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东园。
    前两天刚放晴的平川，天空再次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点。
    冬至一过，平川的天气，一天天的冷了下来。
    在沪市待了大半年的王杰，携家带口地回了平川。
    自从李东婚礼结束，王杰就一直没有回来过，李乐出生的那段时间，沪市刚好在布局，他除了电话恭贺几句，人也没回来。
    现在快到阳历年底，09年即将结束，王杰这些人纷纷回归总部述职。
    王杰的儿子，前几天刚过三周岁的生日，按照平川的算法，再过些天，过完年都能按五岁来算了。
    看着小家伙围着小石头团团转，姐姐姐姐叫个不停，李东面带笑容，略有感触道：“岁月果然是把杀猪刀，小家伙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当初在学校的那段日子，仿佛才过去没多久。
    可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如今的王杰虽然年纪不大，可几年历练下来，人成熟了许多，为了保持威慑力，还蓄起了胡须。
    眼中带着一抹宠溺之色，看了看儿子，等李东说完，王杰笑了笑道：“的确，没孩子的时候，其实还没觉得时间过的快。
    可有了孩子之后，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有时候就觉得时间过的特别快。
    一转眼，我也快到了奔三的年纪了。”
    王杰比李东还要大上一岁，过完年虚岁也有27岁了。
    这个年纪算很年轻，可对于现在的企业而言，这个年纪，也算是成熟了。
    很多it企业创始人，也是在这个年岁就开始创业。
    从07年正式进入远方，转眼也有两年多时间了。
    这两年多来，王杰东奔西跑，从一开始什么都不懂，青涩稚嫩，到现在已经成了不少高级管理层眼中的黑脸判官。
    周海东离开之后，王杰一开始兼任监察部副部长，后来调任国梅担任国梅监察分部一把手，监察部副部长一职继续兼管。
    后期，国梅被整合，王杰职位再次做了调动，成为整个南方地区的监察部部长。
    在监察部，王杰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
    自从监察部部长不入董事局的局面稳定了下来，哪怕现在的监察部长，实权也不见得比王杰更高。
    李东一边沿着走廊往后花园走着，一边说道：“这几年，远方渐渐走上了正轨。
    从一开始的野路子，到现在，也算是正规军了。
    李家从我而起，如果李家人才辈出，那我更期望远方成为家族化企业。
    哪怕未来发展有限制，对我而言也无所谓。
    可李家的情况你知道，我父母就不说了，我那个堂哥算是李家当中和我关系最近的血亲。
    可那个家伙，吃喝嫖赌倒是可以，让他经营企业，那是开玩笑。
    基于此，远方只能走职业经理人之路。”
    王杰笑了笑没接话，这种家庭内部的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东那个堂哥他也知道，不添乱就是好事，指望他帮衬李东，那纯属找麻烦。
    他不接话，李东继续道：“虽然走职业经理人的路，远方股权大部分也都在我手中，可终归还是要作出一些限制的。
    如今的远方，体系庞大，有时候一个决策，就有可能造成很大影响。
    职业经理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可能事事都插手。
    真要都插手，那还找职业经理人做什么？
    不过必须的监督还是要有的，齐云娜的调岗，你应该收到消息了吧？”
    王杰点头，这种高层变动，他们自然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齐云娜现在调任东宇集团董事长，不过她在这个位置不会待太久，很快，东宇会被拆分。
    大部分并入零售集团，一部分并入物流集团。
    还有一部分物业，包括总部大楼之类的固定资产，会直接交给远方控股。
    东宇的集团架构，就此裁撤。
