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勒洗完澡，穿着大裤衩走过来：“嘀嘀咕咕什么呢？”
    宿淼白了他一眼：“呵呵。”
    韩勒笑了笑。
    宿淼磨牙，羞恼地吼道：“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
    韩勒扬眉：“就不，见到我美好的身体又忍不住了？”
    女人怀孕后在夫妻生活上更加敏感，他媳妇儿只是不敢面对自己那么容易就弃械投降，比从前更沉沦，韩勒臊完她，走过去拍了拍被子里的小屁股：“起来吃饭，一会儿到医院检查。”
    宿淼的肚子已经四个月了，这个时候已经可以通过b超看到宝宝的性别。
    两口子商量后，觉得查查也无妨。
    按照宿淼的说法，宝宝的小衣服她要自己做，男宝宝不用在乎美观与否，如果肚子里的是小姑娘，那绣的花样就得跟男娃不一样。
    韩勒一想，觉得有道理啊。
    早点查出孩子性别，买婴幼儿用品更方便，他甚至想好了下次出差就慢慢把宝宝一到三岁需要的东西都买齐全。
    “吃什么？”宿淼慢慢坐起身，双手托着脸，声音软软地说道：“帮我把蓝色碎花的裙子拿过来，要松紧带那一条。”
    韩勒打开衣柜，拨了拨挂着的一排裙子，终于找到她说的那条。
    就听宿淼半撒娇半抱怨道：“不是说第一百货商场什么都有吗，简直名不副实。我想找件大肚婆穿的衣服都找不到……不，也不是说没有，而是她们给孕妇推荐的就是最大码的衣服，拎着像个桶一样，穿身上肯定好难看。”
    就算是孕妇，她也要做最好看的孕妇。
    逼得她自己改了两条出来。
    “啊？那其他人穿什么？”
    这可触碰到韩勒的知识盲区了，他没观察过别的孕妇，也不关注女人的衣着打扮，对宿淼抱怨的东西有点一头雾水。
    宿淼边穿裙子边说：“……一会到了医院你瞅瞅？？”
    她顿了顿，突然说道：“你说，如果我找个厂子专门做孕妇穿的衣服，能赚钱吗？”
    她思维如此跳跃，韩勒也呆了几秒。
    不过他脑子转得快，顺着宿淼的问题，立刻意识到改革开放使得人民生活水平越来越高，而一个家庭里，亏待谁也不能亏孩子。如此，在对待孕妇和婴孩上面也会更加重视。
    如果第一百货都没有孕妇专区，那就表示这块市场目前是空白的。
    这门生意没准真的行！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实则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只是这主意是宿淼提的，他便想着让她独立思索可不可行，如果能当成一辈子的事业去做，未尝不好。
    韩勒喜欢宠着媳妇，也喜欢她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英雄看待，但他由伍木兰带大，又见识了覃美芬的无知和疯狂，脑子里一直都有一个朦胧的念头。
    他希望宿淼能永远自信充实。
    男人的自信来源于金钱、权势、妻儿的崇拜，那么女人的自信就绝不仅仅限定在丈夫的疼爱和儿女的尊敬之上，她应该拥有更广阔的天地，拥有属于自己的事业，撇开丈夫子女也能骄傲地抬起头。
    千万别像覃美芬那样困在家里，对生活缺乏激情后便去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自然，韩勒不是非得把她培养成外婆一样的女强人。
    如果宿淼喜欢做贤妻良母，他也欢喜。
    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柔情似水的妻子，这确实能满足男人那些暗戳戳的男性尊严和大男子主义。
    不过，这一切端得看宿淼怎么想。
    如果她没想法，那他找代理人做。
    如果她有，那他会放开手，让她去尝试。
    不管失败还是成功，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宝贵的人生财富。至少，几十年后她不会感到遗憾：如果我当初……，那现在就……
    韩勒：“媳妇儿，你觉得呢？”
    宿淼撩起头发，用头绳把长发扎成一束垂在脑后，回身看着眸光灼人的丈夫：“唔，估计能。有句话怎么说的，女人的一辈子太苦了，前十几年幸运点的被娘家宠成公主，不幸的直接被压迫成包身工。也就只有怀孕的十个月，不管夫家贫穷还是富贵，都能享受到这辈子最好的待遇，不趁这个时间作一点吃好穿好，等卸了货就来不及了。”
    韩勒：！！
    思路有点歪，但不失为一条理由。
    韩勒看着她，目光含笑：“那你想好要怎么作了吗？”
    宿淼不上当，反问道：“你是说，等我生完你就要对我不好了？”
    韩勒猛地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关键这问题还不好回答。
    要说不会呢，她肯定觉得怀孕时没有享受特殊待遇，至于生完就翻脸？那绝对不可能啊。
    韩勒想了想，秒怂：“怎么会？你在咱们家就是食物链的顶端！”
    宿淼没学过什么食物链，但不影响从韩勒谄媚讨好的语气里意会出这个词的意思，当即大手一挥，决定大方原谅他的口误：“别贫了，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怎么不对。”韩勒点头，收起嬉皮笑脸，转而一本正经道：“长期来说，肯定赚的。但你得先想办法改变大家的思想，让他们意识到关心下一代就得先从关心孩子的妈妈开始。”
