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轮皎洁的上弦月悬挂在那漆黑如潭的苍穹之上,周遭是点点繁星,星光很微弱,远没有那月辉璀璨。
孔凝华定定地站在窗前,一头乌黑的青丝倾泻而下,随意地披散着,此时的她只着了件月白的睡袍,那银白的月辉透过窗户洒在了她的身上,那股清凉如水的感觉让她很是难忘。
曾经她还没有出嫁,在孔府之时,很多个晚上沈千澈都会从窗户进来,记得那时候刚刚重生,他还威逼她不能喊叫,否则她清誉不保。
最开始的时候,她是很讨厌他的,因为那个记忆中的书呆子变了,变得狡猾多变,甚至懂得调侃戏弄她了,成亲之后她以为她是懂他的,没想到今日因为这样一件事情他发了那么大的火。
这件事情跟她又何尝没有关系,在老夫人还没有落水之前,她明明是站在她的身边的,如果当时她用力抓住她的话,她可能就不会落水了,可惜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如果。
比这更痛苦的经历,她也有过,甚至于可以说那件事比这个痛苦百倍千倍,好歹这个,那丫鬟也是无心的,他就算是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把人家赶走吧,现在的丫鬟离开了这里,又能够去哪儿?
孔凝华思忖着,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抬头仰望着满天星辰,一颗心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
忽然她只感觉到腰上一痒,正要挣扎开的时候丝毫脖颈间便传来了一阵冰凉的触感,紧接着是沈千澈那沙哑沉重的声音,“今天我是过激了些,可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娘的安全着想,万一那丫鬟是故意的怎么办?这个赌,我赌不起。”
他知道她在生他的气,也知道她是觉得他这样的处罚对那丫鬟来说太重了些,可她怎么也该理解自己的想法不是,她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痛苦,他相信她不会不理解。
“好了,别想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如让她在外面重新谋一份工作如何?”孔凝华建议道,让她一个女子在外面实在是不大安全,若是为了避免类似事情发生,让她走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沈千澈勾唇一笑,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当她双眼只看着自己,勾唇邪邪地笑了笑,俯身便在她娇俏的脸上印下了浅浅的一吻。
“这件事情我早就安排好了,不然你还真以为我这么狠心?”不得不说,刚开始他真的是肺都要气炸了,可转念想着,如果是蓄意让老夫人下水,应该不可能会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尤其是当时她们两个人站得很近,稍不注意便会发生一同落水的现象,当真出了事,她那个始作俑者自然逃脱不了干系。
即便是他心里这样猜测的,可他却从来没有把这个想法给表露出来,为的,只不过是以防万一,也好趁此给那些下人提个醒,不要发生类似的事情。
如此既可以去除那丫鬟的危险性,又能树立自己的威严,沈千澈当然会这样选择,老夫人平素待下人极好,总会有人仗着她的善良,以为她好欺负,往日里横行惯了,竟敢连走路都这样粗心大意。
“你都安排好了,还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孔凝华恼怒道,忽然有种自己被人给耍了的感觉 她刚刚在这里感伤了好久,说自己不认识他,不了解他了,却不想他那竟然只不过是做戏而已。
想来她果真还是有些不相信他,否则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应该相信他所做的一切才是,没想到她却是在怀疑他,真是该死。
“为夫这不是告诉娘子了么?难道娘子还不能原谅为夫?”沈千澈眉梢一挑,抬手轻轻地抚着她的秀发,银白月辉的照射下,她那头乌黑亮丽的墨发竟像是散发着绸缎般的光泽,很是好看。
孔凝华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又给弄得面红耳赤,正要不适地后退一步,没想到他却是直接欺身上前,一把揽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纤纤细腰。
“你,你想干什么?”她惊慌失措道,费力地挣扎却又挣扎不开,只得倔强地与他平视着,眼角的余光却是一直瞥着他那双力气大的手。
“你觉得为夫要对娘子干什么?”说完,他微微躬身,竟然直接将她给打横抱起,走到了那边的床铺上,看见她这般恐惧又害羞的模样,心里更是一阵狂跳。
他的小妻子怎么总是这么可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一般,他刚将她放下,她便立马朝着里面一滚,滚到了床铺最里面,扯过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沈千澈无奈苦笑,抬手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鼻子,这才走到了床边关上了窗户,又转过了身去,而她正痴痴地注视着他,目光温柔似水。
