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松娘看到冯倩快乐的笑着,就会同时看到何舒悲伤的哭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何舒如影随形的出现在冯倩的跟前,只要看到冯倩,就会看到何舒。冯倩笑的时候,何舒在哭,冯倩哭的时候,何舒在笑。慢慢的,她越来越多的想看到冯倩哭,只有冯倩哭,她才能看到何舒的笑容。
眼前的幕布慢慢的散去,烟雾褪去,聂松回到了现实当中,那一切,在他的心里,是那么的真切,就好像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一样。
娘的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沉重,以前娘的脚步是轻快的。小时候,他蹲在地上剜知了窝的时候,娘会轻快的好像风一样到他的身旁,为烈日下专注的他擦去汗水。
聂松知道,年轻的时候的娘是快乐的,有疼爱她的丈夫,有她深爱的儿子。
而现在,她的丈夫去世了,她的儿子就要跟害死儿媳妇的罪魁结婚了,她开心不起来。
她的灵魂变得沉重不堪,她不知道她还能把她的灵魂拖行多久?
聂松捻灭了烟头,站了起来,娘推门进来,看到了聂松:“你来了?”
“娘,我买了盐,还有醋,跟辣椒油,擀面给我吃好不好,我想吃你做的擀面!”聂松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看到娘强装笑颜,跟他一样,只是为了让对方开心,其实他们的心里根本就不开心。
“好,好,我马上就去做,你坐着看会电视,很快就好!”娘拖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厨房。
聂松站起来,转身看着娘,眼泪哗啦一下掉落下来:“娘,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聂松的手机响了起来,聂松拿起手机看,呆呆的看着,不接听。
聂松娘在里面听到了,忙问是谁的电话。
聂松说是外地的电话,估计是推销电话之类的。
聂松说着,刚想把手机关机,却不想电话有又来了,他不小心按了接听键。
“聂松,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冯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声音温柔,聂松听来,却是那么的陌生。
聂松没说话,静静的听着。
“聂松,你在吗?”
“在,刚刚在忙,没接到!”
“哦,我跟妈吃东西,等下要不要给你带点回去!”
“不用了,我跟妈一起吃面,还有,今晚我不回去了!”
“你不回去了?”冯倩听聂松这么说,似乎有些意外。
“我妈有些不舒服,我想今晚陪她!”
“刚刚她还好好的呀!哪里不舒服,我马上过来!”
“不用了,有点小感冒,我买了药了!你不用过来了,我陪陪她就行!”
“那好吧!有事情打我电话吧!”
“好,就这样!”聂松挂了电话,他真不想跟冯倩再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接冯倩的电话?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感觉到失落过,失落当中还夹杂着愤怒了,他有种人生被劫持的感觉。如果,他没有去冯倩的公司上班,如果他没有跟冯倩有过那些暧昧,如果冯倩没有爱上他,如果冯倩没有跟爹娘说过那一番话。现在,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他可能已经跟何舒领养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应该已经学会了叫爸爸妈妈了,他们会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聂松会把那个孩子视如己出,那个孩子会叫爹做爷爷。爹会很开心,他能疼爱他这个非亲生的儿子,同样能疼那个非亲生的孙子。爹不会在愧疚中死去,他离开的时候,一定是含笑而去,这次不会是装出来的,而是欣慰的离去。因为他看到他的儿子一家都快快乐乐的,他的老婆子也会很幸福,他相信何舒会对聂松娘好。
这一切,本该存在,却让冯倩杜撰成了另外一种人生。
聂松娘做好了面条,盛了一大碗出来,她知道聂松的饭量,这样的大碗,聂松能吃两碗。
一个人,无论有多大的成就,无论爬升到什么样的位子,永远忘不了的是妈妈做的饭菜,尤其是那些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朴实简单的饭菜,对他们来说,却是人间美味,因为,那里有熟悉的味道,亲情融合在内的饭菜,才是最好吃的。
聂松端着大碗,学着爹的样子,靠在墙边,大口的吃着,一大碗面条,很快就被聂松吃光了,聂松又要了一碗,第二碗吃完的时候,聂松的肚皮都鼓起来了。
吃完面条,聂松又喝了半碗面汤,聂松好像瞬间又回到了儿时,一家三口,围在低矮的饭桌前,吃着娘做的面条,爹在碗里的面条里翻了翻,挑出了一块肉,放在了聂松碗里,聂松朝着爹笑笑,把肉塞在了嘴里,爹看着聂松吃,好像比他自己吃还要开心。
聂松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放下了碗筷:“娘,我出去走走!”
“去吧!碗筷我来收拾!”
聂松从家里出来,这个时候天色还早,很多人家才刚刚开始做饭,菜入炒锅的滋滋声此起彼伏。
聂松曾经最渴望的就是这种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的生活,他做一桌子好吃的给心爱的人吃,看着她津津有味的吃着自己做的饭菜,聂松的心里会感到欣慰无比。
斯人已逝,那些美好的回忆,只能活在记忆里。
到了门口,路边上,停着冯倩的车子,曾经,他心安理得的开着这辆车子,他觉得这一切属于冯倩,也自然属于他。但是现在,他觉得这一切就好像做了一个悠远的梦,等梦醒了,他才发现自己迷失很久了。
他没有上车,而是从车前走过。
他来到了公交站牌前,静静的等着公交车,他知道他必须慢慢的适应这样的生活,因为,他很快就要开始这样的生活了。
公交车来了,他跟其他等公交车的人一起上了公交车,要到目的地,得转两趟车,到了终点站,可能还得走上很长一段时间,如果开车,可能很快就到了。但他不在乎,他宁愿多花些时间在路上,也再不愿意再去开那辆车了,那车是冯倩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公交车上,有人在聊天,不是同时上车的,但是似乎很熟悉,两个人年纪都不大,应该是一般的上班族,其中一个在发牢骚,估计是被上司骂了,所以心里不舒服,另外一个也在附和着。车子停了,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上了车,不等聂松让座,已经有人让座了。让座的就是那个发牢骚被上司骂的人,让座的时候,他满脸的笑容,女人微笑着说了声谢谢。大家都朝着他头去赞许的目光。
这是真真实实的生活,聂松曾经也过过这样的生活,曾经有段时间,他觉得他离这种生活很遥远,但是现在,却是如此之近,他喜欢这样的真实,真实总比虚伪好。
虚伪,他真不想把这样的词语用在冯倩的身上。那个他曾经喜欢过,感激万分的女人。
曾经,他们的心是如此之近,近的两个人就要结婚成为一家人,但此刻,他们的心,却是如此的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