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又道:“前几日,我倒是听闻武安国先皇驾崩,新皇即位,大赦天下,并且开了恩科广纳人才。”
说起这个,柳成龙便两眼放光,“三升,你可知道那武安国新皇!那可是芝兰玉树、睿智无比的人物啊,两年前,七皇子司空绝起兵造反,还是太子的他识破了阴谋,策反了叛军副将,釜底抽薪给了司空绝致命一击,那胆大包天的司空绝落败,最终伏法。”
听见这话,屋里的气氛似乎是变了一遭,正低头雕雕刻刻的南极,下意识地看向了那正在编竹筐的二狗子,见他没有丝毫动静。
就连那一边正玩耍的三狗子听见了这话,也是顿住了水桶般的身躯,看向了二狗子。
柳三升一边临字帖,一边无意地道:“司空绝,那又是个什么人物?”
柳成龙冷冷一笑:“那可是个大凶人,武安国先皇第七子,好战喜功,手中无数血债,在朝中,他无法无天,结党营私,排除异己,陷害忠良,前户部尚书、兵部尚书便是那般被他诬陷害得满门抄斩,他在武安国简直是一手遮天,无法无天了,加上先皇羸弱,他又手握重兵,武安国几乎都要落到他手中了。”
柳成龙说起司空绝,那似乎是无比的厌恶:“那司空绝,身得青面獠牙,丑陋无比,从里到外没有半点人的模样,三年前他挥军大破蛮夷,血屠蛮夷十三城,几乎灭人一族,而且他还吃人肉,喝人血,简直就是恶魔!”
南极听此话,又看看二狗子,惊得鼻尖都出了汗。
虽然做了普通人,但不代表皇室的骄傲不在,二狗子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如此污蔑他!
但半天也不见二狗子有行动,只是低头,默默地编竹筐。
柳成龙义愤填膺地道:“武安国若是落到此人手中,怕是国无宁日,先皇病重之时,他更是举重兵进入皇宫之中,企图谋朝篡位,却不想被太子逐个击破,成为丧家之犬。”
“后来,新皇派人去抄他的府邸,发现那七皇子府花园之下,深井之内,竟然无数的枯骨!还有各种地牢,里面全都是些灭绝人性的东西,去抄家回来的人都道,那七皇子府简直就是个地狱!他在府中若是无事便杀人玩乐,用人肉喂狗,用人血沐浴!”
“幸好这等恶魔伏法了!”
这房中处在一种低气压之中,只是柳三升和柳成龙似乎没发觉,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两年前司空绝兵败,却还是逃了出来。
但是那太子也不是吃素的,暗中筹划了许多年,司空绝的退路虽然多,但还是被他一条条给堵了,直逃了一年多,到了万里之外的宁山县,这么一个小小的山村之中。
南极北极紧张至极,就怕二狗子突然控制不住冲上去将柳成龙给杀了。
但柳三升却突然打断了柳成龙的话,“大哥,枉你还是读圣贤书的,岂能忘了那成王败寇的道理,”她笑吟吟地道,只当是家中闲话:“历史都是由胜利者改写的,太子成功即位,便就是成功者,与他争夺皇位的人不仅要死,而且,新皇还要让大家觉得自己杀了他是为民除害,说得不好听的,皇家最多龌龊事,兴许那新皇干的坏事不比那司空绝少。”
柳三升自然是知道的,她的外祖母宜阳公主一家就是站错了队,新皇登基之后,在新皇的授意之下,几位朝中重臣联名状告宜阳公主及其驸马一族拥兵自重,鱼肉百姓,里通敌国,并且列举出了相关子虚乌有的罪名,便被满门抄斩了,而那几个联名举报的重臣之中,便有夏锦华的父亲,宜阳公主的女婿安定侯。
柳成龙张张嘴,没想到一个小女子都比他都懂得那其中的知识,他摇摇头:“我果然是读书读糊涂了。”
二狗子也将她望了一眼,没想到世上还有她这等有见识的女子。
柳三升放下了笔,道:“上位者的厮杀是没有对错的,皇位历来都是无比肮脏的,如今咱们苍洱国新皇即位,国内一片安泰,说明咱们的新皇还算是个明君,算是苍洱之福了,现在谁还去管他的曾经呢?”
只要这个皇帝能治理国家,他之前所做的事情谁还会去在意?
人民只想要个安定富足的生活而已,至于谁是皇帝,他们才不会关心。
说了会儿话,柳成龙还是走了,回去继续挑灯夜战,今夜一谈,他的眼界也越发开阔了,知道了世界之广大,己身之渺小,读书也越发刻苦了。
柳三升将笔墨收好了,对那门口依旧还在编竹筐的二狗子道:“二狗,早点休息吧。”
二狗子应了一声,将地上的竹屑给收拾了。
待得柳三升一走,二狗子便突然问北极:“我是恶魔吗?”
北极动作一顿,半晌才坚定道:“柳姑娘说得对,上位者的厮杀没有什么善恶可言,那太子做的事情,不比我们干净。”
二狗子突然一笑,有种欣慰的感觉,顺便抹了一把脸——本大爷哪里长了青面獠牙?
他从此便也不再谈那离去的时候,北极知道,他是舍不得,舍不得这萝村,更舍不得柳三升。
北极也不再苦口婆心的提醒,纵然二狗子也明白他和柳三升是永远也没可能的,他的心意注定是一场飞蛾扑火。
村子里面如今可算是热闹了,春耕也开始了,作坊也休整完毕了,便要在这几天开始投产了,被左家扣下那那一批货也要回来了,肥料作坊和造纸作坊都可以投产了!
柳三升也没想到,自己随意鼓捣出来的小作坊,会在将来,这中原之地产生多大影响!
但是那作坊还没投产,柳大家的便传来了消息,那张氏娘家的侄子,中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