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节

    因着他家铺子只有黄家的货源,田货郎也只得忍了,没想到没过多久,这铅粉就流行到了州府,十分受追捧。
    卖这种铅粉的胭脂铺子,那赚得是盆满钵满,映衬得田家和黄家的胭脂水粉铺子生意就萧条了不少。
    田货郎本就是钻钱眼的人,看到别人赚钱,自己明明也能赚到的,却只能和这大笔的银子擦身而过,怎么能不着急。
    他偷偷的也进货,在自家的铺子里卖。
    不料被黄家大小姐发现了,然后大吵了一架,黄家大小姐放话,若是田货郎继续卖宫粉,她就不再提供黄家制作的胭脂脂粉。
    田货郎再财迷心窍也知道,自家这铺子,靠得还是黄家的胭脂水粉才能立足。
    只得忍气吞声,上门亲自赔罪,又立下不少承诺,才勉强将这事给揭过了。
    到底田货郎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天在外面喝酒,碰到了鲁知义,也在一个人喝闷酒。
    两人就坐在一起,越喝越投机,喝多了酒后吐真言,才知道彼此对黄家人都有意见。
    田货郎是觉得黄家人拦着自己发财了,而鲁知义却是觉得黄家人都看不起他,尤其是黄家大小姐,虽然是夫妻,可两人关系却颇为冷担…
    尤其是有了儿子之后,黄家大小姐更是跟他分房,成日里研究那些花啊朵啊,也不愿意跟他说两句话,他在黄家,虽然不愁吃喝,可实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跟黄家大小姐成亲好几年了,在黄家还如同外人一般,孩子被丈母娘抱到身边养着,妻子沉迷于制作胭脂水粉。
    在黄家,他没有姓名,就只是黄家大小姐的姑爷,对外也是,人家不叫他鲁秀才,只叫他黄家大姑爷。
    还有他的亲人,本来跟黄家是亲家,却在黄家人面前低人一等。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和黄家二小姐,随手为了一件小玩意,都能花出白花花的银子钱去,眼睛都不眨。
    自家妹子,却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妹子成亲,家里置办不出像样的嫁妆来,他厚着脸皮跟自己妻子商量,是不是他们掏钱给妹子置办一份嫁妆,让她好风光出嫁。
    却被妻子果断拒绝,说她这个当嫂子的可以适当的添妆,但是置办嫁妆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能让他们黄家出,这让鲁家的脸往哪里放?
    还说自己的妹子嫁的也不过是普通人家,差不离就行了,太多的嫁妆未必是好事。若真要为妹子撑腰,还不如早日考上举人,到时候,就算一点嫁妆都没有,婆家也只能将妹子供着。
    鲁知义听了这话,又羞又愤,家中小妹等着自己给她置办像样的嫁妆,自己本来已经满口答应了,如今却只能食言,这让他脸面如何过得去?
    从那时候起,鲁知义就恨上了黄家,恨上了黄家大小姐。
    田货郎听了鲁知义的这些话,哪里还不明白?他心中也恨着黄家大小姐,当下就特意的说些话,看似劝合,实际是挑拨。
    越发挑起了鲁知义的不忿。
    两人自此一见如故,经常没事就喝酒,吐槽些对黄家的不满。
    直到鲁知义考中举人后,回来后趾高气昂,看人都拿眼睛斜着看,本以为黄家人会对他诚惶诚恐。
    没想到,回来后,黄家人依旧我行我素,并没有对他毕恭毕敬,还如同当初一样。
    倒是稍微他踞傲一点,那些下人就背地里下些闲话,说他一朝得志,就看不起人了,也不想想当初家里穷得没饭吃,是嫁到黄家来,这日子才好过些,才有钱有闲去考科举。如今考上了,不感激黄家,反倒露出这种小人嘴脸来,如何如何。
    鲁知义听了心里又急又气,不过他倒是颇有城府,知道这人言可畏。
    这些下人的话,倒是给他提了醒。
    将那些踞傲嘴脸都收了起来,对黄家开口就感激涕零,闭口就是黄家对他有再造之恩。对黄家人事事谦恭,倒是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没几日大家就都夸鲁知义知恩图报,发达了也不忘当日岳父一家的提携之恩如何如何。
    实则,背地里却约了田货郎,只说他得州府的郭司户大人看中,要将女儿嫁与他,只可惜他已经娶妻,不然娶了郭司户的千金,立刻就能在州府有个书吏的位置。
    并且言语间暗示,若是自己能得了这个位置,有他护着,这田家的生意只怕要更上一层楼了。
    第九百八十二章 挨骂
    田货郎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两人一拍即合。
    办下了那丧尽天良的灭门惨案!
