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亦央心脏一沉，看着顾妍曦喝下酒，他沉眸凝着自己的杯子，也跟着缓缓抿了一口。
    “柏亦央。”顾妍曦叫着他的名字，整个人贴过来。
    好像置身在火炉里一般，他捏紧了高脚杯，只听她问道：“你觉得柏名扬怎么样？”
    “他，他很好。”柏亦央低声说道。
    柏名扬是柏家下一辈里最出挑的。
    柏亦央很喜欢这个侄子。
    柏家直系和旁系的人很多，可以说是人丁兴旺，但是成材的却不多，多数活成了二世祖。
    就是因为能够撑起柏家的人屈指可数，再加上各方能力的权衡，他才会被柏老爷子相中，继承柏家。
    下一任的伯家家主，自然要他来选，他很看好柏名扬，在心中已经有所属定。
    “哦，很好啊。”顾妍曦尾音轻扬，就好像是一根热巧克力丝一样缠绕在柏亦央心间，又好像是有人拿一根很细很轻的羽毛在他心上撩不停。
    柏亦央强迫自己别开视线，手里凉凉的酒液就变成最好的解药。
    “你！”如果这个时候，柏亦央还懵然无知，那他真的不配做柏家的家主了。
    “你给我喝了什么！曦曦！”清俊的脸上表情冷硬，柏亦央将杯子掷在地上，碎片的声音震颤耳膜。
    “喝了什么呢？”顾妍曦妖魅的邪笑，纤细的手指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不就是红酒喽，你以为是什么？”
    “曦曦！”如果面前的人不是顾妍曦，恐怕柏亦央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上去掐断她的脖子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倔强的咬牙，毫不逃避的瞪视着他：“反正我要做什么，你也清楚了不是吗？对，你的酒里，我加了点东西。”
    话说着，她伸手搂住柏亦央。
    “顾妍曦！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柏亦央低吼着警告，只希望她离自己远一点。
    该死的！
    那药居然如此强烈！
    她一定是疯了！
    “你一定觉得我疯了，是不是？”顾妍曦低笑，伸出手指抚摸他的脸颊。
    贴着他的耳，她低语：“柏亦央，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看你以后还怎么逃。”
    “曦曦。”柏亦央后背渗出冷汗，不敢置信的望着她，“不要做让你自己后悔的事情，曦曦！”
    “后悔？我从来不会后悔！”顾妍曦扬声说完，不顾一切的吻上柏亦央的嘴唇——
    ……
    黑色的房车停在楼下。
    车窗降下来，一张苍老却精神矍铄的面孔露出，抬头，他望向某间公寓的窗子，表情冷凝。
    有人快步从公寓楼里走出，恭敬的立在车边，低声回禀：“老爷子，人在呢。”
    “哼！”老人冷哼一声，眼神更加冷冽了些，“臭小子！果然来了这里！”
    “老爷子，要我去吗？”
    “不必了。”老人闭了眼睛，缓缓开口：“名扬那孩子不也在宣城吗？”
    “是的，名扬少爷住的酒店，已经找到了。”
    “去酒店。”老人说完，车窗升上去。
    *
    昏暗的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晕黄色的灯光下。
    他在干什么！
    柏亦央咬牙站起，他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大步奔进浴室。
    直接开了冷水，水流从头到脚，瞬间浇灌而下。
    火，渐渐熄灭。
    心，却裂开了一个口子。
    顾妍曦整个人缩成一团。
    刚才，她舍弃了自己全部的自尊，狠狠的把尊严踩在脚下践踏。
    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愿意碰自己。
    眼泪好像已经流干，不再属于自己。
    她觉得全身发冷，不受控制的剧烈抖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曦曦。”低柔的男声仿佛来自天外。
    身体被温柔的抱住，她的脸被他捧起，额头被温存的亲吻着。
    “柏亦央。”她哑着嗓子叫他，睫毛颤动着，“你讨厌我吗？”
    讨厌？他怎么会讨厌她？
