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

    不止林余想歪了,看到鸡汤的傅大岩也想歪了。
    “这、这是你舅娘让你送来的?”
    他端过鸡汤,碗里盛了不少鸡块,满满当当一大碗,这分量,可一点都不小气。
    “嗯,舅娘说这段时间农忙,让你别累亏了自己的身体。”
    这确实是葛石燕的原话,不过她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让傅大岩补好身子,她还等着这个糟老头子给她和儿子当牛做马呢。
    再说了,这段时间傅家的动静她又不是不知道,那俩口子自认为很聪明,每天都留着残羹冷饭等傅大岩回去。
    这个时候她送上一碗热腾腾,装满了鸡肉的补汤,好叫这偏心眼的老头子看看,他选了一个啥样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只有她挂念着我啊……”
    傅大岩嘴唇嚅动,因为音量很轻的缘故,就连林余都没有听到他说的那句话。
    此时傅大岩的心中已经充满了懊悔,可越是懊悔,越是愧疚,他就越发没脸找到葛石燕,说自己后悔了,说他多想回到她的身边。
    傅大岩捧着那一个大海碗,稀里呼噜地吃光了一整碗鸡汤,他长这么大也没吃过人参,再加上仅有的几条参须都被葛石燕捞出来了,傅大岩只觉得鸡汤里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奇怪味道,可因为鸡肉和其他菌子香味的覆盖,使得他根本就不在意那一点点的香味。
    一半是美食的满足,一半是来自亲人关怀的熨贴,下午干活的的时候,傅大岩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量,半天就干完了平日一整天才干的完的活儿。
    葛石燕满意了,以后家里吃不完的都可以拿给这老头子。
    她要让他长命百岁,将力气都使在她和老幺身上,然后身子跟一座大山似的压在那俩口子的身上,这年头孝道大过天,只要老头子心里头明白了,那俩人就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
    傅大岩可不知道媳妇的真实目的。
    喝完一大碗鸡汤的他在地里发泄了半天的精力,晚上睡觉的时候依旧精神奕奕。
    他知道,这是爱的力量!
    第120章 农家童养媳22
    “时年啊, 回家呢?”
    “时年可是有大出息的,听说你来年就要参加科考,要是考中秀才, 可别忘了你婶子我啊。”
    “就是啊, 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乡里乡亲。”
    一群妇人在河边洗衣服,一位书生打扮的少年从河边经过, 惹来了一群女人的打趣。
    “我记得婶子, 当年是婶子救了宝宝。”
    这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就是长大后的傅时年。
    他长高了不少, 面容白净,看上去格外斯文清秀,自从长开后,傅时年和他小姨葛飞燕越发相像了,但因为从小念书的缘故, 傅时年的五官并像葛飞燕那样尽显妖艳, 反而神色清明, 只让人觉得他就像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少年郎。
    若说这是哪个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公子,也是有人相信的。
    一群妇人越看越稀罕, 这样灵秀的孩子, 怎么偏偏不是自家的呢?
    “呦,时年还记着呢, 你这心里还真挂念你家宝妹妹, 我看啊,等你明年科考完, 咱们大伙儿也能吃上你家的喜酒喽。”
    傅时年口中的婶子就是当年把宝宝从深潭里救出来的大牛婶。
    她一听傅时年的话就乐了, 没想到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傅时年这个孩子居然一直都记在身上,其实当初她救下宝宝后葛石燕就带着好大一堆谢礼重重感谢过她了, 直到现在,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葛石燕都会带着宝宝,拎着贵重的礼物去她那儿拜访。
    对于大牛婶来说,她就是随手救了一个人,不论当时落水的是哪家的孩子她都会救,可对宝宝来说,救下的是她的一条性命,对于葛石燕和傅时年来说,大牛婶救下的是他们全家。
    这样的恩情,当然不是一份两份谢礼就足够的。
    “是吧,我就说这俩孩子有戏,看咱小时年紧张宝宝的模样,还没过门呢,就把小媳妇护上了。”
    “哈哈哈,我看葛石燕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给时年找了一个小童养媳,看这俩孩子,多好。”
    听了大牛婶的话,大伙儿顿时笑开了,同住一个村子,谁不知道宝宝就是葛石燕给自己儿子定下的童养媳啊,只不过随着傅时年慢慢长大,开始表露出念书的天赋后,提起这件亲事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他们琢磨着,傅时年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未必会接受这件亲事,可现在看来,人家心里分明就是很情愿的。
    “诶,小时年,你别走啊,和婶子们说说,你娘打算什么时候给你们办婚礼啊!”
    “时年呢……”
    一群大娘婶子们善意的哄笑声踩着了傅时年无形的尾巴,他招架不住她们的热情,红着脸,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直到走远了,还隐约能听到傅家、童养媳、缘分之类的词语。
    “回来了?”
    傅时年到家的时候,葛石燕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儿子后面上浮现了一些笑意。
    “你这脸怎么了,这么红?”
    葛石燕放下食盆,想用手背试一试儿子的体温。
    “回来太急,有些热。”
    傅时年躲开了,他总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一群婶子打趣,心火有些旺盛吧。
    “家就在这里,又不会长脚跑了,这么冷的天都能跑出一身热气来,也不怕累着自己。”
    葛石燕嗔怪了一句,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得再煲一次人参鸡汤。
    儿子现在在镇上的书院念书,每个月回家都乘坐固定的牛车,真正要走的,就是村口外到家门口不足一公里的路,这么点路都能走出汗来,是不是意味着儿子的身子骨有些虚啊。
    估计是念书太辛苦。
    她心里若有所思,男人可不能虚,他要是虚了,她的宝还怎么幸福呢?