“今天的事情,对不起,我当时明明在旁边的。”孔凝华沙哑着声音道,眼角滑落了两滴清泪,看得他心颤,抬手轻轻地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柔声道。
“这个跟你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不会水,我也不会怪你,如今娘没事便是万幸了。”
孔凝华默默地点了点头,温柔地看着他,可眼里还是包含了些若有似无的忧愁,此时的她目光却有些空洞,好似在想些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去想。
看着恬静的她,沈千澈便只脱去了外衫,便躺在了外边,定定地注视着她,沉声道,“我们是夫妻,你心里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跟我说。”
此时的他简单的以为,她方才露出那样的神情是因为她曾经被自己妹妹推下水的事情,虽然她妹妹事后也遭到了报应,可怎么说,她们也是姐妹一场,她伤心是在所难免的。
谁知孔凝华抬起白玉般的小手顺着他刚毅的面部轮廓滑了下来,一直到脖颈出才停下,眼里快速地闪过了一抹探究,红唇轻启,“娘说,她想抱孙子。”
“……”沈千澈眉头微皱,原本以为她这般要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没想到竟然被他娘给洗脑了,说出了这番话,不过让他惊讶的是,她这时怎么就不脸红了?
他抬手拉住了她那不安分的小手,顺势一带力,本还在里出的她惊讶间已经被他揽在了怀里,她埋下了头不再做声,此时的他亦将床帐给放了下来。
翌日,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照射在一片酡红的孔凝华的俏脸上,她长而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好似两把小扇子一般,在脸上投射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嘶……”她微微皱眉,下意识地抬手遮挡住了这刺眼的光线,似乎是觉得缓和了不少,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一手撑着床铺想要坐起来,可身下却是传来了撕裂般的痛楚。
昨晚她不过是说了句娘说过的话而已,谁知他竟折腾了那么久,早知如此她应该把那句话给烂在心里才是,简直是懊悔啊,懊悔。
“阿朱!”孔凝华唤道,掀开了被褥勉力站了起来,拿起那边的衣服便开始穿了起来。
太阳怎的这么大?这什么时辰了?她皱眉思忖道,就在这时阿朱便端着洗漱的水缓缓地走了进来,连忙将铜盘放在了一旁,轻笑道。
“相爷说的果然没错,他就说夫人一定会睡到这个时候才会起床。”
这话的意思这么明确,她听着脸上又是一热,忙问道,“这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啊,马上就要用午膳了。”阿朱巧笑嫣然,这话无疑是给她来了个火上烧油,连忙加快了速度,迅速穿好便让阿朱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孔凝华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这丫头,竟然巳时了还不叫她,娘昨日下水身子都没有好,她竟然睡了懒觉,真是大大的罪过啊。
“夫人放心,老夫人那边相爷已经去了,相爷为了老夫人又向朝廷请了几天假,专门在家照顾着,相爷可真是孝顺。”阿朱看到她这个焦急的样子,便解释道,字里行间无不是对他的尊敬。
这朝廷之上这么好请假?孔凝华微微皱眉,这么久以来,她好像真的很少看见他是去上了朝的,之前在大漠也就算了,可后面有很多次他都请了假,难道这对他没有影响么?
思及此,她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正色道,“你有没有打听到,娘现在身子怎么样了?”
阿朱还没有说话,那门却是被人从外面推了开,只见一袭藏青色长袍,头戴玉冠,剑眉星目的男子走了进来,唇角还挂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没什么大碍,昨日大夫也说了,近日喝了药精神也比昨日好些了。”沈千澈沉声道,此时逆光而站的他周身就像是有着别样的光环一般。
孔凝华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幸好是没有出什么事情,要不然的话自己的良心也会不安。
“对了,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沈千澈难得的露出了很严肃的表情,在她微微挑眉表示疑问时,他才继续说道,“明日便是你省亲的日子,可娘身子还没有好,能不能,把日子延后一点点?等我娘身子好一些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