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如同被戏耍了一般,怒气心起,纷纷横眉冷竖。
唐百衣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将墨迹未干的“宗肆”两个字抬起来,在胖女官面前晃了晃。
“怎么念。”
胖女官冷笑一声,看着游龙舞凤般形神俱在的洒脱行楷,讥讽,“我不认识字么?”
“很好。”唐百衣伸手弹了弹字迹。
随后她抬高声音,嘹亮清朗的嗓音极具震慑力地回荡在礼部大殿中。
“宗肆,统管肆师!上级两个字,不懂什么意思么!”
铿锵有力的话语一出,地面震颤,众女官脑中嗡嗡直响,眼皮一跳。就连胖女官都倒抽一口冷气,被面前人的气势震慑住。
一时间,周围一片寂静。
落针可闻。
唐百衣一步一步逼近怔住的胖女官,眯眼俯身凑近,双手在桌子上一撑,威慑力弥散,周身散发狠厉的上位者威势,令人胆颤心惊。
“你可以不满意我这个人,但是,得尊重我这个位置。”
一句轻而缓的话,面前人嘴角边噙着的别有深意的冷笑,都让胖女官瞳孔骤然紧缩,背脊窜上一股凉气。
唐百衣一把抓起胖女官手边未写完的宗卷,随手一撕。
“嘶啦啦啦——”
刺耳的撕纸声,令所有人心惊肉跳。
唐百衣叩住胖女官的下颌,迫使她对视,慢慢道,“比如说,你的上级,我,想要搞你,你又能怎么办呢?”
周围空气凝固。
所有人膝盖颤抖,噤若寒蝉!
众女官吓到哆嗦,她们可是沉浸在象牙塔内的文化人,最多和一些下官打打交道,哪里见识过唐百衣这么不要脸的威胁法。
仗势欺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是明摆着的赤裸裸的威胁!
但宗伯对唐百衣青眼有加,她们还能怎么办呢?她们动得了官位高她们半级的唐百衣么?唐百衣可是她们名义上的领导啊!
唐百衣一把甩掉胖女官的下颌,笑道,“我这人,耐心不好,凡事也就说一遍。宗伯都已经说了,我是陛下钦点进礼部的人。你们觉得,你们背后的靠山,能比得过本宗肆?”
顿时,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
原本还稍有微辞的几名女官彻底膝盖一软,傻眼!
是啊!这位唐姓的商女,并不是一招跃上高枝,而是陛下钦点的人!靠山可是举国最尊贵的帝王!她们还眼瞎地眼红嫉妒她,可不就是以卵击石么!
胖女官张大嘴,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你,你是,你是陛下引荐进来的?”
唐百衣笑了,“小常,耳朵不好就请假回去看看大夫。”
胖女官到这时才彻底没有脾气。
她一想到唐百衣进礼部后她所做的一切,简直是嫌命太长,各种作死。
“噗通——”
胖女官膝盖一软,加上伤势疼痛,整个人匍匐倒地,跪坐在地上。
“唐宗肆!下官不知唐宗肆……多有冒犯,还请唐宗肆恕罪!”
众女官一看胖女官带头跪下,见到她额头沁出淋漓冷汗,青筋暴起,立马也吓得战战兢兢弯腰行大礼。
“唐宗肆!”
唐百衣找了张椅子,闲淡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拜成一片的众女官,挥了挥手,“行了,往后各位也是一个部里干活的人。本宗肆下的任务,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现在,你们把宗伯交代的宗卷,重新改一遍。”
新官上任三把火。
不过自己这火可是有的放矢。
领导对下属的工作不满意,自己作为新上任的左膀右臂总得主动点,揽点事。
很快,礼部的女肆师们忙活起来,毕恭毕敬地一遍遍修改着老套路宗卷,被唐百衣一个人一个人仔细点评。
众人在听得唐百衣的点评后,才真正佩服起唐百衣的思辨来。这时候若有人再用“商女”两字来评价唐百衣,她们会是第一个不服,站出来辩解的人。
自己,用一张嘴皮子和一杆笔,拉拢起一整个礼部人的心。
余晖西斜。
皇城东墙逆光而立,被金灿灿的余晖照映地极富韵味。
唐百衣沿着礼部大殿的小径,一路往神武大街走,准备去瞧瞧阿依记最近怎样了。在和北堂染斗智斗勇的几天里,自己都没能按照惯例去阿依记和贵人阁查账。幸好沐珩解了自己禁足令,自己才能在北堂染眼皮子地下大摇大摆。
唐百衣回头望了眼。
果然,墙角跟的阴影里,黑衣歪脖子人还杵在那。监视自己。
神武大街,阿依记。
铺前依旧人来人往,而铺边立了个明晃晃的大招牌异常惹眼。
“礼部大官,心想事成,吉祥如意!”
额……
唐百衣脸彻底变黑。
慕容止!这是慕容止想出来的好事吧!这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阿依记的唐老板去礼部做大官了!阿依记已经这么火了,真的需要借由自己的官位名声再打得更响么!
“慕容呢!”唐百衣撸起袖子,准备拨开人群冲进店铺找慕容止的麻烦。
这小子!自己刚给他涨了点股权份额,就开始耀武扬威!为了赚钱直接把老板卖了!若被宫里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发现自己用官位来招揽生意,还不知道要背后怎么编排自己。
人言可畏啊!人言可畏!看沐珩前阵子都被那折子戏折磨烦了,就知道风言风语的力量!
“唐老板!”
“是唐老板!”
“真的是唐老板啊!恭喜恭喜啊!”
“恭喜唐老板喜提官位!大吉大利啊!来,给俺也沾沾喜气!”
顿时,唐百衣惊恐地瞪圆了眼,被一大群热情洋溢的排队客户拉拉扯扯。这些过分热情的买糕客官恨不得撕下一点唐百衣的衣袍回去供着,来蘸蘸运气,一代传一代,流芳百世成为传家宝。
“轻点!别拉!我的袖子!”
人群中,唐百衣被层层欢笑热情的人淹没,只剩下露出的一截手臂,无助地摇晃着。
“到底是谁想出的广告主意!”唐百衣内心呐喊,泪流满面。
与此同时,慕容止正有些烦躁地打了个喷嚏。
“红红儿又去哪了,最近怎么总不见她人。”慕容止擦了擦鼻子,抬起眼看着紫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