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庄如韩琳,即使自己大儿子深陷丑闻、小儿子又生死未卜,她依旧能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出入设计所,唯一能打破她面具的可能就是她真正在乎的。
“所以最后中标的是那个刚毕业的女学生?”
助理也没想到,能从韩琳手上抢资源的竟然是个女大学生,有些为难答道:“是的,琳姐。”
办公室外听见一阵破坏东西的噪音,只见办公室里面的韩琳将桌面上所有东西都扫落下地,助理迅速将页帘拉了下来挡住外面的视线。
“琳……琳姐……”助理极少见到韩琳这样一面,但是被一个刚入行的菜鸟抢走这么大的项目确实有些失脸面,韩琳一向的高傲被一个贫困大学生踩碎了。
韩琳脸部绷得很紧,以至于眼睛被拉得向上挑,这是属于韩设计师的凌厉也是出于对某一类人本能的讨厌,这位新晋的年轻大学生被她归到了那一类人中,“她竟然是启夏科技资助的大学生?”
资料简历上的女人绽放她毫无攻击力的笑容,自信、朝阳的,她也毫不忌讳承认自己是启夏科技资助的贫困生,仿佛贴上启夏科技的名牌更能让她出彩。
韩琳拿起剪刀将“启夏科技”那一项剪烂,把简历丢在地上。
“琳姐,这有什么问题吗?启夏科技的资助项目培养了很多大学生,老板就像做善事一样。”她还搜过启夏科技的老板,什么年轻有为、宽肩窄腰的标签都不要钱的往他身上贴。
“我请你来是夸人的吗!出去!”韩琳状态很差,紧绷的脸拉垮了整个妆容,以至于助理看她就觉得面目狰狞。
助理灰溜溜退出去,大家都认为琳姐这次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韩琳心里有不能说的污点,为了剔除它只能一次又一次化身刽子手。
她打开了蓝牙音响,声音足够掩盖她发泄的嘶吼。
“你是魔鬼吗!为什么当初就没能杀死你。”
“我想要放过你的,为什么还要回来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我身边。”
“你这个克星灾星,只要有你在我就不能安生!”
韩琳一边骂一边推倒办公桌上的东西,撕扯工作台上的布料、半成品,她将自己撕裂,完全不像舞台上那位优雅矜贵的国际设计师。
蒋临弋打来电话,这几天父亲和大哥忙着查爆丑闻的人以及周旋各种审查,弟弟蒋临安的事情都是她跟进的,她告诉韩琳最新进展:“妈,刚才新闻上说鸿中的学生都很安全,你可以放心了。”
她不知道韩琳发什么疯冲着电话喊了一句:“但凡挨上那些人都没有好事!”
什么那些人?莫名其妙,蒋临弋通知到了就直接挂断电话。
蒋家要倒大霉了,大家都神经衰弱。
陈近生降落在一片丛林上,高空中的低温冻得他手脚麻木以及轻微的缺氧让他的大脑短暂宕机,以至于掉落树丛的时候他未能及时作出反应,从西南高大的树木顶端翻滚摔断了层层细嫩枝条,被最粗壮的树干拦下来,直接抛下地。
这支盲降的伞兵队长落地的第一时间就是寻找队员,他看到躺在树下一动不动的陈近生心里就凉了半截,正准备上前。
他自己就站起来了,晃了晃头脑,不甚清醒的样子,手臂的衣服被划烂了,血流如注,滴落在地上的青苔。
没事就好。
伞兵进去重灾区迅速开展了救援行动。
陈江月手环定位依旧停留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依旧没有生命体征。
东边,灰蒙蒙的亮了起来,浮现雾锁山头的景象。
陈近生无心观赏,紧盯着屏幕上的定位,像只猎豹在丛林中穿梭。
周棘从云滇赶过来,一路上躲避追踪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到达,他混进了当地藏民里。
他打听来的信息,唯独就是失踪了一个女学生,生哥要是知道还不砍人。何况附近的山体滑坡实在是太严重了,定位的地点在山坳里面,救援人员未必立刻能搜救到定位的地点,只能靠自己人了。
他跑到了定位的地方,遇上了刚到的陈近生,还有负责的老师和两名男学生以及来帮忙的村民。
此时已经接近正午,陈近生面色发青,迷彩服被浸湿变成深色,脚下沾了厚厚一层泥,他甚至不会去想为什么陈江月的手环会定位在这片废墟底下,他想的只有一件事,他要掀翻这里,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谢靖和蒋临安都认出了他,即使一身迷彩,但是看陈近生那双眼睛就知道不是军人,他的眼睛在高压情况下仿佛凝结成了一双兽眸,谢靖在网上看过,杀人杀到失去理智的雇佣兵就是这种眸子,看上一眼就发怵。
“你是陈江月的……家长?”谢靖看见那堆废墟都不敢相信陈江月就有可能被埋在下面。
陈近生现在的思维是混乱的,他的脑回路像那堆废墟上乱窜的钢筋一样,谢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让陈近生想起了他和陈江月是认识的。
“你知道她在这?”
