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我给你道歉,我真的等你。”
“不用。”
叶青转身进大堂直奔电梯厅,程惟知跟在三步开外。
“你干什么?”怒气如此明显,大有下步就发飙的气势。
程惟知把那张卡又掏了出来,“办入住,这是华光的产业。”
叶青一时语塞,下意识想换一家。
“换也一样,京州你看得上的酒店都是华光控股的。”程惟知倒不是逗她,而是真心说,“如果你看上了但不是华光的,我就去买下来。”
叶青笑了笑,极尽讽刺,“厉害,不知道哪天我能让你在清城也试试这个待遇。”
“你做得到的,总有这一天。”程惟知耸耸肩,“不是嘲讽你,真心的。”
“……”今天在程家老宅,听到的恭维比之前二十五年都多,再多一句都嫌烦。
“不敢不敢,麻烦您让远点,”
叶青按下了电梯,抬头看去,最新的电梯系统保护客户隐私,不会显示具体在几楼。
走进电梯,刷卡,自动锁定楼层。
“小程总,你要是动用公权查我房间号,别怪我去消费者保护协会投诉你。你觉得华光接班人在自家酒店骚扰堂弟的未婚妻,这个标题上热搜怎么样?”
说完,电梯门在程惟知眼前无情地合上。
和她一样无情,让程惟知只剩无奈。
*
叶青刷卡进了房间,酒店用的智能化中控系统,与上次程惟知那套公寓几乎相同。
华光稳坐北方酒店业翘楚多年,这些设施都是基本功。
功力更深厚的在服务,叶青只带了两套换洗衣服,打开酒店电视,各式奢华品牌的当季目录任住客观看,可以选择在线下单或是电话下单。
半小时后,新选的衣物就由专人送到房间,里面甚至包含有一件外面专卖店全线断货的新款。
另外,酒店管家还送了一只行李箱,贴心表示:“叶小姐,这个行李箱是我们酒店今年中秋给客人的礼物,您的新衣服正好可以放进去,上飞机也很方便。”
叶青把这些都拍下来发给了秦优。
我的朋友是富婆:【这哪?】
欠债一百亿发送了实时定位:【京州最顶尖的酒店,华光牛掰是真有牛掰的本事,能把这种货留给酒店客人,除了钱的力量,还有抗风险能力和规划能力。还有,他们管家给我送衣服时候,还记得我上楼只带了一个手提行李,连行李箱都送我了。】
欠债一百亿:【突然觉得我们还差的很远。】
叶氏旗下的海湾开发区也在推进精品公寓和酒店的建设,结果入住这家豪华酒店后,叶青发现自己还嫩得很。
实力、金钱和规划都差得太远。
我的朋友是富婆:【好好住个酒店,你住出工作心得了?你再怎么努力下去,我清城女首富地位不保。】
欠债一百亿:【我们窝里斗像话吗?有点理想啊,秦总,争取做南方大区女首富。】
我的朋友是富婆:【你要学问你前男友啊,听说小程总今年在华光要推好几个项目。前几天宁城有人告诉我,华光派调研团队去看那里的度假村了。】
欠债一百亿:【不想搭理那只狗:)】
我的朋友是富婆:【?他怎么狗了?保镖要不要借你?】
欠债一百亿:【有可能真需要,掀桌.gif】
后面,无论秦优怎么问,叶青也不肯往下说。
她面子薄,这种羞耻的事情,她说不出口。
身上还有他的气息,萦绕了一天,火锅都冲不淡。
叶青泡了个澡,又给自己点了杯leroy红酒。比不上康帝昂贵,但也是勃艮第大区上好的特级红酒。
看着京州蜿蜒宏伟的江景,柔香醇厚的酒味在口中散开,洗去了这一整天的疲惫与愤怒。
叶青把酒杯搁在浴室的大理石地面上,看着镜面中自己蒸红的脸颊。
她比谁都清楚,什么叫今时不同往日。
在伦敦,她哪里分得清什么是康帝什么是leroy。
在清城时候,叶敏达从来不许她出现在应酬的场合,以她当时的眼界,伦敦超市里十二磅的红酒,才是日常选择。
程惟知不一样了,自己更不一样了。
人生到了不同阶段,做出的选择、拥有的心情,都会截然不同。
