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7节

    林昆道:“他一个公职人员,在外面挂了这么多的帐,你们不怕他还不上?据我所知他的工资可是一点都不高啊。”
    服务员笑着说:“不怕,我们梦雨小姐说了,什么时候战先生欠的钱还不上了,就嫁过来做我们陈家酒馆的姑爷。”
    “上门女婿?”
    “我们东家掌柜说了,只要战先生愿意,愿意用我们陈家酿酒的配方陪嫁,以后这‘一勺酒’就是我们姑爷的。”
    “这么好!”
    林昆笑着说:“我没有不敬的意思,我猜这位梦雨小姐,一定生得丑陋不堪,所以你们东家才会如此将女儿陪嫁出去。”
    服务员笑了,“林先生,这你还真误会了,我们梦雨小姐是燕京皇城里出了名的民间美女,喜欢我们家小姐的人不计其数,但我们小姐却唯独对战先生情有独钟,郎才女貌呢。”
    “哦?”
    林昆笑着看向战青龙,“你什么时候有这个魅力了,如果有机会,让我见一下这位梦雨姑娘,说不定就是未来大嫂了。”
    战青龙站了起来,“走吧,每次我来喝完酒,都要去她那转转,今天带上你一起,不过待会儿你可不好乱说话。”
    “乱说话?”
    “梦雨的脾气有些怪,等去了你就知道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林昆跟在战青龙的身后,走出了这处厢房,向着正房步去,进入了正房之后,林昆才发现,这所谓的正房其实是一个大酿酒屋,这里的装设和林昆早先在沈城的时候,见过的柳家酒屋差不多,穿过了酿酒屋,后面还有一个四个院,这个院子里的装修布置与普通的四合院没什么不同,要说唯一不同的,就是院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密封的大酒缸。
    战青龙笑着跟林昆解释,“这酒缸里的酒,就是陈家的三等酒,好的酒必定要经历过岁月的风蚀,所谓的岁月,可不是年岁的长久,而是风吹日晒,炎夏寒冬,那酒喝起来的味道才叫正宗。”
    这酒缸可不是一般的大,高至少有三米,宽也将近三米,矗立在这院里,就像是一处假山一样,林昆和战青龙绕过了这个大酒缸,在酒缸的后面就看见一个女人坐在轮椅上,她的腿上盖着毛毯,借着院子里的灯光,可以看清她的脸颊。
    这是一个披着秀发,皮肤白皙,脸颊又有些瘦的女人,她上半身穿着一件绣花的白色衣衫,手里捧着一本书,借着院子里的灯光在看书,温婉而又凄美的模样,像极了宋代女词人笔下的忧伤姑娘。
    这么美的一个女人,可惜坐在轮椅上,林昆停下了脚步,战青龙则笑着走了过去,“梦雨,今天的心情怎么样?”
    被唤作梦雨的姑娘抬起头,幽怨的目光焕发出一抹光彩,脸上也随之漾起了一层淡淡地笑容,“战大哥,你来了。”
    “我又来蹭了一顿酒,顺便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战青龙转过身冲林昆招手,道:“别站着了,你不是要认识美女么?”
    梦雨目光看向林昆,脸上的表情唰的一下变了,她方才还沾染着点滴笑容的脸上,此刻变得激动、愤怒起来,大声的冲林昆喊道:“你给我走,我不想见到你,快给我走!”
    林昆愣住了,他发誓自己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女人,也从未干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儿,怎么忽然觉得她像是恨透了自己。
    战青龙挡在了梦雨的眼前,道:“梦雨,你冷静一下,我只是想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他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从东北那边过来的人,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他……”
    不等战青龙把话说完,陈梦雨也冲着他大喊:“你一个人嫌弃我还不够,又找了一个人来嫌弃我对吧,你如果不嫌弃我,为什么不马上娶了我,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却带着一个外人来看我的笑话,我真的就那么可笑么?
    是,我的确可笑,我是一个瘫子,连瘸子都比不上,我的两条腿已经开始猥琐,我这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我连最基本的拉撒都不能自己解决,如果没人给照顾我,我就会变臭,就会发霉,连街边最邋遢的乞丐都不如!”
