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既然他诚心相邀,我又岂能拂了他的意?你这就去回个话,我会寻个时间前去拜访。”男人说道。
    宋诗言看着眼前的男人,双手紧攥。面前的这个男人,他与殷皓明,终究是一丘之貉!
    那黑衣人正要离开,却被冷冽男人唤住:“把这个女人带出去,她留在这里,当真是碍眼。”
    “是!”黑衣人点点头。他蒙上宋诗言的双眼,一把抓起她,正欲朝外走去。
    谁知,冷冽男人又说道:“先带她去处理一下腹部的伤口,看着真是心烦!”
    “是,少主!”黑衣人说罢,提着宋诗言就走出了房间。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宋诗言挣扎着对着黑衣人说道。
    黑衣人并未回答她,只顾着朝前走去。
    宋诗言挣扎不得,只能就此做罢。
    那个冷冽的男人,他和殷皓明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她不得而知。但只要她还活着,她绝不会放过所有伤害过她,伤害过宋家的人!
    第24章 好心收留(1)
    宋诗言坐在滨海公园的长椅上,凉凉的海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她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宋诗言搓着手,看着远方蔚蓝色的大海,一时之间,不知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她终于体会到,有家不能回的无奈。
    一开始,宋诗言还有些担心,那冷冽男人的手下会对自己不利。可没想到,那黑衣人竟果真带自己去医院包扎了腹部的伤口,而后,再驱车将自己放在了这个偏僻的滨海公园里。她的心中有些感激,却依旧充满着担忧。因为,如今的她,即便得了自由,却依旧是腹背受敌。殷皓明的手下,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下落,而颜多雅,她如今肯定也已经得知自己被人救走的消息,以她的性子,定然也不会坐视不理。不管自己究竟落在了谁的手上,等待她的,只会是无尽的折磨。
    宋诗言现下身无分文,眼看着天也快黑了,她心中的不安又强烈起来。黑夜之中,隐藏着太多她以前从不知晓的丑陋与龌龊。她无比希望,这几天的这些遭遇,只是一个令人痛苦的噩梦而已。梦醒之后,爸爸就会亲自来这儿接她回家,而她,还是从前那个不知世事,天真善良的宋诗言。她真的好想回家,好想在她那张温暖而安全的床上安稳地睡一觉。可是如今,家里的佣人们可能都已经被殷皓明找借口打发走了,而那些能留在宋家大宅里的人,定然都是殷皓明的心腹。她若是贸然回去,岂不是自寻死路?而她唯一的好朋友,林琅,为了逃避林家给她安排的婚事,如今还在法国留学,已经有两年不曾回国了,她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如今的遭遇。至于林家,如今也被殷皓明的手下暗中监视着,她也不能冒险前去求助。宋诗言看着头顶上这片天空,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也如这天空一般灰暗。
    宋诗言站起身来,走到沿海大道上,她扶着护栏,看着那无边无际的蔚蓝色大海,眼泪又止不住落下来。
    三五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小青年嬉笑着从她身边走过,烟味刺鼻。
    “咦,你们看,这个女人,长得还不赖!”一个小青年看见宋诗言,吹着口哨,一脸调笑着说道。
    闻言,几个小青年纷纷朝宋诗言聚拢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她。
    宋诗言的双手紧紧抓着护栏,浑身颤抖着。她又想起了那个破旧仓库里的噩梦,男人们丑陋的面容,粗糙的手掌,臭气熏人的呼吸,无休止的折磨……
    “啊!啊!”宋诗言吓得蹲下身子,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蜷缩在护栏旁,眼泪纵横,凄厉地尖叫着。
    那几个小青年被宋诗言忽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愤然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才虚惊一场地说道:“原来是个疯女人,真是差点吓死老子了!真是晦气,走!”
