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许娇杏顾不得去过问他怎么会在这儿,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赶忙伸手就朝他身上摸了去:“顾余淮,你哪儿伤着了,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
许娇杏是真有些着急了,就他这脸上,还是衣襟上沾的血,都说明了一个事儿,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这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只怕性命堪忧。
“杏儿,虽然为夫对你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这毕竟在营帐中,你就这么扒我衣服,不太好吧。”顾余淮忍着笑,连忙护住了自己的胸口,生怕她一阵扒拉,就把衣服给他扒下来了。
许娇杏皱紧了眉头,顿时有些恼了:“顾余淮,你躲什么躲,我可是大夫,你这血流了那么多,就不怕死翘翘了吗?”
顾余淮不答反问:“那,杏儿你怕我就这么死了吗?”
许娇杏瞪着他,也不说话,她就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杏儿,你告诉我,你怕不怕我就这么死了,你要是怕,我就不死了,我得替你好好的把自己保护好了。”顾余淮再次笑道。
许娇杏索性就抱了手膀子,一言不发。
顾余淮原本还满脸堆着笑的,如今见她明显是不高兴了,他不由干咳了一声,闷声道:“杏儿,你说你这生的是哪门子的气,我,我不过是跟你开开玩笑罢了,我也没受伤。”
顾余淮这话,俨然在许娇杏心里炸开了锅,许娇杏面上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当下就怒声道 :“你没有受伤?”
顾余淮干干一笑,缓缓点头:“我这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救人的时候沾上来的。”
许娇杏怒不可遏,瞪着顾余淮,她再没了二话:“你没有受伤你怎么不早说!”
害她担心了那么久!
顾余淮满脸堆笑,他哪儿能告诉她,他就是故意的,若不是这番试探,他都不知道,原来,她有那么担心他!
而此刻,许娇杏看着顾余淮,却只觉他这笑的格外痞气,活脱脱一脸欠打的模样!
事实上,她也当真伸手打人了,顾余淮也没有阻止,只由着她打了,末了,还让她轻着一些,只怕她打重了,伤了她自个儿的手。
这可把顾余淮气的不行了,还想发作,又听远远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士兵头子快步进了营帐中:“顾,顾公子,不好了,侯爷伤的极重,军营里的军医都是束手无策的,主将让我来问问你,是不是要去外头请大夫回来。”
“他是被火铳伤了,失血过多?”许娇杏想起了他们之前说过的话,不由问了一句。
那士兵头子下意识的朝顾余淮看了一眼,眼看着顾余淮没有反对,适才道:“是。”
“带我去看看。”许娇杏觉着,既然那人是侯爷,自家要是治好了他,膏药一事,也能好转。
谁知道,那士兵头子却看向了顾余淮,压根就没有带路的打算。
“杏儿,别闹,听我的,怎么来的,怎么回去。”这时,顾余淮又沉声说了一句。
他是真不想她留在这是非之地的,就要叫人送他,不曾想,许娇杏又道:“顾余淮,你是想治好人的,对不对?”
顾余淮一怔:“外头有的是大夫,让人去找找就是了,这军营,你不能多待。”
顾余淮说着这话,面上已经少了之前的嬉笑模样,许娇杏听着,眉头不由沉了沉,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问了一句:“你是想救好那人,还是不想救他?”
顾余淮一怔,垂眸看她,不语。
许娇杏感觉到了他面上的凝重,不由笑了笑,又低声道:“若是想救他,我可以帮你。”
顾余淮眉头皱的紧紧的,过了好半响,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杏儿,听话,这里不是临县,你先回去。”
许娇杏明显的从他眼中看到了担忧,一时间,不由笑道:“你可有跟我一起去,若真有个什么事儿,你再让我走也不迟。”
顾余淮默然,面上依旧有些不愿,这时,那士兵头子说了一句:“顾公子,我看侯爷已经不行了,你就让这姑娘给看看吧。”
这回,顾余淮没有反对。
“你给我带路。”许娇杏再度开口,那士兵头子看了看顾余淮,再三确定他没有反对的意见之后,这就带着许娇杏往最里面的营帐去了。
此刻,许娇杏才入了营帐中,就看到一堆军医正耷拉着脑袋,一脸束手无策的模样,见了许娇杏来,刚刚还平静的氛围,顿时又议论纷纷了起来,谁也没有想到,这士兵头子一出去找人,竟找了个年轻姑娘回来。
众人面色各异,最后又不约而同的朝着床上的侯爷看了去,心下都觉同情至极。
想来,军中也再找不到像样的大夫了,这不,连个女娃都派上用场了,侯爷这条命,是真的保不住了啊!
大伙儿好一阵的摇头叹气,真没有想到,此生第一回见到战无不胜的陆文远侯爷,竟也成了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此时,姜国侯爷陆文远正紧闭着双眸,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他上身未着衣服,许娇杏仔细一看,那火铳所伤之处,离着心脏还有一定的距离,只是,那血却一直留个不停,饶是军医已经用了好些药,也无济于事。
想来,第一步该是止血了。
许娇杏凑近了那伤口处仔细一看,那极深的伤口里竟还有一个铁样异物,许娇杏还想看个仔细,一个军医中年级最年长的老人家就站了出来。
“这位姑娘,你可莫要乱动,这铁弹藏的深,侯爷又流血不止,你若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可别让侯爷痛苦。”他说的言简意赅,其实,言下之意是提醒她,莫要乱来,好歹,也该给侯爷留个全尸。
当然,侯爷虽奄奄一息,可也尚未断气,这话,他始终是没敢说出来。
此刻的许娇杏方才意识到营帐中还有人一般,赶忙道:“你们都先出去,我给人瞧病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守着。”
眼看着这小女娃儿到了这关头,竟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样的话,众人都是一愣。
倒数那老军医最为失望,他都已经好心提醒人家了,人家还要一意孤行,要去做那掉脑袋的事情,他们又有什么法子。
摇头晃脑了一阵,以老军医为首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往营帐外走了去。
如今,他们什么也不用做,就等着侯爷归西的消息了,到时候,那小姑娘肯定会死的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