    “梦雨,我……”
    “滚,你马上给我滚,你们都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不想见到你们!”陈梦雨大声的喊叫,眼泪都流出来了。
    战青龙铁铮铮的一个汉子,此刻竟是毫无办法,只好安慰说:“好,我和林昆这就走,等回头有时间了再来看你。”
    “滚,给我滚!”
    林昆和战青龙从四合院里出来,前院里正好遇见了小颖子和小六子,战青龙一脸尴尬地看着两个人,小六子和小颖子道:“青龙大哥,我姐又发脾气了吧,她最近的情绪一直不怎么好,你别往心里记,她对我们也这样,有时候前一秒钟还是笑脸呢,马上就会变得怒不可遏,其实……”
    小颖子话音稍稍一顿,脸上哀伤,“巷子里的崔医生说我姐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她迟早会急火攻心患上重症,再这么下去怕不过两三年,我姐就要……”
    小六子拍了拍小颖子的肩膀,“二姐,别哭了,咱爸这次不是去港香请名医了么,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林昆和战青龙离开了‘一勺酒’,坐进车里之后,林昆问战青龙,“你和陈家大小姐应该很早就认识吧?”
    战青龙笑着说:“你想听故事么?这说起来可就长了,得从我小时候说起,我第一次见到她还在山里,你知道第一眼就喜欢的感觉么?我那时候才刚刚十三岁,当我看到她这个城里的姑娘,穿着一身运动装爬山的时候,我感觉我爱上她了……那只是第一面,她早就不记得我了。
    三年前在燕京,一次我外出任务的时候,又见到了她,当时我也没想过是她,只是有一辆大卡车翻过来把一辆小轿车给压瘪了,我去救人,结果没想到车里的人是她……”
    第三千一百一十二章  拜兄弟
    战青龙的故事说完了,听起来很凄凉,陈梦雨以前就是燕京皇城里出了名的漂亮姑娘,燕京皇城的各大家族之间有四大美女,普通的民间百姓也有四大美女,陈梦雨就是其中一个。
    可就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就因为一个疲劳驾驶的大卡车司机,就失去了一生的幸福,只能坐在轮椅上等死。
    陈家不差钱,‘一勺酒’传承了几百年,早已是富豪贵族的樽中酒,可就是再不差钱,也换不来女儿的一双腿。
    战青龙苦笑一声,道:“梦雨不光长得漂亮,她也是个心思善良的女孩,大卡车的司机只是受了点轻伤,以陈家的财力以及人脉关系,哪怕判不了他死刑,至少也要蹲上几十年的牢,可最后法庭要宣判的时候,梦雨说不追究了。”
    林昆道:“她不恨那个让失去了双腿的司机?”
    战青龙道:“怎么可能不恨,寻常人失去了双腿尤其受不了,更何况她曾经是燕京皇城里的四大美女之一,曾经享受的是万人瞩目,追他的男人能从天安门一直排到三环外,她的身上有无数光环,是大北大学的高材生,也是网络上的一个小说家,还是的市舞蹈团的领队等等……”
    “可自从她失去了双腿,她不能站起来跳舞了,往日那些赞扬瞩目的目光也都不见了,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笔下的文字尖酸刻薄,引来了网上无数粉丝的追骂,一个已无所谓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曾经的辉煌变成一无所有的那种悲凉、无助,我能体会到她心中的悲伤与无奈。”
    林昆道:“就因为你救了陈梦雨,陈家人希望你娶了她?”
