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明炤欢天喜地地把脸上的白条摘掉。
    ……
    张妙语犹豫地看了看上家的令嘉,再看看下家的陆斐,二人一派从容,叫人看不出底细来。
    张妙语咬咬牙打出牌:“二条。”
    陆斐翻牌:“清一色。”
    陆锦朝明炤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
    陆斐翻牌:“□□。”
    令嘉翻牌:“大四喜。”
    ……
    旁人看得目瞪口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陆斐和令嘉这两个家伙竟是半点情都没留,一路朝着番数最高的和牌去的。最可恨的是两人猜起另两人的牌来一猜一个准,好几次赵雅容和张妙语都是在听牌后,打了一圈,才发现自己最后一张牌被这两人捏住不放。
    ……
    两刻钟后,赵雅容看看自己只剩一点的筹码,再看看手上两张牌纠结万分,她执起一张牌,向场外的长乐公主平抛去求救的目光。
    长乐摇摇头。
    赵雅容眼睛一亮,打出另一张牌:“五万。”
    陆斐翻牌:“连七对。”
    赵雅容怒视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无辜回望:你要打原来那张,和牌的就是傅令嘉了。
    张妙语朝赵雅容脸上拍去一张白条,嘲笑道:“都道情场失意,赌场得意。看来这话也不怎么灵验啊!”
    赵雅容气得磨牙,偏偏规则摆着,无从拒绝。
    谁知道下一刻,正是得意的张妙语脸上也被拍上了一张白条。
    张妙语愕然看人:“小姑姑?”
    令嘉语带爱怜道:“傻孩子,你的赌资也用完了啊!”
    张妙语眼巴巴地看着令嘉手侧堆成一座小山的筹码,“小姑姑你这不还有很多吗?”
    令嘉故作不解地问:“这和你有关系吗?”
    张妙语瞠目结舌地看着过河拆桥的小姑姑。
    令嘉拍了拍她的头,“乖四娘,你和五娘默契这么好,去和别人玩吧!想必很快就能赚回来。”
    一旁的张妙诃和明炤小声道:“还好!还好!方才小姑姑叫我下座,我还道她偏疼我姐呢!原来是偏疼我啊!”
    明炤扬眉吐气地一笑:“什么偏疼你,小姑姑这是在给我出气呢!叫你们刚刚沆瀣一气地坑我,她最疼的分明是我。”
    张妙诃看得眼酸,轻哼:“狐假虎威。”
    张妙语和赵雅容同时下桌,四边的桌子空出两边。
    然而桌旁围着的一干娘子里,竟是无一人肯上座。
    令嘉唇边含笑,“陆大娘创这麻将应不是非得四人方可吧?”
    陆斐下颌轻扬,“自然不是,两人也有两人的玩法。”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微笑。
    周遭人同时闪过一个想法:方才赵雅容和张妙语同时出局,怕不是这两人……故意的吧!
    ……
    亥正时刻,萧彻踏着星月光辉,回到熙和殿,惊见殿中竟是灯火通明,一阵嬉笑声。
    他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女官被请了出来,禀报道:“殿下忘了今日王妃受长乐公主之托,邀请诸多小娘子来玩。”
    萧彻眉峰稍蹙,面露不悦,“这都什么辰光了,若是平日,王妃早就就寝了,你们就这么放长乐叨扰王妃?”
    林女官把头低得更低,“此事非长乐公主之决。陆相家的大娘子和三娘子带来一种她们新创的博具,那博具新颖出奇,王妃一时有些上瘾了。”
    “……”
    萧彻干咳一声,“再新奇的博具,也不易废寝,你过去劝一劝王妃。”
    林女官:“是。”
    ……
    林女官的传讯,传入令嘉耳中时,她正在兴头上,随手打发了那使女:“王爷若是倦了,就让他先就寝。我这边很快就好。”
    令嘉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斐。
    两人打了足足四个多时辰的牌,两人输赢各半,谁也不服谁。
    不过胜负很快就要决出来了。
    这一局的胜利,令嘉拿定了。
    陆斐清雅的眉眼凛冽一片,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
    一旁的明炤打了个哈欠,问陆锦:“三娘,小姑姑她们这最后一局都打了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结束?”
