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总是爱开玩笑，前一刻，还风和日丽，下一秒便是狂风暴雨。
    昨天，两个人还手牵手，有说有笑，今天，却是沉默相对。
    顾晓愚一头柔亮的头发被剃掉了大半，头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戴着氧气罩，静静地躺在那，脸色依旧苍白，但却安详。
    战熠聪穿着无菌服，坐在床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始终没合过眼，看起来十分憔悴。
    李美玉和顾建业是接到黄尚佳的电话，才知道女儿出事了，急三火四地赶到医院，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让人难以接受的场景。
    “小鱼——”李美玉直接晕了过去。
    顾晓愚从小到大身体素质一直很好，生病的次数都是有限，何况是受这么重的伤。
    可她自从和战熠聪结婚，这已经是第几次住院了？
    李美玉一醒过来，气得就打战熠聪，“小鱼是怎么了？你说啊，为什么小鱼伤得这么重，你一点事儿也没有，你倒是说啊！”
    任她怎么打，战熠聪都不吭声，像个玩偶一样，被推来推去，脸上还被指甲划破了一道。
    顾建业去拦妻子，根本拦不住，看着女儿被伤成这样，也是痛心疾首。
    季子凯和黄尚佳一开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季子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愣了足足有三秒，战熠聪什么时候挨过打？就是赵雅芝也不曾动过他一个手指头。
    “还愣着干嘛，赶紧把阿姨拉开啊。”黄尚佳急得一把推开季子凯，赶紧跑了过去，抱住李美玉。
    “阿姨，你别打了，这不怪战熠聪，小鱼不是和他一起出事的。”
    李美玉根本听不进去，“大半夜的，小鱼不是和他，还能和谁？”
    “是程珊珊，战熠聪不在家，小鱼是被程珊珊叫出去的，刹车失灵，两人都受了伤，程珊珊伤得不重，但小鱼用手护着肚子，导致头部受创，所以现在还在昏迷，阿姨，你冷静冷静。”黄尚佳一口气说完，季子凯也早就跑了过来，挡在李美玉和战熠聪中间，似乎怕她再失去理智，动手。
    这时，战熠聪站起来，朝李美玉和顾建业深鞠了一躬，“爸、妈，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小鱼，我不该大晚上把她一个人扔在家。”
    顾建业虽然心疼女儿，倒也明事理，扶起战熠聪，“这不怪你，是意外，小鱼这孩子身体一直很好，一定能挺过去的。”
    他说完，把李美玉搂了过去，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此刻，他必须撑住。
    “那……孩子呢？”李美玉打也打累了，心疼地瞅了眼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女儿，红着眼睛问。
    “……”没有人说话，可沉默又是最直接的回答。
    李美玉的唇哆嗦了几下，转身趴在顾建业的肩头，哭得撕心裂肺。
    “阿姨，你别这样，小鱼现在麻药还没过，需要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坐一会，好不好？你冷静冷静。”这气氛太让人揪心，黄尚佳实在看不下去，过去要扶李美玉出去。
    “我不出去，我要陪着我女儿。”李美玉擦了把眼泪，过去拉小鱼的手，冰冷冰冷的，眼泪儿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那您……”黄尚佳刚要往下说，一只手抓在了她的胳膊上。
    “让妈陪着小鱼吧，我们出去待会。”一夜未睡，再加上伤心过度，战熠聪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嗓子都发炎了。
    难得他主动要求出去，黄尚佳也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便和季子凯陪着他一起出去了。
    外面，赵彬和沈如言都等在门口。
    “小鱼苏醒的几率有多大？”战熠聪径直走到赵彬面前问。
    “50%”赵彬如实说。
    战熠聪微微沉默，“去联系国际最顶尖的脑科医生，最好的医院，马上。”命令的口吻，毋庸置疑。
    “好。”赵彬答应。
    “沈如言，去准备一架最先进的医用直升飞机，办好出入境手续。”战熠聪继续有条不紊地吩咐着。
    这些全都是为了顾晓鱼没有醒过来准备的，但是他一句“如果顾晓鱼醒不过来”这样的话，都没说。
    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却也都很默契，谁都不提。
    时间紧迫，赵彬和沈如言接到命令后，立刻去着手准备，不敢有丝毫耽搁。
    战熠聪没有走远，一直就守在门口。
    黄尚佳有心劝说，可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心里也很难过，靠在季子凯的胸口，陪着战熠聪。
    经过了顾晓愚的这件事，也让她倍感珍惜眼前所拥有的。
    不要觉得生命总会有很长时间，给你去消遣，去伤害身边的人，可能一转身，便是永远的分离。
    ——
    车祸发生的时候，程珊珊双手护着头，所以伤得不是很严重，只断了几根肋骨。
    醒的时候，便在医院，她还没缓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安阳一张充满怒火的脸，出现在了视线中。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车祸，为什么你会去找鱼小顾？”安阳双手撑在床边，怒不可遏地朝她吼。
    程珊珊吓坏了，两只手抓着被子，缩成一团。
    “安阳，你怎么？我差一点就死了，你知道么？一醒来，你就吼我，难道你想让我死么？想让安琪儿小小年纪，就没有妈妈么？”楚楚可怜，带着哭腔，不愧是演员，即使是在惊魂过后，醒来的第一时间，也能立刻进入角色。
    她这么一哭，一吼，又提起了安琪儿，安阳自然心软下来，一拳头狠狠地砸在床边。
    “啊——”床一震，肋骨像是要被拆开了一样，程珊珊疼得叫了出来，京巴狗一样的眼睛，一片水汽。
    安阳无可奈何地坐下，不再动手，可是胸口依旧压着一团怒火。
    顾晓愚被从急救室推出来的时候，他就躲在走廊的拐角，用手死死地抓着墙，才控制住了要冲出去的身体。
    医生的话，他也都听见了。
    “说，到底为什么，你去找鱼小顾？为什么会出车祸？”
    “小鱼？小鱼怎么样？她有没有受伤？”程珊珊一时也找不到好的借口，只得假装特别在意地抓着安阳的胳膊，问。
    “她还在昏迷，可能醒不过来了。”安阳的声音透着绝望和无尽的哀伤。
    程珊珊的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快意，然后被眼泪儿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