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尽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他拍了拍胸口，轻叹口气。
    走出一段距离后，王景春小声说道：“司务长脾气很爆，但人还是很好的。”
    吴尽欢无所谓地耸耸肩，问道：“王……班长，已经来了多少学员了？”
    “人已经到齐了，你是最后一个。”
    吴尽欢的住处在宿舍楼的二楼。
    看得出来，d特战旅的条件很不错，至少他们这批学员的住宿条件很好。
    每个学员都是住两人间，上面是床铺，下面是写字台，屋内不仅有电脑，还放置了一些健身设备。
    记得第一次参加培训的时候，他还是住在十人间里。
    和吴尽欢住在同一宿舍的青年，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样子，大高个，相貌堂堂，吴尽欢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椅子上看书，抬头瞄了一眼吴尽欢，随即又把头低下了。
    吴尽欢的床铺在里面，路过那名青年的时候，扫了一眼他手中的书籍，法文书。
    王景春又交待了几句，便转身离出去了。吴尽欢随手打开电脑，和他想象的一样，电脑连的是军方内部的局域网。
    他随手找出个扑克牌的小游戏，在电脑上百无聊赖的随便点着。他正玩着，旁边传来说话声：“一零。”
    吴尽欢愣了愣，回了一句：“零九。”
    “总参？”青年问道。
    “总参！”吴尽欢肯定地回道。
    青年一笑，主动伸出手来，和吴尽欢握了握手。
    吴尽欢向他手中书努努嘴，问道：“什么书？”
    “l＇actualite。”
    “几几年的？”
    代号一零的青年一怔，笑问道：“你懂法语？”
    “嗯，学过一些。”
    一零哦了一声，晃了晃书的封面，说道：“是去年的。”
    吴尽欢点点头，说道：“要想了解法国，看l＇actualite是不错的选择，一年中都发生过哪些时事，这本书里都有记录，比把全年的报纸找来翻看方便得多。”
    一听吴尽欢的话，就知道他是行家。一零两眼放光地问道：“你也是要外派到……”
    话到一半，他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违反了纪律，他改口问道：“零九，你有什么好推荐吗？”
    吴尽欢想了想，说道：“以前我读过一本《文化法国》，感觉还不错，是一个居住在法国的美国人写的。”
    一零点点头，笑道：“我记下了，有机会我去找一找。”稍顿，他问道：“你法语什么级别？”
    吴尽欢耸耸肩，说道：“我没考过等级。”
    “我是c2。”
    “不错。”能达到c2标准，基本上和法国人没什么差别了，不管是语言交流还是文字交流，都很轻松。
    难得能遇到有共同语言的人，一零和吴尽欢想谈甚欢，不过他二人的交谈都有刻意回避对方的私人情况和信息，只谈论一些法国的文化、历史和地理之类的东西。
    一零越聊越尽兴，后面干脆改用法语和吴尽欢聊天。
    吴尽欢的法语很地道，地道到和官方的法语都不太一样，其中夹杂着生僻的俚语和怪异的口音，和他交谈，一零感觉自己就像和一个地地道道的法国乡下人在说话聊天。
    一零好奇地问道：“零九，你以前是不是长时间生活在法国乡下？”
    吴尽欢的法语是在非洲学的，有些土话和口音他说习惯了，想改也不太好改。他随口说道：“算是吧！”
    “有时间，我要向你好好学学！”
    吴尽欢摆手笑道：“别向我学法语，我的法语是带口音的。”
    “其实，我觉得有时候说话带几句口音，反而更容易融入到当地。”
    他说的这一点，吴尽欢也认同，他在法国和当地人交谈的时候，对方都不太把他当成外国人看待。
    当王景春拿着两套军装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正听到吴尽欢和一零在嘟噜嘟噜的对话。
    他只能听出两人说的不是英语，至于是哪国语言，他分辨不出来，反正听起来就像嗓子眼里含着口痰似的，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看到王景春，一零立刻停止交谈，腾的一下站起，身体绷得笔直，说道：“班长！”
    见状，吴尽欢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也跟着起身，说了一句：“班长！”
    不过就站姿而言，他可比一零差远了，通过他二人的站姿也能分辨出来，一零是长时间接受军事化训练的，而在吴尽欢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一丁点的军事素养。
    如果不是总参送过来的人，王景春真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军人。
    “这是你俩的军装。”王景春把两套军装、军靴分别递给他二人，然后他好奇地问道：“刚才你俩说的是哪国话？”
    “报告班长，是法语。”