    葛石燕默默地将第n次炖鸡提上日程。
    这么些年下来,人参的须须也被薅的差不多了,再薅几次,就没须可拔,只能对胖乎乎的身子下手了,不过借须须的福,他们一家子身体一直都棒棒的,季节更替的时候都鲜少感染风寒。
    葛石燕的弟弟弟媳连带着葛飞燕也喝过不少葛石燕炖炖补汤,一个个身子骨结实的很。
    就连傅大岩,靠着吃剩下的边角料,快六十岁的人了,看上去和五十来岁的男人没什么差别,现在还能吃能喝能睡,下地干活也不觉得累。
    “娘,宝妹呢?”
    傅时年往屋里看了一眼,如果宝宝这会儿在屋里,听到声音也该出来了。
    “对了,还有表妹。”
    后面半句话就很敷衍了,过了十年,这对表兄妹之间的感情依旧没有太大精进,不过这也要看跟谁比,跟老宅子那群所谓的哥哥嫂子,侄子侄女相比,林余绝对是傅时年亲的不能再亲的亲人了。
    “宝啊,她闲不住,前些日子咱们村不是回来一个早年卖身给官宦人家的婆子吗,据说那人主人家被调职,带不走那么多下人,就将其中一部分下人的身契返还给他们,那位婆子就是其中之一,她早年被当作绣娘培养,绣活儿很是精湛,咱们村不少没出嫁的姑娘都爱去婆子那儿坐坐,要是能学到一两分手艺,将来受益无穷。”
    葛石燕也不在乎宝宝会不会做针线活,笑话,她家宝可是拥有好几间铺子和宅子的富贵宝,啥活非得她自己干啊。
    也就是现在还住在乡下,人多眼杂,葛石燕早就想好了,等她儿子考中秀才,就带着一家人搬到县城去,到时候她给宝买一个小丫头,咱也是有人伺候的娇小姐了。
    说曹操,曹操到。
    宝宝一早就算好今天是傅时年回家的日子,只在老绣娘家里待了一小会儿,就拉着小表姐往家赶了。
    近十年的时间,宝宝和林余的模样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宝宝身上的变化小一些,还是圆圆的脸蛋,看上去稚气未脱的样子,林余相对成熟了许多,鹅蛋脸,柳叶眉,一双凤眸蕴藏凌厉神采。
    很多人见到林余都会忍不住感叹一句,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女,倒是越来越像她舅娘葛石燕了,不知情的人看到俩人站在一块,都会以为这才是亲母女。
    除了相处时的耳濡目染,其实这也是林余刻意学习的结果,她想要成为舅娘这样的女人,不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无论面临什么困境,舅娘都能将日子过的蒸蒸日上,让一群原本看低她的人羡慕地仰视她。
    她想要和舅娘一样强大,无惧任何风雨。
    “小哥,我的龙须糖呢?”
    宝宝欢呼一声,蹦蹦跳跳跑到傅时年面前,冲着他摊开双手。
    原本趴在她身上的三花差点没被甩在地上,两只小手抓着她肩膀上的衣料,肥嘟嘟的身体颤巍巍地,吓得它跟小狗似的直吐舌头。
    “给。”
    书本什么的,都装在身后的箱笼里,唯独宝宝要的龙须糖,被他捧在手上,宝宝刚开口,一大包龙须糖就落在她手上了。
    “等会儿就吃饭了,少吃点糖,大宝,你盯着宝啊。”
    葛石燕将食盆里的食料全都洒在食槽里,用井水洗了洗手,转身走向灶房,灶头上还烧着饭,她得时刻盯着些。
    “舅娘,我来帮你。”
    林余跟着葛石燕往灶房走。
    自从傅时年和宝宝年岁渐大后,两人总是变着法地为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傅时年是后知后觉,宝宝倒是很早就发现了,只不过也没想过要拒绝。
    “等会儿吃完饭,我给你画一张画吧,夫子说我现在的画作已经有了一分灵韵,不再只是死板的匠气了。”
    这句话在傅时年心中已经过了不下二十遍草稿,这会儿两人独处,总算能够说出口了。
    其实接受宝宝的身份转变,对傅时年来说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两人从小一块长大,已经十分亲密了,但傅时年总觉得他俩现在都相处方式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直到看到同窗和自己娘子的相处后,傅时年恍然间意识到他们之间少了什么。
    总的来说,好像少了一点暧昧,少了一些目光交汇时又想要缠绵,又害羞躲避的纠结……
    傅时年觉得,自己应该尝试着改变一下。
    他看了几本话本子,里面总有一些类似的场景描写,这个场景名叫红袖添香,据说这是男女最能滋生情愫的场景。
    傅时年已经想好了,他先找个理由让宝宝陪着他画画,然后再借口没有墨水,让宝宝帮他磨墨。
    这应该就是红袖添香吧?他心里还有些不太确定。
    “好啊好啊。”
    宝宝吃着龙须糖,还不忘给三花分一点。
    ******
    午饭后,傅时年早早回到书房准备,光是砚台的位置,他就调整了不下十遍。
    摆着儿,宝宝磨墨的时候可能会挡着他的动作;摆着儿,宝宝又看不到他的脸,书本里都写了,红袖添香的时候,两个人要时不时眼神交汇一下;摆着儿,好像离桌沿有些远了,宝宝得半个身子趴在上面……
    傅时年已经紧张到额头有薄薄一层虚汗,听到脚步声靠近,他立马将所有没有放置好的画具摆在一旁,自己直挺挺地站在书桌前。
    “我穿这身衣裳好看吗,会不会太轻浮了?”
    “好看,娘穿什么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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