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村。
经过一天的喧嚣,夜色如期而至,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民们,此刻早已经进入了梦乡。
罗烈和元氏却是了无睡意。
只有小小的犬郎早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在睡梦中还不忘咂咂嘴,或是皱皱眉头。
“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着话的功夫,罗烈披了衣裳便要起床。
不想,元氏却是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东明不是交待过了吗?我们什么都别管,一切他自有安排?你这样贸贸然的过去,万一破坏了他的计划,怎么办?”
罗烈的身子顿时僵了僵,稍倾,缓缓的躺了回去。
“我这心里跟揣了团火一样,闭上眼,便是那十万两银票在眼前转啊转,然后转着转着就成了一团火……我就怎么也睡不着了。”罗烈说道。
元氏叹了口气,“我何曾不是呢?”末了,恨恨说道:“要怪就怪穆东明,都是他惹出来的事端。”
元氏自生了罗远辰后,性子似乎变得和从前有些不一样,总是很轻易动怒和动情。一点点的不容易就会让她生气,鸡毛蒜皮的事也会让她莫名奇妙的流泪。
罗烈很担心,不敢惹她不痛快,总是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会子听到元氏的抱怨,本想说这也是穆东明对顾文茵的看重,但想到元氏的脾性大变,到了嘴边的话当即变成了,“是啊,若不是你开口答应了他和文茵的婚事,我肯定让他把那些东西都抬回去。我们又不是那种靠闺女发财的人家!”
“话也不能这样说。”元氏听到罗烈说穆东明的不是,心里又不舒服了,替穆东明解释道:“那也是他的心意啊!万里挑一,我们家文茵可不就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吗?”
这话好接。
“那是,能被我们家文茵看上,那是他祖宗积德了!”罗烈说道。
元氏脸上绽起抹掩饰不住的笑意,目光轻挑,嗔了罗烈一眼,“你可别乱说,他祖宗是谁!你忘了?”
罗烈连忙摇头,“没忘,没忘,记着呢!”
元氏还待要开口,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悉悉琐琐的声音,好似有什么人抱着东西在窗户下走动的感觉。
一惊之后,元氏下意识的攥紧了罗烈的手,“你听到了吗?”
罗烈示意元氏别出声,他起身,手里拿起靠在门边的木棍,悄悄的爬上窗台……
“彭”一声,明黄的炽烈的火焰突然就从窗台上窜起。才上窗台的罗烈,被眼前突然冒起的冲天火焰,给惊得身子一歪,摔下了窗台。
“远时他爹!”元氏惊呼一声,便要上前,却在这时看到窗台外明灭的火光,连忙返身去抱床上的罗远辰,嘴里对罗烈连声喊道:“有人放火,远时他爹!”
罗烈顾不得屁股上的头,一骨碌爬了起来,上前拥了元氏开门便往外走。只是,下一刻,一道矫健的身影却突然自窗台外飞身而入,站在了了他的跟前。
罗烈想也不想的,便将抱着罗远辰的元氏挡在身后,他则怒目圆瞪攥紧了双拳,看着眼前一身黑衣黑衫的男子。
“十一,见过老爷、夫人。”十一抱拳向元氏和罗烈行礼,“两位不必惊慌,放火的人已经抓住了,火也被扑灭了,你们就在这屋里呆着,哪也别去,小的会在这守着您二位。”
十一,罗烈是见过的。
当日就是他帮着将葛大千从稷山请了来,虽然当时只是匆匆露了一个面,但罗烈还是记住了他的长相。
也不得不说穆东明的细心,他把十一派来保护罗烈和元氏的安全,显然就是想到了,若是派其它人,怕是不能取信于罗烈和元氏二人。
果然,认出十一后,罗烈长吁了口气,拥了吓得不轻的元氏,说道:“是东明的人,那天你难产时,便是他帮着去稷山请的葛大千。”
元氏吁了口气,对着十一点了点头,正打算问问作坊那边怎么样了,怀里抱着的罗远辰突然“哇哇”哭了起来,她连忙轻声哄起来,只是,罗远辰许是饿了,不任元氏怎么哄向来乖巧的他,这会子就是哭个不停。
“小少爷许是饿了。”十一对元氏说道:“我去外面守着。”
话落,十一纵身从窗台跃了出去。
元氏解了衣襟喂罗远辰,正要和罗烈说几句话,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金戈相击的声音,她一把攥紧了衣襟,拧了眉头问道:“不会有事吧?”
“夫人放心,有司大人在,谁也别想翻出什么浪来!”十一在窗外说道。
元氏和罗烈还在想这个“司大人”是谁时,外面适时的响起了司牧云“哇哇”的大吼声,“好你个毛贼,杀人放火这种事都干得出来,爷今天就点了你们的天灯,让你们偿偿被火烧是个什么滋味!”
点天灯,是一种酷刑。就是把犯人扒光衣服,用麻布包裹,再放进油缸里浸泡, 入夜后,将他头下脚上拴在一根挺高的木杆上,从脚上点燃。
这种刑罚因太过残忍很少用,想不到却会从司牧云嘴里听到。
而随着司牧云的一声吼后,外面金戈交击的声音突然一顿,紧接着又响起司牧云“一个都不许放跑,谁放走了人,谁把自己剁了喂后山的老虎。”
罗烈:“……”
司大俠,敢问那猪泷山的老虎是你家养的吗?
元氏拍了拍怀里吃得不安的罗远辰,默了一默,轻声对罗烈说道:“你去问问,想要放火烧我们的是谁?”
按说这些贼是为着求财而来,即是求财就该去抢作坊里的那十万两银票,为什么还要跑到窗台下来放火?这已经不单单是为求财,而是求财害命了!
罗烈走到窗台,“十一,来的是什么人啊?想要放火烧房子的又是什么人?”
“来的是什么人,暂时还不知道。”十一低沉没有情绪的声音在窗台外响起,“不过放火烧你家房子的人,你们应该认识。”
罗烈和元氏顿时面面相觑。
稍倾。
罗烈问道:“是谁?”
“你们村的,瞎了一只眼,好像叫什么罗进一。”十一说道。
罗进一?!
罗烈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别说是罗烈,就连顾文茵知道是罗进一和罗飞里应外合设计她家时,她也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来。而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深刻明白了,这世上有些人的坏,是和血液呼吸共存的。这样的人,唯有死亡才能终止他们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