    他恨不得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着，不许任何人碰。
    她是他此生最软的所在了。
    “曦曦，我怎么会讨厌你，你想让我心疼死吗？”
    顾妍曦失去了力气，眼皮很沉，耳边听着他低低淳厚的声音，她歪头在他臂上，沉沉睡去。
    柏亦央凝着她姣好的容颜，犹豫着，终究在她唇上烙下一吻。
    我的女孩，我——
    ……
    柏名扬手里抱着酒瓶，正喝的醉生梦死间，酒店的房门猛然被撞开。
    他大惊着站起身，酒醒了一半，就看见四个黑衣人整齐的站立在眼前。
    “你们！”眉头紧蹙，还没等他说出接下来的话，只见从黑衣人中间，缓缓走出一人。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唐装，手里拄着沉木拐杖，银白的发丝，皱纹遍布的脸上依旧可以看出当年的英朗的影子。
    咽了口口水，柏名扬低声开口：“太爷爷。”
    “嗯。”柏老爷子点头，看了看柏名扬脚下的狼藉，冷笑出声：“没出息！一个两个都这么没出息！”
    “太爷爷，我……”
    “你也是为了顾妍曦那个小丫头片子是吧？她就有那么好？”柏老爷子的语气很冷，很沉。
    柏名扬顿时一身冷汗，急声说道：“是我单恋曦曦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太爷爷，你别动曦曦，不然，小叔他也不会……”
    “混账！”柏老爷子低吼，拐杖狠狠的跺地，“我要做什么，什么时候轮的上你们这些小崽子插嘴的份了！”
    柏名扬噤声，不敢多言。
    “你马上给我回凉城去！”
    柏老爷子正在气头上，柏名扬不敢忤逆，只得点头。
    缓了缓，他走上前拍着柏名扬的肩膀，“名扬，你要是真喜欢那个小丫头，太爷爷也不阻拦。”
    柏名扬闻言，眼神一亮，看向柏老爷子。
    “好孩子。”柏老爷子没多说，只是捏紧了他的肩膀。
    ……
    第二天一早，顾妍曦醒来。
    头有些疼，眼睛更甚。
    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身边的地方空空如也。
    镜子里的女孩，两只眼睛肿的像是核桃一样吓人。
    她抬手摸了摸眼睛，掬起冷水扑了脸。
    手机忽然叫嚣响起。
    拿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是妍曦丫头吧？”
    那边传来的声音让顾妍曦浑身一滞，捏紧了手机，她轻声开口：“柏老爷子？”
    “是我。你要是有时间，咱们出来见个面可好啊？孩子。”
    顾妍曦一下子愣住了。
    柏老爷子约她见面？
    莫非他来了宣城？
    那边还在等她的回答，手指捏紧了机身，她犹豫着，迟迟不敢松口。
    大脑飞速旋转，却，一片空白。
    突如其来的邀约让她后背一寒，不受控制的冷意从脚底袭上。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顾妍曦的动静，柏老爷子抿直了嘴角，语气却一如先前的和蔼。
    “妍曦丫头，你在听吗？”
    “啊？在的！在的！”顾妍曦猛点头，双手握住手机，轻声说道：“好的，我去哪里见您？”
    该来的，躲不掉。
    “今天下午2点半，在德川茶馆见吧，那地方你知道的吧？”
    “知道的，我会准时去的。”
    “嗯。”柏老爷子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顾妍曦咬着下唇，久久出神。
    突然，卧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一抹高大的身影从门后露出。
    顾妍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他居然还没走？！
    “这么惊讶做什么？”柏亦央温柔的说道，迈步走过来。
    “你，你还没走？”顾妍曦仰头望着他，小声说道，“我以为你走了。”
    “吃早饭吧。”柏亦央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视线落在她手里握着的手机上，漫不经心的问道：“一大早的，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