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宁谧的夜晚,凉凉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在房间内洒下数道银辉。
通过这微弱的光,孔凝华只觉沈千澈深邃的目光十分灼人,竟有种被他看穿了的错觉,
可是,这世间有谁能看穿她呢?孔凝华苦涩地笑笑,叹息。
空气中,突然飘散出一缕青烟,只一会,孔凝华便觉浑身乏力,竟昏昏欲睡,虽很快反应过来摒住了呼吸,仍然抵抗不住沉沉的睡意。
沈千澈与千影本就是习武之人,两人均在第一时间封住穴位,只是十分担忧孔凝华娇弱的身子。
千影本想出声询问沈千澈此时应该怎么办,却见他装作已然中计的模样,身子缓缓向后倒去,便了然地点头,跟他一样倒在了地上。
另一边,徐千筑和徐千寻所在的客房也没有幸免,奇异的是他们并没封住穴位,反而跟寻常一样,似乎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房门被一阵劲风给生生地刮开,两扇门与门幌剧烈地冲击着,发出震耳巨响。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手里折扇随意地挥舞着,狭长的眉眼让人一看便觉眼前一亮,再配上精致的五官,简直像是无意间落下凡尘的散仙。
只是在这半夜里出现,还穿得如此华丽,完全不怕被人认出,可见那人是多么自信,甚至是自负。
“孔凝华。”男子妖娆一笑,扭着细细的腰肢缓缓地走向孔凝华,完全漠视地上躺着的两人。
孔凝华只是全身乏力,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可在这时候却也不敢出声,在听到来人的声音和脚步声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冰凉的手指拂过孔凝华肤如凝脂的脸,动作十分轻柔,让她紧张到全身僵硬。
下一秒,男子莹白如玉的手臂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掌给死死的捏住,只听见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男子反手就是一掌,沈千澈灵活地闪过,不得已只得放开那束缚着男子的手。
“哼,你就是沈千澈?”男子挑眉不屑道,那一双狭长魅惑的眸子里满是不悦,伸手拍了拍刚刚被沈千澈碰过的衣袖,似是沾染上了什么脏污一般。
沈千澈冷哼不语,又是一阵凌厉的掌风袭向他。
不出意料,被男子轻松的闪过,却没能逃过千影淬过毒药的银针。
“呵呵,倒是忘了还有这样一个人。”男主嘴角上扬,漫不经心道,目光再次看向此时已经睁开双眼的孔凝华,云淡风轻道,“记住了,我叫苏晋。”
言罢,施展轻功离开了三人的视线,身形之快,完全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咳咳,苏晋是谁?”孔凝华强撑着想要坐起来,本就刚中毒身子还未恢复好的她再吸入迷香,此时已快要支撑不住。
“不认识。”沈千澈沉声道,刚刚封穴位太快竟没有发觉,那并不是普通的迷香,而是含有一种特殊的香味,与龙玉致和孔凝华身上特制的檀香味十分相似,只是在这香的基础上添加了其他的香料,使人吸入了便昏昏欲睡。
千影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枚小小的银针,若是不仔细看很难发觉它的存在。
“相爷,姑娘,我们明日一早就离开这儿吧。”千影紧紧地皱眉,今晚这么不太平,偏偏这里的主人谭雨仙也不在,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有所怀疑。
孔凝华实在是撑不住,沉沉睡去,微微颤抖的睫翼在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看起来十分惹人爱怜。
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原本有些昏暗的房间瞬间明亮了起来,看着睡去的孔凝华,沈千澈也觉得乏了。
“……相爷?”千影试探性地出声,手里的那枚银针在逐渐亮堂起来的房间里闪烁着微光,仔细看就会发现上面隐隐有些血迹。
沈千澈微微颔首,沉思片刻才道,“能追我们到这里说明那人对我们的作为十分了解,不过也许只是听闻,并没有真正与我们打过交道。”
千影点头,想起刚刚十分自负的苏晋,不由得撅了撅嘴,她还是喜欢像师傅那般,虽然不善言辞,可内心却很温暖的人。
想到这,千影只觉脸上有些发烫,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速着。
“你先下去休息吧,本相也累了。”沈千澈面无表情道,迈着大大的步子向孔凝华躺着的床走去,边走边褪去外衫。
虽说沈千澈与孔凝华同床共枕过很多次,可以这种情况这种时候出现在千影的面前,还是第一次。
千影连忙埋下头忍住笑,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屋子,方才若是她没有听错,姑娘是让自己和她一起睡吧?相爷此举算是吃醋么?千影这样想着,走进隔壁一间厢房,迫不及待地想要躺下好好休息,今晚她可还没眯过眼呢。