    鲁知义先是找借口,将黄家大小姐和自己的儿子,骗着出门,买通人手,将黄家大小姐和孩子杀死,又故意弄出自己勉强逃离贼窝,浑身是伤的样子。
    黄家人突闻这等惨剧,哭都来不及,哪里有心思管别的?
    田货郎就借机,收买了黄家定一个下人,然后在黄家大小姐和孩子的尸体运回来的当晚,让那个下人放迷药后,他趁机跑到黄家大小姐的屋子里,找到了那胭脂水粉的方子,又在黄家老爷子的房里,将地契房契,还有若干银票什么的,全部都搜刮了干净。
    等那个下人得手后,又趁其不备,将那个下人打晕,丢在院子里,匆匆逃离,本以为那下人被打晕,肯定会和黄家人一起葬身火海的,也免得他还要担心。
    事后更是联合鲁知义,将那地契,尤其是黄家世代的花木花园,便宜的买了过来。
    两人瓜分了黄家的财产后,鲁知义先前尝到了名声的好处,也知道用这个名声掩盖自己的罪行,给黄家人守了三年的孝,博够了名声。
    等三年孝满后,他借口要远离这伤心地,揣着黄家半数的家产,去了州府。
    没多久就娶了那郭司户的女儿,又没多久,果然就成了州府的书吏,因着两人一同坐下这等大案,自然是一条船上的。
    后来,鲁知义尽量给田家生意方便,田货郎也每年都给不少孝敬,两人的关系倒一直这么着没有断。
    上次被王永珠揭破了那铅粉的秘密,也是他找鲁知义解决的。
    不过鲁知义如今倒是越发知道爱惜名声,再说了,他当了典史后,自然有更多的人孝敬,对田家这边倒有些瞧不上了。
    又兼田家出了这事,他没法子给抹平了,却也知道,这事只是暂时压下去了,将来闹腾出来,他也讨不得好。
    又觉得田货郎这些年捏着他的这个把柄,让他总是心里不痛快。
    因此只说最后一次帮田货郎,以后两人就再无瓜葛了。
    田货郎也知道,这鲁知义如今回到荆县,还升官了,对他们这种商人越发的看不起了,只想着鲁知义能捞他这一把,虽然心中也不痛快,可如今地位悬殊,他也只能忍了。
    没想到,好不容易抹平了这些,却被家里的婆娘和儿子给尽数的揭穿了,他索性一点也不隐瞒,将鲁知义给供了出来。
    若是以前,他死也要瞒着,一人将事情都抗下来,还能指望着鲁知义看着自己守口如瓶的份上,对他的家人多多照顾。
    可如今他心灰意冷,也有了要死大家一起死,谁都别想痛快的心理,自然是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拖下水。
    田货郎一交代完,众人哗然。
    不仅是外面的百姓,就连吕文光和严县尉听了就忍不住后背发寒。
    吕文光忙让田货郎画了押,又将人给押到牢里去,让严县尉和自己的心腹看着,没有他的命令,连只苍蝇都不准放进去。
    一并又让人去带鲁知义。
    因着事关重大,吕文光也不敢自己独审,干脆的将卷宗和吕文光还有张秋菊他们画了押到口供,还有黄娘子一家的状子全部带上,去找陈巡抚去了。
    听人说,吕文光进了陈巡抚暂住的院子后,没一会,就有陈巡抚的护卫直奔鲁知义的宅子去了。
    看样子是要夜审鲁知义了。
    王永珠和宋重锦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顾子楷上门来了,先忙忙的喝了一杯茶,才顺过气来。
    原来他请了夫子带他去拜见鲁知义。
    鲁知义虽然不知道两人去的目的如何,可在夫子略微暗示了一下他的身份后,顿时热情极了,拉着顾子楷的手,简直一见如故。
    还吩咐下人,除非天塌下来,都别打扰他们谈话。
    顾子楷绞尽脑汁的跟鲁知义周旋了一个下午,中间看了几次,书房外有动静,都因为有鲁知义的话,而退下去了。
    直到陈巡抚的护卫来,直接将鲁知义带走,他们才松了一口气,回来了。
    听了王永珠和宋重锦转述的大堂上的审理经过,还有田货郎的供词。
    顾子楷忍不住摇头:“这黄家,好好的一家人,就因为这两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活生生的断送了一家的性命,实在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这里面黄家最是无辜可怜,因为做生意有良心,因为不肯将自家的银钱无底线的接济女婿的娘家,反倒成了他们的杀身之祸。
    人心人性,实在可悲!
