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微臣与凝华就先行告退了。”孔令辉不疾不徐道,话语里满是疏离之意,他不想她离皇宫太近,否则之后引火烧身。
何静怡一双灿若星辰的清眸看了眼仍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的笑着的白溪槿,手下不由得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似要将它狠狠地捏出一个洞一般。
好一会,才抬眼笑意盈盈地看着孔凝华,故意一个蹦哒上前亲切地挽着她的胳膊,颇有撒娇的意味,“我们才相见不过几个时辰,凝华你忍心就此分别么?”
言罢,还使劲地眨了眨眼睛,眼里一片水雾,再配上娇滴滴的粉色长裙,煞是惹人怜爱。
“爱妃怎么从未对朕用过如此语气?”龙天傲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在这本就十分安静的地方,他的声音显得格外中气十足,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霸气。
在看到他之后,何静怡并没有笑脸相迎,反而面色一怔,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白溪槿之后才谄笑着扭动着身子走向了他,声音酥软到了骨子里,“臣妾不都是一个语气的么?”
听到这里,孔凝华再也忍受不住,也不去在意他爹那忧郁的神色,直接挣脱开他的手便上前欠了欠身,双眼毫不退缩地看着龙天傲,“皇上,臣女身体不适,怕是不能陪娘娘聊天解闷了,望皇上娘娘恕罪!”
这番话说得委婉至极,完全让人找不到一丝一毫可以反驳的地方。
龙天傲大手一挥,直接将何静怡娇弱的身子揽在了自己怀中,丝毫不在意还有这么多的人旁观着。
“方才在朝堂之上,丞相还担心皇家的子嗣繁衍,如今丞相的爱徒,也正巧到了婚嫁的年龄,丞相是不是厚此薄彼了?”龙天傲轻轻捻起一缕秀发,看似漫不经心地道,可那一双眸子却是十分凌厉地盯着一言不发的沈千澈。
他都这样说了,谁又还能说些什么?
孔凝华一见他话锋转向了自己,一颗本就不安分的心此时竟快速地跳动了起来,只得故作镇静,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臣女年纪尚小,还想再多孝敬二老几年。”
此话已经说得很是清楚明白,龙天傲虽然刚登基不久,想必也是知道孔府庶女的事情,这对孔令辉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话说的也是合情合理。
“多谢皇上关心,只是微臣还不舍得她就此嫁了出去。”孔令辉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能拖一时是一时吧,说到底他真的是十分不愿,一旦出嫁那他可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恐怕连那个家他也不会再想回去。
“怎的如此麻烦,就按她自己的意思,反正也是她的终身大事,应当是由她来做主。”白溪槿笑意盈盈道,摇晃着手中的桃花扇,朝着她挑了挑眉,一副魅惑至极的模样。
在他的眼里,并没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法,只要是两情相悦即可,不用瞻前顾后,累人累己。
“皇上~”何静怡不满地扯了扯龙天傲的衣袖,嘟了嘟嘴撒娇道,她可不愿就这么让孔凝华回去了,自己的目的可都还没有达成呢。
龙天傲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亲昵地刮了刮她粉红的鼻子,宠溺地说,“爱妃这又是怎么了?”
身为一个皇帝,竟是如此宠爱一名女子,也不知是好是坏。
幸得何大人如今没有在这里,要不然还不知是怎样一个趾高气昂的模样,只怕是仰仗着她女儿的地位,要给他们一个狠狠的下马威吧。
“娘娘莫不是想家了?可还记得我们当初一起雕刻的那串佛珠?老夫人那日真是喜欢得紧呢。”孔凝华浅笑,一双澄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时间可真是磨炼人,这才短短两个月,竟有些不认识她了。
清晨的雾气消散,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在身上,虽没有那么明显的暖意,却也给人一股十分安心的感觉。
似是完全没有料到她竟会出此一言一般,何静怡怔怔地看向她,其实当日她并没有参与雕刻,只是一同去买了那串佛珠而已,说起来这并没有她的功劳,只是老夫人既然那般欣喜,她也乐享其成。
“凝华可真是生得一双妙手,竟还懂得雕刻。”白溪槿手中桃花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手中拍打着,点了点头啧啧赞赏道,对于她,他的好奇心倒是越来越大了。
只是这番话,有心人若是听了去只怕是会怀疑两人之间会不会是生出了莫名的情愫,尤其是方才还谈及了她的婚事。
龙天傲漠然的视线来回看了看两人,他话语里的赞赏自然是听了出来,如若他真是对她心仪,自己何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免得叫他对这里虎视眈眈,于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调侃道,“三皇子莫不是看上了孔姑娘?”