    宋诗言低垂着头,不敢抬眼看那些人。好在这几个男人倒也没有什么恶意,单单只是看了她几眼,而后转身便走了。
    宋诗言听着那几个人的声音逐渐远去,这才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半晌,她的心情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夜幕开始降临,海风轻轻地吹来,带来一丝丝凉意。
    宋诗言坐在路边,在风中瑟缩着。她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只觉得自己就好似那无根的浮萍,无所依靠,只能一直在水中漂泊。她抬头看着夜空,繁星满天,眼前渐渐模糊。她又怯懦地泪流满面。
    如果爸爸还在世,又怎么会忍心看着她在外流浪?失去了爸爸的庇佑,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的艰险,更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爸爸,我该怎么办?爸爸,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宋诗言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地说道。可是,除却呜咽的海风,无人应她。
    “丫头,你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身后拖着个大大的麻布口袋,她站在宋诗言面前,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关切地问道。
    宋诗言闻言,急忙抹干眼泪,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慈祥的老太太,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丫头,你还年轻,人生的路还长着呢。不管遇到了什么挫折,都不应该轻视自己的生命。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了,经历了许多大风大浪,也看多了人间百态。这世上,那些身外之物固然是好,但生命却是最珍贵的。你想想,你要是死了,你家人该多么难过啊!”老太太以为宋诗言要轻生,于是便也坐在一旁,劝说道。
    “可是,我已经,没有家人了……”宋诗言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我现在,无家可归,也身无分文。天大地大,似乎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奶奶,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老太太闻言,一脸疼惜,一把将宋诗言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可怜的丫头,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先去我家落脚!我家里就只有我和我的小孙子两个人。”
    闻言,宋诗言惊喜地抬起头来。她看着面前的老太太,有些迟疑地问道:“我,真的可以去你家吗?”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而后颤巍巍地站起身,领着宋诗言,一路朝家走去。
    老太太也是个可怜的人。或许是这么多年来无人倾诉,一路上,她和宋诗言倾谈了许多。
    老太太早年本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和一个儿子。可双胞胎女儿在五岁那年被人贩子拐走,再也找不到下落。老太太的丈夫为了找回女儿,四处奔波,万念俱灰下,不久便病逝了。而她唯一的儿子,也在五年前车祸身亡。儿媳忧伤过度,抛下还不曾满月的孩子,上吊身亡。如今,老太太一人照料着孙子,以捡废品为生,倒也能卖些钱,勉强度日。宋诗言听着老太太的遭遇,只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心中对她也多了几分亲近。
    宋诗言到老太太家时,不由得暗自惊讶,如今,竟还有人住在这么颓圮破旧的房子里。
    破旧的青瓦房,摇摇欲坠的墙体,门外堆满了各式各样捡来的废品。地面坑坑洼洼的,里面积满了废水,苍蝇四处飞舞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土黄色的狗被铁链拴在木门前,见着宋诗言这陌生人,“汪汪汪”地叫唤着。如若是以前的宋诗言,她心中一定是嫌弃的,定然不愿意住在这样肮脏简陋的屋子里。可如今,世事变迁,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了。她必须得学会习惯这一切!
    第25章 好心收留(2)
    宋诗言将老太太捡来的废品一一堆放在门口,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听见动静,高兴地从屋里跑出来。见着宋诗言这个陌生人,他有些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小虎,”老太太见着孙子,眉开眼笑地朝他挥了挥手,为他介绍道,“这是宋姐姐,奶奶在外面遇见的。这些日子,宋姐姐她就和我们一起住。你一定要懂礼貌,知道吗?”
    “好的,奶奶——宋姐姐,你好!”小虎看着宋诗言,有些羞涩地开口唤道。
    “嗯,小虎真可爱!”宋诗言一脸笑意地摸了摸小虎的头,应道。
    老太太忙于生计,回来得晚,小虎早已是饥肠辘辘。所以,老太太一回到家,就忙着去厨房洗菜做饭。宋诗言见老太太年事已高,还得为生计奔波,如今家里又多了一张嘴,她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便跟着老太太进了厨房,想要为她分担一些家务。
    老太太见状,咧嘴笑着,对宋诗言说道:“丫头,你要是不嫌弃,也跟小虎一样,叫我‘奶奶’吧!”