    战青龙苦笑道:“我是唯一一个能让梦雨露出真心笑脸的人,可能是因为是我救的她吧,或者我长的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能让她脆弱敏感的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踏实。”
    林昆道:“你还没告诉我,她最后为什么放过了那个大货车司机。”
    战青龙道:“因为那个大货车司机的妻子、两个孩子,还有老母亲一起去医院里找过她,她们一家跪在她的面前……
    梦雨跟我说,那个大货车司机也不容易,家里上有老小有小,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熬到满眼血红开车,他的妻子拿出了一沓罚款的单子给梦雨看,那是大货车司机这么多年,被开出的罚单,其中有的是正常的罚单,有的……
    生活不容易,她说这个社会已经辜负了那司机一家,她不想再在他们家的伤口上撒盐了,哪怕是枪毙了那大货车司机,她的两条腿也不能好了,倒不如成全了那可怜的一家人。”
    战青龙说完,车上沉默了,林昆的心绪也波动了起来,过了足足有十秒钟,林昆开口道:“你今天请我来喝酒,怕是想让我为梦雨姑娘的腿想办法吧。”
    战青龙笑得有些尴尬,“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毕竟你的好兄弟帮过我一次,所以……还是被你给看出来了。”
    林昆道:“大男人的,怎么还像是个女人一样,你这可不像是国家一号首长身边的一号保镖,我会给梅玉打电话的,但结果怎么样我不敢说,希望能够治好梦雨姑娘的腿,不过有一个问题你要先回答我。”
    战青龙道:“你说。”
    林昆道:“如果梦雨姑娘的腿不好,你会愿意娶她么?”
    战青龙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愣,笑着说:“这一辈子,我就没对别的女人动过心,娶她我想过,当不是现在,我不是嫌弃她的一双腿残废,而是我不想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娶她,让他感觉我是为了她家的酒馆,或者是对她的怜悯,我想让她开开心心的,能够像以前一样阳光,如果梅玉兄弟真的能治好梦雨,她或许就看不上我了呢?”
    战青龙叹息了一声,笑道:“你是不知道当初追她的人有多少,那些人都很优秀,而我战家已经没落,我只是一个首长身边的武夫子,怎么配得上天生丽质的她。”
    林昆道:“你这是在贬低自己,你战青龙可不比别的男人差。”
    战青龙苦笑道:“你看我的性格雷厉风行,可在感情上真的有些自卑。”
    林昆笑着白了他一眼,借着这股酒劲儿,我们找个地方切磋吧,咱俩的那一仗等到了现在,江湖上多少人瞪着看呢。
    战青龙道:“算了,咱们有不是猴子,干嘛要取悦那些人,至于我叔叔的事情,我心里其实都明白,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不是你打死了他,终究会有别的人动手的。
    以前我对你不了解,但江南行、东北行,你让我认识到了,你不是那个漠北的一流兵痞,而是一个地道的纯爷们儿,如果你不嫌弃我战青龙是个粗人,们拜个兄弟如何?”
    “拜兄弟?”
    “对,拜兄弟!”
    “江湖上的人眼中,我可是杀害你叔叔的仇人,与仇人拜兄弟,你就不怕被人戳了脊梁骨,说你战青龙是个白眼狼?”
    “哈哈……”
    战青龙豪迈地笑道:“这天下之大,我战青龙如果要在乎每个人的眼光,岂不一辈子都无法快活,再说了,自从我跟在一号手上的身边,我就不再觉得自己是个江湖人。”
    “好,那就拜!”林昆道。
    “城南有一座古庙,那儿有一尊关公法相,我就去那儿。”战青龙道。
    ……
    古庙,香炉,顶着头顶的明月,林昆与战青龙跪在关公法相前,庙里的主持师傅夜里如厕,看见两人不由得一怔,嗅着空气中的酒气,以为又是哪两个毛头小子喝的多了跑到这里结拜。
    燕京皇城里的古庙不止这一处,其他的几处香火旺盛,唯独他们寺庙香火惨淡,这都要拜几年前的两个小年轻了,也是趁着酒醉来结拜,结果第二天就互相捅了刀子身亡,从此以后他们这古庙就出名了,也就没人再愿意来拜了,好在这古庙是古文化遗产,由国家扶持供给。
    林昆和战青龙回到了中南海,战青龙临下车前,他忽然又认真地看着林昆,道:“刚才在酒馆,我没和你开玩笑,你现在的处境危险,朱家的内部我不清楚,毛家、彭家这次是不会放过你的,另外一号首长那里也注意到你了……”
    (还有两更,八点出)
    第三千一百一十三章  游长城
    战青龙是条汉子,恩怨情仇看得明白,他转身向着夜色下的大院走去,背对着林昆挥了挥手,“回去睡个觉,在这燕京的地界上,遇到了什么困难,我这个当大哥的一定不推辞。”
    林昆笑了,开着劳斯莱斯返回了朱家大院,朱家的大院夜里很安静,尤其已经是深夜了,他给梅玉打了个电话,梅玉这会儿正在中港市的海边,和胡瑶一起放烟花。
    “你小子在干什么,怎么轰隆轰隆的。”林昆笑着问。
    “胡瑶喜欢烟花,我就买了一些过来,趁着夜深人静搞出点动静。”梅玉笑着说。
    “明天来燕京吧,这儿有一个病人,你尽力而为看能不能治好。”林昆道。
    “病的严重么?”