    齐云娜到时候会接班陈浪，成为零售集团董事长。”
    王杰也不是太意外，出声笑道：“齐总接管零售集团挺好，在远方，要说在零售业务上的经验和资历，没几个人比齐总更丰厚的。
    哪怕孙总，后期也脱离了这个体系，唯独齐总一直都在这个领域。
    远方从几家门店开始，齐总就是元老中的一员，现在齐总接班，底下人也不会有什么心思。”
    李东微微点头，齐云娜在远方零售体系，的确资历丰厚。
    不同于陈浪这些外来系，远方还在青阳扩张的时候，齐云娜就是远方零售的管理层。
    之后起起伏伏，不过一直都在这个圈子里打转。
    这也是李东让齐云娜接班陈浪的原因之一，换成其他人，哪怕职位比齐云娜还要高，贸然接掌零售集团，也会造成不小的麻烦和抵制。
    说话的工夫，两人已经走到了后花园。
    外面下着小雨，李东也没走出走廊，两人在走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李东靠在栏杆上，看向王杰道：“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会有一次人事变动。
    远方不能一直被我个人遮掩锋芒，个人崇拜在前中期效果很好。
    到了后期，企业的运营还是要看企业文化，管理正规，不能再单靠个人崇拜主义行事。
    所以这次变动之后，集团会渐渐走出我的阴影，彻底走向正规化。
    我考虑了一段时间，如今的监察部，对中下层监管还算到位。
    可对于高层，尤其是董事会成员，几乎没有监督权限。
    远方董事局的成员，权利过大。
    一部分成员，还兼管子集团，连总裁都无法辖制。
    我能压下去，不代表别人可以压下去。
    而且靠个人压制，这也不是不成熟的。
    我决定将监事会的架构搭建起来，形成以股东大会、董事会、监事会为核心的集团新架构体系。
    董事会管理公司，监事会监督董事会，两者又同时向股东大会负责。
    而股东又需要给予董事会最大的权限，让他们独立运营企业，形成一套循环体系……”
    他说到这，王杰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进入监事会？”
    监事会、董事会虽然名义上平级，甚至监事会还可以监督董事会，包括董事局主席都要接受监事会监督。
    可实际上，监事会也只有这个权利，其他权利没有。
    监事会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董事会独大，甚至侵犯到股东权益。
    对于公司的具体经营，他们是没权利去管的。
    这和独立董事的职责差不多，远方没有独立董事，现在的董事局也没有监督机构，唯有李东才是唯一的决策者。
    而成立监事会，就是为了给董事局套上一层枷锁。
    一旦进入监事会，是不可以再继续兼任集团其他高管职务的。
    包括现在的监察部副部长一职，王杰都要卸任。
    看似升职了，实际上权利却是变小了。
    李东看着他道：“有这个想法，当然，只是想法，你我之间没必要太过弯弯绕绕。
    你要是不同意，我不强求。
    这几年，你也磨练过来了，不入监事会，那就担任监察部部长。
    入了监事会，以后几乎没什么升职空间了。
    可监察部部长不同，还处于远方职业体系当中，后期还有发展空间……”
    他还没说完，王杰就笑道：“别，监察部长不是一般的难当。
    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其实没那么争强好胜。
    这几年东奔西走，说句难听的，我可不是为了当多大的领导，只是想着在能力范围内，帮你解决一些小麻烦。
    一会京城，一会沪市，成天的到处跑，我连平川都难得回来一次。
    这还是副手，当了正职，那就更麻烦了，全国各地都要巡查，每年恐怕有大半年都在路上。
    小宝现在也上幼儿园了，小学也快了。
    孩子还小，以后上了学，也不能带着到处跑了，总要安定下来。
    进了监事会，我的任务就轻松多了，这种轻松又体面的岗位，我最喜欢。
    再说了，进了监事会又不代表就一定要干一辈子。
    等小宝年纪大点，我比现在更成熟一些，到了那时候，我要是有了想法，转岗进入远方管理体系，起步点比现在更高。