    宋诗言闻言,感动得无以复加,眼角微微湿润。自她出生以来,她唯一的亲人,就是爸爸。如今,爸爸他也因故去世了。所幸,上天又给她送来了一位和蔼的奶奶。虽然,这世道艰险而黑暗,可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上天又给了她笑着活下去的希望。
    从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开始,这些日子,宋诗言就一直食不果腹。如今,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她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小粥,狼吞虎咽。
    “咳,咳——”宋诗言不小心被呛住,咳得满脸通红。
    老太太见状,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笑着说道:“丫头,慢慢吃,没人和你抢。锅里还有许多,不够就再去盛一碗。”
    小虎看着宋诗言,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面前的那碗小粥推到宋诗言身前,说道:“宋姐姐,你是饿了很久吗?要不,小虎的这碗粥,你端去吃吧!”
    宋诗言闻言,心中又是窘迫,又是感动。她忍住眼泪,将那碗小粥又推回小虎的面前,哽咽地说道:“姐姐不饿,小虎你也快吃吧!吃饱了,才能快快长高,保护奶奶。”而后,她又看着老太太,笑着说道:“奶奶,你也快趁热吃吧!”
    粗茶淡饭,断壁残垣,可生活即便是如此窘迫,宋诗言却觉得无比的安心。这里,没有暗害,没有仇敌,只有最平凡而朴实的幸福。宋诗言忽然觉得,余下的这一生,如果能这样安静地度过,大概,也是极好的。
    ……
    半夜时分,宋诗言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见屋外的狗狂吠着。
    这些日子以来,宋诗言一直都是担惊受怕的,听见狗吠声,她当即便从床上坐起身来,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着屋外的动静。
    宋诗言也不敢开灯,借着从窗外照进屋里的月光,摸索着来到老太太和小虎睡着的房间。犹豫半晌,宋诗言还是决定将老太太摇醒。她看着有些倦意的老太太,轻声问道:“奶奶,屋外的狗叫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外面有小偷的缘故?”
    第26章 被困火海(1)
    老太太翻了个身,打着呵欠,不以为意地笑着对宋诗言说道:“丫头,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这个破地方,又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哪里会有小偷光顾?你别疑神疑鬼的。三更半夜了,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宋诗言看着老太太,只得沉默着点了点头,焦灼不安地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望着窗户。宋诗言不敢告诉老太太,她怕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偷。她真正怕的,是那些想要她命的人!
    老太太在外奔波了一天,未久便又沉沉睡去。而小虎,睡得很沉,一直不曾有醒来的迹象。宋诗言坐在黑暗中,耳畔传来老太太和小虎均匀的呼吸声,她不忍再将老太太唤醒,只得默默地回到她睡的房间。她的内心忍受着巨大的煎熬,此时此刻,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宋诗言只得蜷缩在窗边,透过月光洒满的窗户,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这一夜能平安度过。
    屋外的狗,吠得更厉害了,不多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宋诗言听见动静,忍住心中的恐惧与不安,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来到窗边,透过窗户的缝隙朝外望去。
    一个男人举着锋利的斧头,朝着狗一下子劈了过去,狂躁不已的狗当即便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鲜血喷涌而出,在地上疯狂地蔓延着,将那些坑坑洼洼悉数填满,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而那男人周围,赫然还站着好几个男人。
    宋诗言见状,惊恐万分地捂住嘴,这才令自己没有发出尖叫声。她清楚地记得那些男人,他们正是那天在仓库的人!宋诗言紧紧捏着拳头,眼神中充满恨意。她又怎会忘记,这些男人对她做过什么?