    “不严重能喊你小子么,说实话我是不太抱有希望,但还是要试一试的,毕竟那姑娘年轻,希望能有转机吧。”
    “成,我明天一早就动身,到了燕京,昆哥你得好好安排我。”
    “放心吧,那你继续和胡瑶浪漫,我回去睡觉了。”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林昆带着静瑶、澄澄到朱老的小院吃早饭,朱老笑着问静瑶和澄澄,“怎么样,孙媳妇儿、大重孙子,你们昨天晚上睡得还习惯么?”静瑶道:“爷爷,我们睡得挺好的。”
    澄澄道:“太爷爷,我觉得床有些硬了,我和妈妈喜欢软一点的。”
    “澄澄……”楚静瑶冲澄澄说。
    “哈哈!”
    朱老笑道:“这个简单呀,小管啊,你今天去一趟城南,把赵木匠给请到家里来,重新再做一张床出来,床垫子么就让文轩阁老谭头亲手做,我不管他今天手里有什么活儿,必须在天黑之前给我做出来,另外赵木匠那儿叮嘱好了,用的材料必须是天然无害,不能影响到静瑶和澄澄休息。”
    老管家恭敬地答道:“是,朱老。”
    朱老和老管家的对话看似家长里短,殊不知城南那赵木匠是华夏如今最出名的木匠,人家自己开了一间全国连锁的高档木质家具公司,身价少说十几个亿,而那个文轩阁的老谭头也差不多,也是全国各地开沙发布艺公司,在这燕京皇城里头,能请得动两人出山的人不多,能让两个人亲自动手,还得放下手上一切活儿的就更不多了。
    和楚静瑶、澄澄又聊了两句,朱老放下了碗筷看向林昆,“昆子,你昨天晚上和一号首长身边的战青龙吹去喝酒了?”
    林昆笑着道:“嗯,去了中南海外面的一条巷子,那儿有一个‘一勺酒’酒馆,酒的味道很正宗,爷爷要是喜欢,我今天去给你沽一些回来,但那酒太烈了,适宜少饮。”
    朱老笑道:“年轻的时候贪两杯,现在还是喝茶更多一些,你和那个战青龙拜了兄弟?”
    林昆诧异地道:“爷爷,这你都知道?”
    朱老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笑着说:“手眼通天,等你将来坐到了我这个位置,就必须要明白一个道理,这座城市里发生的每一件事你不可能知道,但你在乎的事一定要事无巨细。”
    林昆道:“爷爷,那个古庙里的主持是我们朱家的人?”
    朱老摇摇头,“我从来也不去那间寺庙,并不是觉得它不好,心中有佛,随便一处寺庙都可以布施敬香,再说我们朱家家大业大,如果把一个小寺庙的主持都要囊括进来,岂不太累赘了?再说,如果有人想对我们朱家不利,完全可以从这个小寺庙的主持身上做点文章,这个主持不是我们的人,但他得到了消息以后,会告诉我们朱家的人,我们朱家的人隐藏的很好,最终这主持都不知道把消息传到什么地方了。”
    林昆道:“爷爷,那战青龙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朱老道:“孩子,你这就是谦虚了,你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虽说不如我活了快一辈子阅历丰厚,可也够用了,这个战青龙是一个品行端正的人,在一号首长的身边,也一直很受信任,所以不管从个人还是长远来看,都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在一号首长当权的这些年,会格外地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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