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牧云给顾文茵带的是个约一尺高的蓝色磨花玻璃瓶。这一对瓶，瓶口宽平，细长颈，球形腹，厚平底。颈部磨刻两道凹弦纹，腹部磨刻流畅的折枝纹，瓶底深蓝色与瓶身浅蓝色形成鲜明对比。因为是玻璃的材质，所以在色泽上越发的莹润剔透。
    “真好看。”顾文茵拿了在手里把玩，对穆东明说道。
    穆东明闻言，笑了说道：“喜欢？喜欢明天去库房再挑几个。”
    “司大叔买了很多回来吗？”顾文茵问道。
    穆东明点头，“两艘船装得满满当当，也亏他想得出来，怕碰撞坏了，他在瓶和瓶之间填满了香料。”
    顾文茵不由笑了说道：“司大叔还真是个人才！”
    穆东明莞尔。
    稍倾，却突然又说一句。
    “不过，云叔说给你的这个是最特别的，据说是曾经用来供奉高僧舍利。”
    有道是“供养佛舍利，乃至如芥子许，其福报无边乃至苦尽故。”所谓见舍利如见佛祖真身，他是至高无上的圣物，有生之年能参拜佛祖真身舍利，将是一生最大的福报。
    便是这瓶里现在没有了舍利，可却仍旧是世人趋之若鹜的宝物。
    顾文茵刹时有种捧座高山的感觉，连忙将瓶子给小心的放好了，对穆东明说道：“哎，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碰了，回头我和燕歌说一声，让她小心的收起来放好，以后可以做传家宝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没有舍利子的舍利瓶怎么能做传家宝？”穆东明目光轻抬，看了眼桌上莹润剔透的玻璃瓶，轻声说道：“智拙火化的时候，得舍利子近百颗，下次有机会去京城的时候，我去趟隆福寺取了来。”
    “隆福寺能答应吗？”顾文茵问道。
    话落，在穆东明身边坐了下来。
    要知道，舍利子是只有得道的高僧火化才能的，一般都是被做为镇寺之宝供奉，享受世人的顶礼膜拜参仰。
    “会的。”穆东明脸上的笑慢慢敛尽，沉声说道：“武静山谋国后，因为老和尚曾经对父皇的荐言，大肆排挤打压他，使得老和尚不得不四处云游布道。便是荼毗火化得舍利子近百颗，也不曾让世人得知。”
    顾文茵愣了愣后，问道：“那老和尚的舍利子……”
    “和老和尚的骨灰一埋在后山的一株桃花树下。”穆东明淡淡说道：“老和尚生前也喜桃花之人。我想着，把他葬在那里，让他日日夜夜与桃花为伴，这样的安排应该是他愿意的。”
    怪道上回回京城，穆东明鲜有的不顾她大腹便便行动不便，执意要去趟隆福寺，却原来赏花是假，探望故人是真。
    这么一想，顾文茵轻声说道：“阿羲，别去打扰老和尚的清静了，就让他与风为伴与花长眠吧。”
    穆东明沉默半响后，轻声说道：“文茵，这对他不公平。”
    顾文茵才欲开口，穆东明却已经接着说道：“知道老和尚火化得会利子时，我就打算造一座庙宇供奉他的舍利子，让他享受世人的香火供奉和膜拜。”
    顾文茵到了嘴边的话，慢慢的咽了回去。
    或许以老和尚的心性，这未必是他所想。但修佛能得大成者有几人？似老和尚这般确实不该为世人所遗忘。
    “那我把这瓶子收好，等你要用了，我们再拿出来。”顾文茵说道。
    穆东明点头。
    次日。
    顾文茵好奇司牧云都带了些什么玻璃制品回来，便把蔸蔸交给了燕歌，让她带去隔壁找武素衣玩，她则和穆东明去了库房。
    卢少成正在库房里和司牧云点数上帐，见到联袂进来的穆东明和顾文茵，一怔之后，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上前说道：“王爷，夫人，您们怎么来了？”
    司牧云这时候也走了过来。
    顾文茵乍然对上眼前黑得几乎连眼珠都看不见的司牧云，半响怔忡着说不出话来。
    司牧云对上她这副错愕的样子，却是哈哈笑了说道：“这是认不出我来了？”
    顾文茵很实诚的点头，“太黑了，黑得跟只大猩猩似的，这要是大晚上的，你就能和夜色真正的融为一体了。”
    司牧云听了不由瞪大眼，看了顾文茵说道：“咦，丫头，你怎么会知道大猩猩？”
    顾文茵一瞬怔在了那。
    眨巴着眼睛看了司牧云，顾左右而言它的问道：“司大叔，大猩猩怎么了？”
    司牧云摇头，想着怎么解释，顾文茵却已经趁着他这一怔忡的功夫，岔了话题说道：“司大叔，你给我带的那个瓶子，我很喜欢，阿羲说你这里还有很多别的，我想再看看。”
    司牧云闻言，当即把脑海里的异样给撇到了一边，一把抓了顾文茵的手，献宝似的指着库房里堆放的半人高的大箱子，对顾文茵说道：“你看，这么多！你喜欢？喜欢就随挑随捡。”
    顾文茵走上前，目光巡棱在各个木箱子里，有玻璃碗，有玻璃花瓶，还有玻璃盘子……但正如穆东明所说，这所有的一切没有一样可以和她手里的那尊舍利瓶媲美。
    但即便如此，因大周没有生产玻璃的技能，这些做工略显粗燥的玻璃制品仍旧能卖上不菲的价格。
    顾文茵可以想像，等这库房里的玻璃品都卖出去以后，能换回来一堆闪闪发亮的银子！想到那一堆闪闪发亮的银子，眼睛都亮了不少！
    落在司牧云的眼里，却以为她是被这些玻璃制品所吸引，本就兴奋难耐的他越发的如同打了鸡血，走到顾文茵跟前，说道：“丫头，我还有一样稀奇东西，你要不要看？”
    顾文茵抬目看向司牧云，“什么东西？”
    司牧云嘿嘿笑着，走到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箱子跟前，打开箱子后一阵扒拉，接着小心翼翼的从里箱子里取出一面长宽各约一尺半的雕花镜子，对顾文茵说道：“丫头你看。”
    下一刻，顾文茵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不似家里的青铜镜那样，照出来的人总是有着些许的模糊，司牧云手里的这面镜子和后世的镜子一样清晰，分毫不差的将她显示在眼前。
    这一幕，别说是顾文茵，就连穆东明都极为惊叹，大步走了上前，站在顾文茵身边。下一刻，镜子里便显现出一对俊男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