    因着挂心这最后的结果,大家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一早上起来,王永珠就迫不及待地赶到杜家,刚下马车,就被门口的老苍头开口说,让他们夫妻俩都进去。
    王永珠知道只怕是杜太医知道了,拉着宋重锦一进门,就被杜太医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只说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样的案子也敢插手进去?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这一个不慎,不止是黄家,他们一家子也要被牵扯进去?
    王永珠扁扁嘴,和宋重锦老老实实的站着,任由杜太医骂了个痛快。
    还是齐夫人心疼,等杜太医骂过了,才搂着王永珠劝慰:“你师父也是担心你们!昨儿个听说了,担心得一夜没睡,就怕你们也被牵连了!这里面的水深,一个不好,你们说不得就成了两家斗法的牺牲品了!”
    “你们胆子也确实太大了,这样的事情也敢随意揽上身?让你们师父骂骂你们也好,免得你们年轻人,这年轻气盛的,听了别人一两句惨,就恨不得替人出头。这次算你们运气好,不过是县太爷和县丞之间相争,你们师父还压得住。若是将来遇到那你们师父压不住的,可如何是好?”
    杜太医和齐夫人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三言两语的,倒是说得王永珠和宋重锦低下头去。
    两人对看一眼,也知道自己到底是莽撞了。
    实际两人也是有心借了杜太医的势,不然也不敢插手。
    因此老老实实的跟杜太医承认错了。
    杜太医见两人是真心知道错了,这才脸色稍霁,“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做事谨慎些才好!”
    第九百八十三章 巧言令色
    看王永珠和宋重锦低着头的样子,杜太医到底于心不忍,哼了一声,才别扭的道:“当然,师父也不是让你们以后瞻前顾后,怕这个怕那个,啥事都不敢做!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只是让你们做事之前,得看清楚,这事值不值得做,能不能做!”
    “只要决定了,那师父也就给你们上第一课:要么不做,做就要做绝!既然你们已经插手了这个案子,得罪了县丞一方,那么就要不惜任何代价,将县丞给拉下来,让他再也没有机会给你们造成任何威胁,明白吗?”杜太医看着宋重锦,这话明摆着就是对宋重锦说的。
    宋重锦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师父,我知道了!”
    杜太医这才道:“你们也是蠢的,都有了师父,还傻傻的自己去做这事,亲手送把柄到人家手里?不晓得提前跟我通个气?哪里用得着你们自己出头?长着一副聪明相,尽干些蠢事!”
    说到最后,倒是怪起王永珠和宋重锦不会利用他的人脉关系了。
    王永珠哪里不知道,杜太医这是变相的提醒他们,有他做靠山,这些事情不用自己出马。
    这就是雨过天晴,没事的节奏了。
    顿时就拉着齐夫人的袖子,一顿撒娇:“师娘,师父骂我跟宋大哥蠢,我好难受,我要师娘抱抱才能好。”
    齐夫人乐得合不拢嘴,搂着王永珠不撒手,嘴里还道:“你这丫头,你师父是心疼你们呢——”
    宋重锦默默地看了王永珠一样,原来还有这样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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