“我……”谢靖甚至还不清楚废墟下是个什么结果,他无力回答。
陈近生不知做了多坏的心理准备,“她一个人在这里?”
每一句没问在老师和谢靖的心坎上,像枚钢钉钉进去。
风走得很快。
“哎,你怎么可以打人!”
谢靖根本承受不住一个身强体壮男人的一拳,瞬间被掀翻在地。
找人在即,陈近生将地上的人踹开,扑到了废墟上。
老师不敢多言,还是找人要紧。
周棘已经带着他的人在废墟上东翻西找了,每个人都得了令,一定不能压垮废墟底下的空隙,那有可能就是人命,他们喊着陈江月的名字。
声音在山谷中回响,空荡荡的。
远在侨乡的碉楼,不知为何这叁天午夜都会传出悲戚的呜咽声,特别是昨天晚上,哀鸣了一夜,不经吓的小孩已经发起了高烧,有人连夜上了医院,有人请了神婆在碉楼外烧纸钱纸人,有人通知了碉楼景区的安保处……
陈近生在废墟下挖出了个灰头灰脸的小男孩,人将近脱水的状态,但他一直惦记着什么。
呢喃出声:“?????……”(姐姐)
“什么?”
有位村民上前认了人,赶紧将他进行紧急处理。
周棘的人在另一边挖出了个男人,还有一个手环,他没有声张。
陈近生步伐很重,一脚碾进了被雨水泡软的泥土里。
“生哥,是粉友。”周棘这些人卖枪不贩毒,但是接触过毒贩也清楚他们的特征,手下对这种货色的人见得多。
有人认出他,“像不像坤万手下卖猪仔那个。”
矿泉水浇在男人脸上,陈近生确定了那个手环就是陈江月的,他没什么耐心等下去,粗暴得踹醒了那个男人。
男人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最严重的腿骨已经折在了外面。
他只迷迷糊糊的记得在山体滑坡盖下来之前要说的话,“是个女人……找我的是个女人……卖掉你……。”
“救我……”
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了个大概。有人从刚清醒的小孩那里得知了个没头没脑的信息:“那个小孩说,姐姐突然不见了。”
周棘带进来的人训练有素,几乎翻遍了关键点都没找到陈江月,就连那两个人周围被埋的地方都没有。
陈近生去问小孩:“是不是这个姐姐,”他翻出一张照片,“她怎么不见了?”
他手劲很大,掐着小孩的肩膀把人弄哭了。
小孩哇哇大哭说着就是突然不见了,不见了。
陈近生完全混乱了,脑海中又出现那两种矛盾的声音:
“无缘无分就放过她。”
“我等了这么久才等到她放手是不可能的。”
“是你将她锁起来的你还想怎样?”
“你又好到哪里去?这七十多年你又干了什么?”
他脑子里装下了他完全兼容不了的东西,这些声音忽远忽近,乱得他头痛炸裂。
陈近生抄起了一根断裂的钢筋,薅着那个男人的头发将他扔回了废墟,黑皮靴直接将男人的肋骨踩断。
懂事的人已经将陈近生的动作挡住了,并且转移那些人的注意力。
周棘看着那身迷彩背影,动作比投标枪运动员的还要漂亮,锋利的钢筋直插男人眉心,挤得眼珠子都要流出来。
仿佛又看见了曾经的陈近生,周棘忍不住溜了声口哨。
陈近生转身接电话,周棘则吩咐人做事,伪装好一切。
“老板,碉楼那边管理员来电话,他们说,这几日一到晚上碉楼有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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