刚躺下一会,脑袋里便浮现了千夜那张面若冰霜的绝色容颜,以及他在溪边悉心教导自己练习武艺的时候,不经意间的肌肤之触。
若是……
千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若是自己这等龌龊的思想被千夜知道了,只怕是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吧。
千影缓缓的叹气摇头,逐渐进入了梦乡。
徐千筑和徐千寻两人也是彻夜未眠,本以为那突然而来的异香是千影或者是她背后的人来试探自己的,于是僵做了一宿,却没想到现在已经破晓还不见动静。
“哥,她耍我们呢?”徐千寻揉了揉微微有些发胀的眼睛,没好气的说。
徐千筑直接侧过身躺下,双手枕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方,陷入沉思。
“哥,你说侯爷会不会死?”徐千寻静静的看着徐千筑,有些沙哑的说。
“你是想他死,还是他活?”徐千筑笑着反问,眉宇间那抹狠戾难以掩盖。
徐千寻脸色瞬间阴郁下来,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因为太过用力,骨骼咯咯作响。
“那样的奸人,死了也罢!”
徐千筑但笑不语,良久,待他转过身看向徐千寻正欲开口询问些事的时候,却听见了他均匀的呼吸声,于是只得作罢。
幽深的眸子透过窗子看向微微泛蓝的天空,脑子里逐渐浮现刚刚千影漠然疏离的样子,虽然她含着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眼底总是带着一丝让人难以察觉到的忧伤。
孔府。
孟姨娘颤巍巍地跟在孔令辉的身后,看着前面走着的他瘦弱的背影,只觉一阵心酸。
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孔令辉快步走向莲花苑,却也没那闲情逸致来欣赏里面的景色,而是直接冲了进去,冰冷暴怒的神情让所有人都十分惧怕。
“砰。”孔令辉一脚踢开柳姨娘的内室门,在莲花苑当差的婢女们颤抖地跪在地上,死死的埋着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怒气给牵连到。
正在睡梦中的柳姨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给震醒,连忙翻身而起,随手拿了件外衫。
“老爷这是?”柳姨娘疑惑的说,见到这阵仗,她不免有些惧怕,再加上他那么久没来自己的屋子,莲花也死了,她也没什么靠的了。
“柳依依,凝华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非得这么对她?”孔令辉怒气冲冲地一把抢过柳姨娘欲穿上的外衣直接扔在了地上,还不泄气地在上面用力的踩着。
柳姨娘怔怔的看着孔令辉,有些反应不过来,片刻后才慢道,“什么意思?”
孔凝华如今已经贵为郡主,她一个小小的妾室又能对她做什么?惹得孔令辉如此生气。
“你还不承认?”孔令辉怒不可遏,一把甩下孔莲华曾经最喜欢的玉佩,在她嫁去侯爷府的时候还戴着。
柳姨娘连忙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捧起被摔成两半的玉佩,似是对待珍宝一般,极为呵护。
“曾经就是你故意使得十分乖巧懂事的凝华变得脾气暴躁,蛮横无理。现在这些竟都不满意,还想要杀了她?”孔令辉一脚踢向柳姨娘,那一踢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以至于身子猛烈地摇晃了好久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柳姨娘只觉喉间一阵血腥味,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再加上近日来因为孔莲华的死而整个人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身子并不好,现在看来倒也不假。
“妾身……妾身没有啊!”柳姨娘猛烈的摇头以示自己的清白,为什么她一觉醒来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难不成有人想杀了孔凝华?
“没有?你还说没有!”孔令辉怒吼道,忍不住又是一个箭步上前对着柳姨娘的心口踢了一脚。
柳姨娘身形不稳整个人向后扬去,头磕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喉头又是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依依!”一道浑厚有力却十分着急的声音传来 微微有些嘶哑的嗓音将孔老夫人的苍老展现得淋漓尽致。
“孔令辉,你这是在做什么?”孔老夫人心疼的扶起身子已经脆弱不堪的柳姨娘,长满皱褶的手来回抚着柳姨娘的脸,在碰到她脸上的血迹的时候忍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