    宿淼眼睛发亮，赞同地点点头。
    “没错，母亲在怀孕时没有受到好的照顾，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会受到影响。哎，现在这些人啊，思想落后得很，愿意花钱到医院产检的都没几个。你看上次咱们去检查时遇见的那事，如果不是那家的婆婆非得逼儿媳妇喝什么生子符，还在饮食上苛待孕妇，又怎么会难产还生出一个畸形儿？连吃喝都不上心，哪会在乎孕妇穿的衣服合不合身，勒不勒肚子呢。”
    韩勒听她说得义愤填膺。
    连忙走过去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肚子。
    随口补充道：“那你可以走高端线，用最舒服的面料，做最漂亮的设计，先在家庭条件不错的那一拨人里打出名声。人都是跟风的，等在有钱人的圈子里流行起来，渐渐就会传到普通人圈子，你再趁机开始做低端线……如果能压缩成本，让这种衣服比普通的更舒适，价格还贵不到哪里去的话，他们自然不会舍不得这么几十块。”
    韩勒确实很看好这个领域。
    如果宿安在这儿，一定会夸他商业嗅觉敏锐。
    可不是嘛。
    二十一世纪的母婴店行业不要太繁荣哦。
    不管是发达的城市，还是略显落后的西北部小村镇，母婴店都是必不可少的。在华国这样的东亚文化圈里，关于孩子的一切永远是最重要的。
    一个家庭舍得在孕妇身上花钱，少部分是疼惜孕妇本身，更多的人其实是为了让着陆的胚胎拥有一个环境良好的温床。
    为了让孩子长得好，长大了有出息，他们愿意付出一个家庭能付出的一切努力。在经济允许的情况下愿意给孩子用最好的，孕妈妈才跟着受益。
    宿淼经他一点拨，大脑瞬间涌现出数不清的点子。
    她只想到了专属于孕妇的衣服和饮食，但没想过可以跟婴孩需要的东西结合，做成一个统一的品牌。
    但她想到了宿安。
    她准备找机会试探试探她，看看对方脑子里有没有新点子。
    ****
    宿安看着面前咿呀哎呀叫个不停的奶娃娃，眸子迅速闪过一抹恨，手颤抖着，缓缓向小孩胖乎乎的胳膊靠近。
    忽然，脖子发凉，吓得她迅速缩回手。
    “尿布来了，他是不是拉了？”
    杨珩拿着尿布回来，就见儿媳妇离便宜孙子一米远，仿佛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她有些不悦，这抹情绪消失得很快。
    想到儿子这阵子忙得跟陀螺一样，成天没个笑脸，两口子都冷冰冰，杨珩就后悔不迭。
    这算什么过日子？
    她心疼蒋陆，还是没忍住说了宿安一句：“这事是家里对不起你，你要真不想跟蒋陆过了，我保证你和蒋陆离婚后，我和你爸还把你当干闺女对待，要是二婚家里也给你出一份嫁妆。但你又不想离婚，安安，你总不能一辈子垮着脸是不是？”
    她也后悔对儿子的感情插手太过，眼下这番提点确实是真心实意。
    宿安嘴唇蠕动，没说话。
    杨珩无奈摇头，掀开蒋代的襁褓，果然拉了。
    她也顾不得管宿安，赶紧抱起孩子，大声喊道：“秀姐，打盆热水来，孩子又拉了。”
    宿安一无察觉，呆呆愣愣地坐在原地，心里却是一阵后怕。
    差一点。
    差一点她就将无法排解的郁闷发泄到这个孩子头上。
    她眼神复杂，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恶心啊！
    浓重的唾弃感差点将她淹没……
    而另一边，宿淼两口子总算等到了b超报告：
    宫内妊娠，单胎，胎儿颅骨光环完整。还有一些她不太明白的专业术语。
    宿淼顺着医生指的地方，终于找到了宝宝的身影，约莫比手指长一点点，看起来似乎只有她的拳头大小。
    宿淼激动的抚摸着那一小团。
    问医生：“医生，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韩勒也是难掩激动，都想从媳妇手里把孩子的第一张照片抢过去了，听到宿淼的话，也跟着问道：“嗯，是闺女还是小子？”
    医生抬眼，锐利的眼神打量着这对年轻的小夫妻。
    件他们眼里只有单纯的好奇和喜悦，面部表情才稍稍缓和。
    “是个小姑娘。”担心自己看走眼，她难得补充了一句：“爸爸妈妈都长得这么好看，小姑娘长大后肯定也不差。”
    韩勒先是呆了两秒，然后傻笑：“闺女，确定是闺女吗？”
    医生见状，看出小两口对孩子的期待，脸上流露出真心的笑容，又讲了一遍安胎的要点，见两人都神情紧张，她赶忙安抚道：“放轻松，好好养胎，定时到医院检查，肯定会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的。”
    这年头孕妇难产大都是孕期营养没跟上，又不乐意上医院检查。
    以至于胎儿有问题，母体不健康都不知道；
    还有一些糊涂人知道胎儿性别后不想要又舍不得花钱到医院做流产手术，而是用乱七八糟的偏方打胎，把身体弄毁了都不知道。
    都是女人，这种惨事见多了，依然会感到心痛。
    因此遇到头胎女儿还欢天喜地的，医生也特别高兴。
    从医院出来，夫妻俩坐在车里，看着对方好一会儿，不约而同傻笑起来。
    韩勒伸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犹如做梦般：“我的直觉没错，果然是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