    而且我现在年纪毕竟不大，真要当了部长，恐怕少不得被扣上一顶大帽子。
    监事会就挺好，清贵，有地位，薪资待遇也好，袁总他们见了我都要给面子，又不介入公司实际运营，也没人会抵触。
    说实话，这位置真的挺适合我的。”
    李东闻言笑道：“不再考虑考虑？别以为我在试探你，其他人我说的话就是板上钉钉，没有其他选择。
    你不一样，你儿子就是我儿子，你媳妇……”
    王杰脸色有些发黑地看着他，李东哈哈笑道：“开个玩笑，不过我说的是真心话，监事会清贵是不错，可权利要小很多。
    说的透彻一点，就是我用来辖制袁成道他们的。
    其实这个位置，很多人都能坐，也不见得就非要你去，你接掌监察部，其实也一样。”
    王杰摆摆手道：“就这么定了，我真的觉得挺不错的。
    我跟你不一样，我就是个普通人，平凡的人，连大学都没读完。
    我没那么大的野心，也没那么大的能力。
    对公司管理，战略布局，我几乎一窍不通。
    这几年学是学了点，可监察部你也知道，查查账，看看资料，按照章程处理一下违规人员就行。
    我没有实际参与过企业的运营，对这方面，完全不懂。
    就算当了远方的总裁，我能干什么？
    监事会就挺好，时常和袁总他们接触接触，公司的一些高层会议，我都可以参加。
    这样学习个几年，反而对我有帮助。
    过些年，我要是觉得我能胜任了，监事会的位置一丢，更有成长空间。”
    李东听的出这是他的真实想法，脸上露出笑意道：“那好，就这么定了。
    这样一来，你倒是可以在平川安家置业了。
    以后空闲的时间多了，咱俩有空出来喝几杯，也挺不错。
    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兄弟，这些年过来，我这朋友是越来越少。
    在平川，平时也就能和那么几个人聊聊天了。
    对了，你在平川还没置业吧？
    也不用去买了，澜山庄园的那套别墅你也熟悉……”
    王杰一听连忙摆手道：“这可不行，那套别墅现在好几千万，交情归交情，这个我可不收。”
    李东笑道：“你别自作多情了，你以为我送你的？
    我送我干儿子的，我李东的干儿子，我送套房子你有意见？
    当初买的时候没花多少钱，而且东园距离澜山庄园这么近，我也不可能再过去住，放在那也浪费了。
    难不成，你让我卖了？我丢不起那人。
    你这几年没存多少钱，沾沾儿子的光，不丢人。
    等小宝成年了，房产就过户到小宝名下，你要是真不好意思，回头给你儿子付房租就是了。”
    王杰哭笑不得，有些无奈道：“真的太贵重了，说实话，这些年我沾你的光太多……”
    李东挥挥手打断道：“这些话就别提了，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有空带着小宝多去我爸妈那边转转。
    我爸妈嘴上不说，心里还想着抱孙子呢。
    可生儿子生女儿，哪是说生啥就能生啥的。
    干儿子也是儿子，我爸妈对小宝也喜欢的紧，我自己忙的厉害，也没时间去陪他们，你这边多照料照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杰也不再推脱，笑道：“行，有空我就让阿梅带小宝去陪陪叔叔阿姨。
    倒是你，什么时候准备再生一个？”
    李东笑道：“不急，这事也不是急的问题。”
    “……”
    两人又聊了一阵，没说太多的公事，闲谈了一阵，说起了一些以前老同学的境况。
    距离高中毕业也快六年了，李东都快要忘记那些同学的模样了。
    等王杰提起，李东才有了些模糊的印象。
    谈及高中同学，自然免不得要提到袁雪。
    王杰已经知道袁雪现在的情况，调侃了李东几句，结果李东面不改色，王杰笑了一阵也不再提这茬。
    虽然李东给不了袁雪婚姻，可在王杰看来，也许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结果。
    那个清冷高傲的老班长，在王杰这班同学当中，几乎是所有男生的倾慕对象。
    女神被别的男人拐跑了，他们不服气，可被李东拐跑了，王杰觉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