眯了眯眼,暗自勾起嘲讽一笑,尔后接过女官递来的毛笔,毫不犹豫地说道签了下去。
和书为两份,都签下后,李棱正想收起自己那份,却被女官阻拦了。
“等等。”
他疑惑抬头,便见女官神情一顿,颇有些尴尬地看向了晏瑾毓,“女皇陛下还要……大将军的签字。”
闻言,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晏瑾毓嘲弄勾唇,俊容带着一分冷意,“怎么?女皇是信不过我们?”
要他签字,是怕他反悔吗?还是……觉得他日后会坐上那九五至尊的高位?
女官笑笑,“只是以防万一,三位还请莫要多想。”
看来,凤清是害怕最后复国后,成为燕国新帝的人,不是李棱而是晏瑾毓。
晏瑾毓签下了字,字体潦草,只有简简单单的合德两字。
“多谢三位将军了。”女官欣喜又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和书。
在完成任务后,女官也不多留,道了声告辞便离开了。
她刚走,李棱便冷着脸站了起来,随即头也不回地,砰地一声关上门离开了。
这关门声像是摔门声,还挺大声,吓到了余小鲤。
她挨着胸口,一脸诧异,“他怎么了?”
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晏瑾毓慵懒地靠着椅子,督见她那紧紧的盯着门口的眼神,专注且疑惑,叫他不满起来。
“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怎会知道?”
她倒是挺关心其他男人的,晏瑾毓的心里散发着酸意。
余小鲤没注意到他的情绪,但想到这些日子,李棱与晏瑾毓的相处,不禁怀疑起来。
“总觉得,他最近对你很有敌意,你莫非……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她的脑中顿时闪过了无数狗血肥皂,我不听我不听,他不要不要的诡异恶寒画面。
她的表情太过生动,一看就知道她想歪了什么。
晏瑾毓挑起长眉,勾人眼尾略有些妩气。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嗤笑问。
余小鲤甩了甩脑袋,将那些不干净的思绪甩出,闻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
“比如,你们背着我偷来暗去,暗通曲款什么的。”她嬉笑说道。
晏瑾毓懒散的身子随着她的这一句话出口,顿时就坐正了,附身凑近她。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次?”他眯眼威胁道。
竟敢妄想他好男色。
余小鲤嬉笑避开,“开玩笑的。”
笑容落下,往正事想去,神色忽然严肃起来,“不过咱们还需让他坐上燕国皇位,靠他回去,你现在切不可和他争吵吵闹,知道吗?”
被她教做事,晏瑾毓不禁笑了起来,指腹在她鼻翼间划了划。
“还用你说。”
他明白就好。
他们现在和李棱是互相需要的关系,李棱要靠他们复国,他们还得靠李棱回家呢。
舒出口气,她靠着椅背忽觉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眸光宠溺温柔,叫她疑惑奇怪。
“你盯着我做什么?”她问。
他收起目光,背靠红椅,姿态慵懒也优雅,她戏谑道:“只是忽然觉得,你胖了不少,昨夜我抱着倒没那么膈手了,不只这腹上有肉,连这脸上……”
没等他把话说完,余小鲤的脸色就变了,怒视过去,“你闭嘴!我瘦着呢!”
吃着他做的东西,她怎么可能还能保持好身材?
……
夜半人静,灯火昏昏,郡守府的一间正厢房内,不断发出令人心紧的痛叫声。
“啊!!”
御河公主此时正趴着地上打滚着,满脸青紫无比可怕,她还努力压抑着痛意,拼命不让自己叫出声音。
屋外,似乎有女侍听到了不对劲的声音,遂来敲门,“叩叩?”
“小姐没事吧?”侍女竖耳细听门内动静,疑惑问道。
御河公主努力睁开朦胧双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女子,不禁咬住了唇。
“没事,你,去院外候着。”她忍着剧疼,提高了声调对侍女说道。
侍女闻言,虽有些疑惑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见这御河公主不打算让自己知道,她还是乖乖走开了。
“……是。”
侍女走后,芸娘蹲了下来,一手挑起她的下颚,挑起媚眼,“疼吗?”
被蛊虫啃噬内脏,怎么可能会不疼。
晏长月疼到甚至有了不想活的念头。
“帮,帮我,求你帮我!啊!!”她抓住芸娘的衣角,乞求着。
芸娘嫌弃地推开了她的手,“事情做得怎么样?”
她颤抖着声音,“我已经在他的酒菜里下过药了!”
闻言,芸娘才满意地从怀里拿出一瓶拇指大小的玉瓶,递到她嘴边强迫性地倒入了她口中。
待她被啃噬的巨痛逐渐消失后,芸娘由递去一个玉瓶,玉瓶内是一只日白色蛊虫。
“接下来,我要你把这个蛊,放到他的伤口上。”她幽幽说道。
晏长月冷脸坐起,面带一个隐忍的愤怒,“我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这与我无关。”芸娘把玉瓶放在地上,缓缓站起,面容倨傲,冷笑说道:“他若不死,死的人就是你。”
“我许你十五日,十五日内就看是你死还是他活了,他死后,我会再来替你把蛊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