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是帝国东中沿海最大最繁华的城市,比肩上境,南都。
宁海三教九流,社会成分复杂。
有英豪,有枭雄,有墨客骚人,有商业大贾,更有身份不明,时不时在这里聚散的陌客,各种雇佣兵,等等。
当然,还有穷人,乞丐,为富人卖力干活和服务的工人。
但寻常人都不会知道,这里至少还有超然俗世的三大超凡帮派,五家武道门阀,它们的掌舵人话事人,都在宁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但时下,要说在道上的声名,这里谁也比不上江南邑。
江南邑,是宁海一个区,也是个人。
整个江南邑的产业,都是江南邑的,就连宁海上一任首富,产业都没江南邑一半这么多。
江南邑近年来渐渐低调,韬光养晦,可资格老一些的宁海人,从不敢忘记,当年江南邑打拼天下的时候,是何等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他将整个区的三教九流,打的打,杀的杀,剩余下来,就全部是服服帖帖的下属。
超凡世界里,强者为尊,一个人杰,倘要长青不衰,除了拥有强盛的产业,还必须手上的功夫过硬,据说江南邑功夫了得,早些年都不知道多少人看不惯他恣睢的德行,纷纷找上门来,可谁也接不住他笼在衣袖里面的那一手暴雨梨花针。
但人若有钱有权,就通常会惜命怕死,江南邑很清楚,自己久已不动手,并非因为自己有权有钱,可以让更多人替自己卖命,而是因为,人都是血肉之躯,他和被他所杀的那些人并无二致,生死场合,每多走上一遭,他倒下的概率就会多上一分。
尤其像他,这样资本积累,都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他人的痛苦和灾难之上。
自己的仇人,到底有多少呢?
江南邑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出没的地方,周围就必定有不明身份,不怀好意的人徜徉徘徊,逗留不去。
但他手下有五大护法,八大金刚,十六太保,出入动辄前后簇拥,谁也不敢对他轻举妄动。
身前身后与谁同,在他身畔咫尺之间,必然还有两个乖巧凌厉的女秘书,她们身材窈窕,美丽动人,但挂包里装着的,全是随时会为江南邑接续的梨花针。
这些人交替着常伴身畔,所以无论是谁,要想靠近江南邑,都必须付出血和性命的代价。
甚至功夫比他好,都不敢对他出手,帝国中部,只怕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能冲破重重包围,还能与好整以暇的江南邑搦战的。
他自己擅长暗器,自然尤其提防别人远程暗算自己,所以他看着跟比别的富人更豪华的衣服之下,通常还披着一件暗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保护着自己要害之处。
所以他一直安全感爆棚,觉得天大地大,他就算不是宁海最大,这片地方,也绝对没人动得了自己。
不过近日江南邑渐渐心神不宁。
因为最近宁海的三教九流又活跃起来了,而且来来去去的一些身份不明之人,都是些又神秘,又桀骜不驯的,他渐渐有些控不住的无力感。
自然他知道是因为这个世界起了变化,为了重拾那种大局在握,好整以暇的安全感,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抢占先机,落足眼力,多招揽一些肯为自己拼命的亡命之徒。
他本来自狼人群体,最懂浪人心。
只要舍得出钱,就不怕没人给他卖命。
每个浪人和亡命徒,身上都或明或暗贴着一张价格标签,钱越多,收买的好汉就越强悍。
幸好这么些年的积累,他手头上的钱很多,多到他几辈子都花不完。
因为这样,他的选择权也很多,但却更严苛。
他活跃在清河埠头的酒馆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里是浪人的聚散地。
接头,交换消息,以物易物,甚至参加一些地下珍品拍卖会,这里都是关键的转承结点之一。
要想得到得力手下,除了舍得花钱,还要自己眼光狠辣,和耐得住等待的寂寞。
所幸这些江南邑都有。
一个月以来,他只物色了两个浪人,本来他还看上了第三个的,但同行皆是冤家,他知道在这里物色得力手下,别人也知道。
海清社的帮主沈二娘,比他出手更快更狠,并且更舍得花钱。
他有些怨恨,但绝不形表于色。
沈二娘当然没有他有钱,可她太过迷人太过劲道,裙带关系搞得很好,她坐拥海上乐园,那上面的莺莺燕燕,恩客遍布宁海,乃至整个帝国,并且延伸到国外去,任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要是舍得飚价,江南邑当然能将那个眉目冷峻的少年争取过来,但回头若是宁海那些巨佬都纷纷给他施加压力,他再是能打,再是手下高手如云,也是然并卵。
沈二娘以娘字冠名,但她其实还很年轻,二十五岁,年轻得几乎可以做江南邑的女儿。
也很美,美得如梦,都不知道多少公子哥儿,和权贵之人,排着队献谀,企图做她的入幂之客,但当然罕有人能够如愿以偿。
江南邑当然也幻想过她,但她从来都没正眼瞧上一次半次。
他心头忿忿,但知道这个女人看着秀色可餐,实则是个浑身刚刺的刺猬,一嘴下去,吃不到甜美的天鹅肉,反而可能刺自己一嘴的钢毛,那大可犯不着。
反正还有大把时间和耐心,他相信应酬忙碌如沈二娘者,并不能时常守在这里跟他抢人。
这不,前脚沈二娘才了个电话,匆匆离开,后脚,就进来了三个人。
江南邑顿时一双眼睛不堪强光似的眯了起来,却亮得出奇。
精品,绝对精品!
两个被轻纱遮住脸面的女人,但曲线迷人而优雅,天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神韵,一看就是极品女人。
一个被黑色斗篷和兜帽遮住脸面的男人,体型健硕,走起来虎虎生风,气势非凡,有趣的是,感觉不到任何特别的气息,不是练家子,可他一举一动,步伐,身体的协调,目光,自然而然,是最省力和最快捷的那种,仿佛他每一个动作,都是最优动作,绝不肯多使半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