    “啊，原来是法语，我说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王景春看向他二人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总参的人还是很不一般的，单凭他俩能把法语说得这么流利，自己就远远比不上了。
    离开之前，他提醒道：“晚上早点休息，别聊得太晚，明天早上，你们要接受基本的体能训练。”
    吴尽欢问道：“班长，我们不是只上文化课吗？”
    王景春说道：“别的部队我不知道，反正在咱们旅，文化课和体能训练都要兼备。”
    吴尽欢点下头，没有再多问。做体能训练，他完全可以接受，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把体能增强一些倒也不错。
    当晚无话，翌日早上，凌晨五点半，走廊里便传来急促又尖锐的哨音。
    一零是一听到哨响，立刻就翻身下了床，快速地穿起军装，他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蹦到吴尽欢的床铺旁，大声说道：“零九，赶快起来，集合了！”
    以前，吴尽欢是起的很早，但随着他越来越忙，睡得越来越晚，早起的习惯也渐渐消失。
    他有听到外面的哨音，但就是不愿意起来，在一零的连连召唤下，他无奈地叹口气，从床上坐起，向窗外望望，天还没全亮呢！
    他在床上又坐了一下，才从床上跳下来，等他开始穿戴军装的时候，一零已经跑出宿舍了。
    这次培训，总共二十名学员，女学员占多数，男学员只有六人，学员的年纪都差不多，基本都在二十五、六岁，年纪最长的也没超过三十，年纪最小的是吴尽欢，没到二十岁。
    体能训练的教官是位上士，个头不高，皮肤黝黑，看上去跟个黑炭球似的。
    看到吴尽欢不紧不慢地走进队列，他的脸更黑了，怒视着吴尽欢，大声问道：“那个学员，你的代号多少？”
    吴尽欢向自己的左右看了看，上士怒道：“别看了，就说你呢？”
    “报告教官，我代号零九。”
    “零九！你知不知道刚才吹的是紧急集合哨？”
    吴尽欢想了想，好像是一长五短的哨音，他点头应道：“报告教官，现在知道了！”
    上士气得直咬牙，质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听到紧急集合哨要在几分钟内完成集合？”
    吴尽欢正色说道：“那要看什么编制的部队。如果是团编制的，得十分钟，如果是营编制的，得五分钟，如果是连编制的……”
    上士闻言，眼睛都快喷出火了，吼道：“单兵！我在问你单兵紧急集合时间！”
    吴尽欢看了一眼上士，说道：“理论上，三分钟以内。”
    上士扶额，还理论上？这他妈是从哪弄来的兵？他强压怒火，和颜悦色地问道：“零九，你又是用了多长时间入的列。”
    吴尽欢也被他一连串的质问问得很不耐烦，随口说道：“不知道。”
    “什么？”上士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吴尽欢拉了拉衣袖，指了指自己的手腕，说道：“表都被收上去了，没有表，我怎么知道我总共用了多少时间。”
    上士现在很有一脚把他踹飞出去的冲动。
    站于他旁边的副教官，也就是下士王景春轻咳了一声，提醒他，这批学员不是特战旅的兵，而是总参的人，差不多就可以了，不能以特战旅的标准来要求他们。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最起码也得有点兵的样子啊！别的学员都还好，只有这个零九，太不像话！
    上士瞪了吴尽欢一会，然后扫视在场众人，振声说道：“我叫向京，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是你们的体能教官。我不求你们能达到我旅的平均水平，只要你们能达到最低标准，出去之后不给我旅抹黑就好。”说着话，他抬手指着一旁的摆成一排的军用背包，说道：“每人一个，都背上！”
    在向京的示意下，二十名学员每人拎起一个背包，背在肩上。
    吴尽欢提起背包的时候，暗暗皱眉，这个背包，起码得在二十五公斤往上，拎在手里，跟拎着一块铁疙瘩似的。
    他下意识地向左右瞧瞧，无论是男学员还是女学员，都已干脆利落地把背包背上，他就算有不满，也不好说什么，人家姑娘都背上了，他一个男人还能去挑三拣四？
    等学员们都把背包背好，向京大声喊喝道：“向左——转！跑步——走！”
    学员队伍在向京的带领下，跑出军营，到了外面的山路上，停了下来。向京看了看手表，说道：“五公里越野跑，二十五分钟及格，开始！”
    背着五十多斤的包，要跑五公里，吴尽欢想想都觉得头大。
    刚开始，他还能跟得上队伍，等跑过两公里之后，吴尽欢的体力便跟不下了，别说男学员把他远远的落在后面，就连女学员都把他甩出好远。
    向京原本是跑在大部队前面的，跑着跑着，一清点人数，少了一个，他随即往后跑，跑出好远，才看到被落在最后、正一点点往前蹭的吴尽欢。
    他气得七窍生烟，快步冲上前来，吼道：“你没吃饱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