她何尝不知道,程惟知在不断告诉她,他依然喜欢她。
可当初回应他时,只要确定他是认真的,自己就敢欣然接受、肆意相拥,甚至是大胆去扑倒他。
但现在,她的生活里挤满了太多的事与人。
说一句喜欢简单,承担这个喜欢的结果复杂。
叶青清楚明白,程惟知还没有懂得其中的关键。
叶青套上新买的衣服,裹上披肩,准备下楼去吹吹风。
走到酒店大堂,灯光璀璨、江景开阔,可程惟知已经不在那里。
大约是回去了吧。
叶青裹紧了披风,步入京州凛冽的秋风中。
不远处,京州最著名的老桥上灯火辉煌,黄色的古铜柱灯映着川流不息的人与车,她走到桥中央,慢慢张开了手臂,往前一点点倾身,像要一跃而起。
江声涛涛,心絮浮浮。
有人拉住了她的掌心。
“喝酒了就干蠢事,京州江水急,跳下去可不好捞。”
“喝什么酒了?味道挺香。”
“今晚有雨,别在这儿站着了,去我那儿吃个夜宵,还有以前的酒在。”
叶青分明记得,自己告诉过他,那酒不合适他。
她把手抽了回来,倚在古铜柱灯下,眼神迷离地瞧着男人。
身姿挺拔、风度翩翩,黑色的衬衫解开一颗扣子,露出性感的喉结。
当年自己就是色迷心窍,男色糊脑,明明都把门关了,可隔着窗帘看了一眼,就没忍住冲进雨里,把他领进门。
程惟知还伸着手,眼神灼灼,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红酒醉人,可叶青此刻却一点也不糊涂,甚至越来越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的想法,但却犹豫着不敢说出来。
面对曾经深深喜欢过眼前的人,她不知道把实话说出来,他会怎么样,他们以后会怎么样。
她很少犹豫,叶氏过去三年种种困难,她每每咬牙做决策时都不犹豫。
最长的犹豫,是给程惟知发那封邮件的时候。
叶青转了身,快步走在京州的滨江步道上。
高跟鞋在水泥地上响声踢踏,于深夜里格外明显。
还有追随她的男人的呼吸,也明显,且敏感。
走到脚跟都快磨破了,男人还是跟着。
他没有追上来,远远离开几步,每一下,都踩在她的影子上。
如影随形。
叶青泄了气,比耐力比耐心,她比不过这个男人。
无论在哪。
她找了个岸边的长椅坐下,靠在椅背上,欣赏京州的月亮。
一人独美。
程惟知站在远处,看她在长椅当中坐下,分明就是不容第二个人并肩的意思。
他没忍住,低头笑了笑。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性格。
说青青变了吧,她的确比以前多了份强势。
说青青没变吧,她连拒绝人的方式都一样。
/那年三月,入住大半个月后,他发现青青经常跑出去接电话,接完电话就在公寓旁的公园里喂鸽子,是一种恨不得能把鸽子喂吐的喂法。
至于是什么电话,他一点都不知道。
对她已经有好奇的程惟知试图去找她聊聊,跟了一段路后,女孩找了个长椅坐下。
她独坐长椅正当中,拿出一袋鸽食。
满脸“莫挨老子”的样子,就差没直接说“滚”了。/
现在想来,能让她如此不高兴的电话,大概率是她那个撞死在雪山上的五叔叶敏达。
程惟知坐在她隔壁的长椅上,三年前,他也挑的这个位置,贴着靠近她一侧的扶手,手支在椅背上。
他和她看同一轮明月。
“青青。”喊她一声,好歹刷个存在感。
“叫叶总或者堂嫂。”
“……”
这就故意的过分了。
算了,大男人能屈能伸,程惟知深吸一口气:“叶总,我有个问题,能不能解答下。”
“我说不能,你就能不问了吗?”
老实回答:“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