    可如今的形势,她却并不能出去,否则,还不知会被这些男人如何对待!颜多雅的人,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下落!还是说,颜多雅和殷皓明,如今已经决定联手对付自己?思及此,宋诗言只觉得双腿发软,四肢无力。她紧紧地靠着墙壁,这才没让自己跌倒在地。
    突然,那人警觉地朝宋诗言所在的地方走来。宋诗言见状,急忙蹲下,趴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
    手电筒的光晃动着,最终在床那儿停住了。好在老太太家是老式的建筑,雕花窗户的位置都比较高,这才让宋诗言侥幸未被屋外的男人发现。
    “屋里没发现那女人的身影。”屋外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按计划行事。”另一道带着杀意的男声响起。
    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会不会就这么破门而入?然后,残忍地杀了自己?见识过这些男人的残忍的宋诗言在心中焦虑地思索着,脸色发白。
    窗外传来“哗哗哗”的水声,伴随着铁链碰撞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中是如此的突兀。这下,连老太太也被这动静给吵醒了。
    “外面是什么人?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住手!”老太太心觉有异,从床上起身,径直走到堂屋,大声喝道。
    无人应她,只有“哗哗”的水声继续着。
    老太太正准备开门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却被闻讯赶来的宋诗言一把拉住。
    “奶奶,不要开门。”宋诗言看着老太太,低声地乞求道。
    第27章 被困火海(2)
    “丫头,怎么了?究竟出什么事了?”老太太见宋诗言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模样,有些不解地问道。
    “他们,他们,要……杀我!”事到如今,宋诗言也不能再隐瞒下去,只得将事实告诉老太太。她不曾料到,颜多雅和殷皓明的人,竟然会如此丧心病狂。她一想起那狗的凄惨死相,满地鲜血,就仍心有余悸。是她,害死了这条狗!
    老太太看着宋诗言那双在黑夜中仍泛着水光的眸子,正想说些什么,整间房屋忽然亮如白昼,一股热浪朝她们袭来。宋诗言惊恐地向外望去,屋外火光滔天,炙热的火舌,不断向里屋蔓延。
    宋诗言急忙跑到窗边,颜多雅手下的那伙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这才反应过来,将才那“哗哗哗”的水声,是他们在倒汽油!难怪她刚才一直觉得,空气中有一股奇怪又刺激的味道!
    耳边传来老太太惊恐的声音:“丫头,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我们出不去了!”
    闻言,宋诗言脸色愈发地惨白。她匆匆回到堂屋,用力地摇动着木门。木门被人用铁链从外面牢牢锁住,她只能勉强拉开一条手掌宽的缝,而那火焰,则从这门缝中向屋里袭来。屋外全是老太太平日里堆放的各种废品,如今又被那伙人洒满了汽油,火势凶猛无比,根本就控制不住。而离老太太家最近的人家,也在好几百米开外。被锁在屋里的她们,能活着出去的机会,实在是太渺茫了。
    “救命啊!救命啊!”宋诗言朝外大声喊道。只是,似乎却没有什么作用。
    烟雾弥漫,塑料瓶子被焚烧,散发出的有毒气体令人头晕目眩。宋诗言一边撕心裂肺地咳嗽着,一边声嘶力竭地对老太太喊道:“奶奶,你快去把小虎喊醒!”
    老太太闻言,也顾不上其他,颤巍巍地跑进里屋,唤小虎去了。
    宋诗言冲进厨房,拧开水龙头,可是,却没有一滴水。她这才想起,老太太家用的是屋外的井水,用塑料管传送。如今,输水的塑料管一定被这大火给烧坏了,所以,水龙头才无法出水。宋诗言眼角的余光瞥见角落的水缸,急忙跑过去,费力地揭开盖子,里面的水所剩不多,只有小半缸了。用这些水,根本就无法灭火。宋诗言正焦灼不已,见老太太还没带着小虎出现,又急忙赶回堂屋,火势更大了,烟雾弥漫。宋诗言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她撕心裂肺地咳嗽着,只觉得自己的肺都快咳坏了。
    她摸索着来到里屋,小虎早已醒了过来,大概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着了,如今正坐在床上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咳嗽着。老太太吸入了太多的有毒气体,脸被憋得通红,如今正倒在床上,意识模糊。
    “奶奶——奶奶——”宋诗言见状,急忙抱着老太太,摇晃着。
    老太太恢复了些意识,她睁开浑浊的双眼,看着宋诗言,无力地握着宋诗言的手,老泪纵横,艰难地说道:“丫……丫头,你一定要,要……好好照顾小虎。”
    宋诗言听着这宛若遗言的嘱托,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宋诗言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能不断地重复着。
    “丫头,一定……要带着小虎,平……平安地出去!”老太太说罢,双眼翻白,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奶奶!”宋诗言惊慌失措地喊道。她颤颤地伸出手,摸着老太太的心口,却心碎地发现,老太太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宋诗言泪眼模糊地将老太太轻放在床上,坚定地说道:“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带着小虎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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