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天空之下,因为近几天连连下雨,天上没有丝毫的月光,更没有星星,天地间都被那一抹黑笼罩着,压抑得让人难以喘过气来。
一时间狼烟四起,不知是谁一声大吼,“粮仓着火了!”随后原本十分安静的军营里瞬间陷入了一片嘈杂,将士们都忙着救火。
军营的大帐里,白溪槿一脸铁青地盯着方才说出了这话的将士,那人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头埋得极低,根本不敢去看此时盛怒的三皇子。
“来人,给我彻查此事!记住,最好留个活口。”白溪槿恶狠狠地说道,狭长的桃花眼被浓烈的怒气覆盖,看着很是骇人,额上青筋若隐若现,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地起伏着。
这胆子还真大,居然直接欺负到了他白溪槿的头上,要是一旦别他抓住,非让他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惨重的代价,否则他就真的枉为了碧溪国三皇子。
将士们都点着火把寻找着这真凶,使得原本黑沉沉的营帐外因此亮堂了不少,而其中有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身穿着兵服的小士兵在整理着自己的衣衫,远看还不觉得有什么,若是凑近一看便会发现他的衣角处被火烧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
这便是易了容被沈千澈派到这里来的孔书望,方才防火的时候他竟然将自己的衣角给点着了,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自然是不可能去换衣服的,但若出去的话唯恐被人发现了异样,只得躲在这个角落里。
“是谁在那?”正处于提心吊胆中的孔书望听到自己的背后传来了一声惊呼,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拔腿想要往相反的地方跑去,却见那边也传来了一片火光。
看到这个架势他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该不会真的英年早逝吧?他还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姐姐,怎么可以这么早就出事?那样岂不是太过窝囊了些。
如此想着,孔书望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正打算与他们正面交锋,好歹拼死一搏的时候,忽然有一道黑影闪过,他只感觉身子一轻,便听到了呼啸的风声。
“你没事吧?”总算是停了下来,那人直接放开了他的身子,声音好似一泓清泉一般动听,让人听着竟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他很是惊讶。
“敢问兄台是?”孔书望有些愣神,片刻之后才问了这么个问题,微微上挑的声音却分明是喜悦的表现。
该不会眼前的这个人是师父派来的吧?是师父猜到了他会出事,所以才派人过来的么?如此想着,他心里对自家师父的崇拜更多了不少,就差没有双眼冒红心了。
方才由于光线太过昏暗,他并没有看清这位救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如今凑近了去再加上这个声音,孔书望简直是难以置信地开口,就连他自己都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颤抖,“清溪?”
当初赶路的时候,他们三人中途冒了出来,虽然很多事承蒙了他的帮助,但是后面调查清楚了之后才知道这三个人都是白溪槿派来的卧底,而且之前他们一同消失不见,更是证实了所有人心底的猜测,如今再次碰面,没想到竟然是他救了自己?
他心里的疑惑,清溪自然是懂得的,但是对于这个事情,要是解释起来的话太过麻烦,只得长话短说了起来,“嗯,你快些回去,这里也不安全。”
说完,清溪就打算快些回银魅谷,打仗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没有让自己参与,一定是白溪槿心里有所怀疑了,要是这时候再被他查出自己离开了,下场可是难以预估的。
孔书望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谢谢,但是你不是他们的人么?怎么会救我?”他可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大的魅力,竟然能够让清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临阵倒戈,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之前虽然他的确是帮了一些帮,甚至那个秘术,要不是他的话,恐怕师父也不会去找谭雨仙帮忙,因此就算是他们下的毒,看在这个份上也是可以原谅的,更何况今日还出手救了他。
“这些你可以去问你们皇上。”清溪直接甩开了他的手,施展着轻功消失在了夜色里,只留下了对着他的背影出神的孔书望。
看着林子那边传来的若有似无的光亮,孔书望瞬间回了神,连忙按照沈千澈给的路线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说来也不知到底是巧合还是怎么的,清溪带自己来的地方竟然就是这林子。
等到他回到了周国军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而他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脸上还涂抹着易容膏,那些士兵一时间没有将他认出来,倒是闹了不小的笑话,幸亏沈千澈路过,才让他幸免于难。
不过想想他也能够理解,毕竟如今两军就快要交战了,要是不小心谨慎的话,一旦让敌军的人混了进来,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就如同他之前在碧溪国的军营里一般。
“书望,你辛苦了,先回营帐里休息去吧。”沈千澈看到了他衣角被火烧烂的地方,脸上还有些黑,想必昨晚的事情一定不会是那么的顺利,今天这第一仗,他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免得他身体吃不消,到时候孔凝华定然是会怪罪自己的。
谁知孔书望却是一脸的坚定,朝着他抱拳十分恳切地说着,“师父,这次我一定要去,放心,我一定不会拖你们的后腿的。”
“不许去!”沈千澈难得地厉声呵斥道,他眼里的猩红他不是没有看见,一夜没睡哪里有良好的精力去战斗,说什么自己也不会允许他去以身犯险。
“师父,你教了书望这么久,书望无以为报,只希望自己能够活得更有意义一些,我宁愿葬身沙场,总也好过老死病死。”孔书望直接跪在了地上,声音十分的哽咽,一副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绝不起来的架势,让沈千澈也是难办得很。
这番话,他很久以前就想要说了,只不过一直没有说而已,如今说了之后感觉自己浑身都轻松了不少,死亡什么的他不怕,怕的就是死得太过卑微。
看见他如此,沈千澈也实在是没有办法,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开口,“起来吧,这个本相也不好作主,还是去问你姐吧。”
孔书望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随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凑到了他的耳畔,将自己的声音压到了最低,“师父,清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清溪?说出没有听懂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清溪不是早已经走了么,为什么现在却又提起了他,难不成是在那边的军营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想到了这里,他的目光忽然又落到了那烧焦的衣服上面,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异光,“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来?”
说实话他是不想想起这个人的,要不是他的话那十万大军也不用受那样的苦头,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也让白溪槿那边对这里放松了警惕,因此也算是功过相抵,以后与他再没有任何的关系。
孔书望紧紧地抿着双唇,一副凝重的神情,思索了半响之后还是将他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我在那边险些被将士抓到,正是清溪救了我,后面我问的时候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让我回来问问皇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就连沈千澈也是云里雾里的,皇上不是一直待在皇宫里么,跟清溪会有什么关系,难道两人之间还有什么交情不成?难道,这次清溪出手相救是皇上派他前去的?但是这样的话,就更加说不通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沈千澈正打算开口相问的时候,孔书望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里闪烁着灼灼的光华,“我之前在那边待了这么久,一直跟着军队前进,看见了暗夜和晨曦二人,就是没有看见清溪。”
如此说来倒是可以证实一个问题,清溪应该是没有随同前去的,要么就是另有任务,就像是他自己一般,要么就是与白溪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受到了他的怀疑,按照他的性子,一旦对人产生了怀疑,是绝对不会再用的。
沈千澈微微皱眉,事情倒是发展得超出了他的预料,出现了这样的变故也不知到底是好还是坏,不过至少孔书望没有出事,也算是幸运的了,至于皇上那里,既然是他的人自然也就不便过问太多。
就在两人为了此事烦恼的时候,一袭兵服,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的孔凝华也走了过来,只不过因为孔书望跟她是背对着的,眼里自然也就只有与她正对着的人,“沈千澈,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就打算拿着这把匕首?”看着她这副样子,他有些好笑地说着,战场上那么多人,要是仅凭着这么一把匕首,想要自保的可能性都非常小。
“这还不是怪你!”孔凝华有些埋怨地看着他,语气里竟然隐隐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