这样直接地切入主题,倒是让白溪槿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按他的情报来看,那对师徒的关系是非比寻常的,他若是横插一脚,落得个两边都不讨好可怎么办?
“孔姑娘如此出色,这不是应该的么?”他笑了笑,阳光之下的他脸颊之上似乎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让人难以移开视线,微微上扬的唇角也是恰到好处,整个人都透出一股莫名的震撼力。
“本相的徒弟,自然不会是庸人一个!”沈千澈颇有自信地说道,点头满意地看向她,摸了摸自己本不存在胡须,若是他真有胡须,在街上摆个摊子,当个算命先生恐怕是没有任何问题。
孔凝华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他还真是什么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也没见他教了什么,就连教个防身的武功他都不情不愿,估计也只有在这时候才知道她是他的徒弟吧。
“皇上,本皇子半月之后也得启程回国了,国内琐事繁多,父皇已经催促多时。”白溪槿拱手不疾不徐地出声,一言一行里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尊敬,反而对他这个皇帝十分的漠然。
龙天傲乌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只是瞬间,很快便被笑意掩盖了去,“三皇子远道而来,朕实在是招待不周,还望海涵。”这番话,却也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心底暗暗做出了决断。
往后,碧溪国是一定要灭了的,若这气焰一直是如此嚣张跋扈,那还不得天下大乱了?
“皇上哪里的话。”白溪槿浅笑,墨色的眸子轻轻地落在一侧的沈千澈身上,“本皇子想去丞相府做客十余天,也顺道看看京城的景色,丞相意下如何?”
沈千澈微微抬眼看着他,俊逸的容颜之上没有半点情绪,平静地犹如一潭死水,却莫名地让人不由得一阵心悸,清凉的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了几个字,“殿下可真是好兴致。”
这样,对于他来说倒也无不可,甚至还可以近距离的观察他到底有没有另一面,还是说根本至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导演,这一切的一切,还有待考证。
“丞相是不愿意本皇子前去叨扰了?”白溪槿佯装愠怒的模样,一双如寒冰一般锐利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让他忍不住心底微微发寒。
“殿下大驾光临,是微臣的荣幸。”沈千澈拱手笑道,转而看向一旁站立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的孔凝华,“阿凝,殿下在府上的这段时间你可以暂时不用来上课,免得惊扰了他。”
她本想出言反驳,却在看到他眼里那抹狠厉之色后,终是忍不住又将快要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垂下眼睑,长长卷翘的睫毛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之上投射下一片浓密的光影,随着眼睛的眨动而微微颤抖着,在这阳光之下更是夺人心魄。
“皇上,臣妾也要出宫!”何静怡再次撒娇地说道,嗲声嗲气的声音与往日里那般豪气完全不同,其转变之大让她如今还完全不能适应。
孔凝华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张可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清冷的视线一转,再次落在了沈千澈身上。
不知为何,只有在看到他之后,她的心底才有那么一点安全感,这种感觉,就连在她自己的家也没有过,难道她竟不由自主地依赖上他了不成?
“乖,莫要胡闹!”龙天傲抬手摸了摸何静怡小巧的头顶,宠溺地轻声安慰道,说实话他也并不想让她出宫,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皇上,那微臣等就先行告退了。”孔令辉拉过一旁还在微微出神的女儿,恭敬地说道。
阳光之下,龙天傲缓缓点头,剑眉星目,周身似乎都是散发着光晕,十分夺目,刚下早朝还没有换下龙袍,上面绣着的金龙恍若就要展翅翱翔了一般,着实宏伟壮观。
得令之后,两人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你来我往十分惊心动魄的地方。
沈千澈微微蹙眉,看着他们仓促而逃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丝苦笑,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可是即便如此,谁又能改变些什么呢?很多时候,他们不都是遵循既定的轨道去前行么,即使知道是错,也会不管不顾的走下去。
这便是他们的无奈,不是吗?
出生在帝王之家,这就是命,一个既定的命,难以更改的命运。
想起命,沈千澈幽深的双眸突然泛起一丝冷光,心底一动,当初善海大师饶是算命解签从未出错,可是却十分奇异地看不穿孔凝华的命格,这难道是在暗示什么不成?
那时,孔老夫人为了将她赶出去,不惜毁坏她的声誉,说她是一名不祥之人,虽然此时人们渐渐忘却了这事,他却一直久久难以忘怀。
他本是不信命的,他相信人定胜天,可是在经历了龙玉致的事情之后,他便开始有些伤怀起来。
“皇上,微臣也先行告退了,微臣先回府好好准备一番,恭迎三皇子的大驾。”沈千澈微微一笑,欠了欠身道。
龙天傲却丝毫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去了,一双宠溺的眸子仍是停留在何静怡秀丽的面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