    陆锦一起打了个哈欠,她安慰明炤:“放心吧!最多再一刻钟就结束了。”
    她亲眼见着她姐姐将一张牌摸入袖中,如不出意外,那张应是傅七娘需要的紧要牌。
    然而陆锦猜错了。
    一刻钟后,桌上的麻将牌被打得只剩寥寥七八张,然而令嘉和陆锦两个人竟然都还没和牌。
    牌桌上陆斐和令嘉大眼瞪小眼的,额间竟是一齐冒出了细汗。
    两人掩着袖中的一张牌,同时唾弃对方:卑鄙小人,居然藏牌!
    不过现在不是唾弃对方的时候,关键是该怎么下台。
    两人心知肚明对方都藏了自己要的最后一张牌,现在骑虎难下,若是将剩下的牌都打尽,叫人看了端倪出来,那真是将两人平日到了脸面都丢光了。
    于是乎,两人有志一同地将这局越大越慢,每打一张牌都要苦思冥想半日,齐心协力地将这局时长往后拖,只求能拖出转机来。
    明炤连打了三个哈欠,终是忍不住问陆锦:“还没好?”
    陆锦张口——
    令嘉和陆斐心中同时喊道:“快来催我们!”
    只要你们催了,我们就能顺势结束这局了。
    陆锦说道:“就剩这么些牌,很快就好了,等等就是了。”
    令嘉、陆斐:……陆锦!!!
    陆锦打了个喷嚏,心里忍不住嘀咕:大姐要的那张牌怎么藏的那么后面啊!我都要感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令嘉和陆斐身上,我都参考了大才女李清照这个原型,陆斐参考得最多。
    每每想到李清照做的《打马图序》里的“但平生随多寡未尝不进者何”,我都会惊艳不已。
    那样礼教繁琐,男尊女卑的古代,居然也能生出这样一个随性潇洒的女人,喜欢赌博,且赌无不胜,甚至在经历国破家亡的离乱后,依旧能坦然自承“自南渡来流离迁徒,尽散博具,故罕为之,然实未尝忘于胸中也”。
    我写古言,最期待的就是,能让人知道,古代的女人脱开宫斗宅斗各种斗,她们的人生也可以是风流肆意的,就像易安居士。
    这种风流肆意,在心灵。
    三更完毕,接着就是隔日更了(如释重负.jpg)
    第43章 情生意动
    滴答!滴答!
    漏壶里的浮剑缓缓上升。
    萧彻翻过一页书,看了一会,终是看不入眼。
    “王妃那里还没好?”
    一干使女低着头不敢回话。
    连着派了三波人过去前殿催,都叫王妃打发回来了。
    林女官上前道:“王妃身边的丹姑已经去请,像是很快就回来了。”
    萧彻语气淡淡地说道:“这么说,在王妃面前,一个老仆都比本王好用?”
    林女官愣了愣,这话竟是透着一股多年不见的别扭劲!
    不过,人家丹姑打从王妃出生起就服侍在她身边,王爷你才和人家成婚多久,这又什么好计较的。
    “罢了。”萧彻合上书,起身,“不用劳烦她了,本王亲自去。”
    上次,令嘉凫个水把自凫到风寒,萧彻就已经充分见识过她贪玩的一面。这次若是放手不管,他还真怕她玩到不分昼夜。
    即使是萧彻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
    他觉得自己是恼怒的,不管令嘉在她家中如何受宠,她现在也已嫁作他的王妃,却还贪玩到将丈夫完全抛到脑后,哪里有做妻子的模样。
    真是欠教训!
    萧彻冷哼。
    然而当他真的踏入前殿,见到那双清艳的杏核眼在映入他的身影时乍现的惊喜之色时,心尖一颤,方还气势汹汹的恼意转瞬无影无踪,心间只剩一片奇异的酥麻。
    “殿下,怎么来了?”
    萧彻勉强想起来意,说道:“时辰有些晚了,你还没回来,本王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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