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会议室里，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不屑的眼神，他才真正明白了李成的做法。
    养着李斯年那个白干活的提线木偶多好，这些事真的太难做了！
    李氏这种股份有限公司，从创业开始，董事长就是李家的人在当着，早就有人心怀不满。
    现在董事长换成了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那些不满的人自然就开始有了行动。
    在李闻星上任的第二个月，公司的第二大股东王海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哄得李闻星把手里的股份都赠给了他。
    李闻星傻乎乎的，被骗了还帮人数钱，王海上任过了两个月，他才发现不对劲，再去找王海算账，却被保安给请了出来。
    这会儿李闻星就又开始怨恨李成了，他想都是李成的错，对他过分溺爱，才导致他什么都不会，轻易被人给骗了。
    李闻星什么都没了，又没人帮他，他想起了林源。
    他去找了林源，却发现林源现在过得比他还惨，他好歹只是被人骗走了股份，身上还是有钱和房子的，林源家却是直接破产了，还负了好几千万的债。
    李闻星这回也不敢再想林源了，又把主意打到了别人的身上，他以前也从李斯年身边骗过来了几个朋友。
    但是很奇怪，本来他特别有魅力，想要什么勾勾手就能得到，这次他的魅力却不灵了，那些他以前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和人，现在全都避他如蛇蝎。
    李闻星没有办法，只能把房子给卖了。
    李斯年得知原来李家的别墅被卖的时候，正在家里跟姜容轩吃饭。
    今天是正月十五，团圆的日子，李斯年没什么亲人，本来只打算自己吃两口就算了，没成想姜容轩过来了。
    李斯年觉得这种日子姜容轩应该回姜家去过年，但是姜容轩却说：“春节就是在家过的，元宵你得让我过来陪你了吧。”
    “再说了，我外公知道我现在还没把喜欢的人追到手，可嫌弃我呢，都不让我进门，他说他们老姜家没这么没出息的男人，我要是还不能把人追到手，就不让我回去了。”
    这段对话是两人站在门口说的，李斯年听他说完，面无表情，手上使劲，打算直接把姜容轩啪在门外。
    姜容轩见状也不敢皮了，连声讨好，“我错了哥哥，饿死了，让我进去吃饭吧。”
    汤圆跟菜一起上桌，两人边吃边聊，就提到了李家别墅被卖的事情。
    其实从李成被关进去之后，他就没再怎么关注李家的消息，也是看到这次的新闻才知道，李氏换了董事长。
    现在或许应该叫王氏。
    对于这个消息，李斯年一点都不意外。
    他说：“这个结果是肯定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姜容轩也表示认同，“那个蠢货真不是块管理公司的料。”
    李斯年又想到了最近热搜榜天天挂着的商业新闻，问：“颂源食品破产……是你做的？”
    “是啊，”姜容轩承认的非常大方，“我在他们家当了三年的私生子，吃了三年的冷菜剩饭，那些委屈不能白受吧？”
    李斯年点点头，没再说话。
    姜容轩看了他一会儿，桌子下的腿抬起来，轻轻蹭了蹭李斯年的脚腕，“哥哥，我是不是很恶毒啊？”
    李斯年收回腿，白他一眼，“是啊，你好恶毒，别吃了，走吧。”
    姜容轩就又委屈的撇嘴，“哥哥你嫌弃我。”
    “能不能别老哥哥的叫，你这样真的很像一个……男绿茶。”
    “那可不行，我能这么叫，可是得了你的允许的，你不能反悔。”
    李斯年想起来他们刚刚创业的时候，自己是答应过姜容轩，可以叫他哥哥。
    姜容轩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否认道：“不是刚创业那会儿答应的，可早以前你就答应了，高中的时候。”
    李斯年没想起来，姜容轩就仔细帮他回忆了一下。
    那是姜容轩再一次被林源的朋友打得浑身是伤，李斯年去楼顶的空地给他送药，顺便还带了肉松饭团。
    他看着姜容轩吃饭擦药，够不到的地方他还上收去帮。
    等姜容轩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李斯年便准备离开。
    姜容轩在背后叫住他，说：“你当我哥哥吧。”
    李斯年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姜容轩微微撇开眼，小声说：“以前都没人对我那么好，林源每天找人打我，我却得叫他哥哥，我不想，我想叫你哥哥，我觉得哥哥应该是你这样的。”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至少应该是你这样的。”
    李斯年很轻的笑了一下，“你想叫就叫吧，随你。”
    李斯年着急回家，李成要给他安排任务，他赶紧就走了。
    在他离开后，姜容轩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很轻的叫了声‘哥哥’。
    第40章
    经过姜容轩的提醒，李斯年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尴尬地笑笑，“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嗯，让你想起来一件什么事，是挺不容易的。”
    姜容轩讲述的这段过往，像是打开了回忆的闸门，两人便顺着聊起了高中时候的往事。
    李斯年觉得自己之前做的梦已经挺完整的了，听了姜容轩的描述，才觉得自己还是没记住很多事。
    饭吃到一半，门铃响了，两人的聊天也因此中止。
    李斯年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的是连梦蕾。
    过往的真相被揭开，连梦蕾也不再束缚着自己，她拼命地想要补偿李斯年，一有时间就会往李斯年这里跑，不管李斯年对她什么态度，她都坚持着请求李斯年的原谅。
    李斯年知道他妈妈不容易，但要说心里对她一点怨恨都没有是假的。
    要是以前她对自己多一点关心，是不是自己的童年和青春期就不用那么悲惨了？
    李斯年把人放了进来，但没怎么搭理她，继续坐到姜容轩对面跟他吃饭。
    姜容轩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轻声叹了口气。
    李斯年自从搬来这里住，就没再请过保姆，家务基本都是自己做，连梦蕾来了之后，也不主动跟李斯年说话，就默默脱下外套开始干活。
    他像寻常人家的母亲一样，把李斯年的脏衣服洗了，把留下的碗筷洗了，把地上脏的地方擦干净，床单被罩该换了他就帮着换一换。
    连梦蕾明明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做起这些事来却异常熟练，她沉默的做完所有的家务，然后才来到客厅，犹豫着要不要跟李斯年说两句话。
    姜容轩看了她一眼，主动起身，“哥哥，饭也吃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好。”李斯年起身去送他。
    姜容轩离开，家里便只剩下连梦蕾和李斯年母子。
    连梦蕾洗过手，主动在李斯年身边坐下，“阿年，晚上跟小姜吃了什么呀？”
    李斯年报了几个菜名。
    连梦蕾笑道：“这么丰盛啊，挺好的，可惜我来的有点晚，没能尝一尝。”
    李斯年‘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看手机。
    连梦蕾等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又凑过来看了一眼他的手机，“你这看的是什么呀？”
    “游戏，消消乐。”李斯年说：“时间也不早了，您先回去吧。”
    连梦蕾知道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真的很想跟她的儿子一起过。
    她说：“阿年，今天也快结束了，你让我在这儿待到0点吧，行不行？”
    李斯年看了她一眼，“随你。”
    他起身准备回房，走了两步又停下，指了个房间，“如果你觉得太晚了不方便回去，也可以在那个房间睡，但明天早上你要早点走。”
    连梦蕾没有应声，在李斯年即将进房间的时候，她把人给叫住，“阿年！”
    她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见李斯年转过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嘴唇嗡动几下，只出来一声：“对不起。”
    李斯年很轻的嗯了一声，回房间去休息了。
    当天晚上，他又做了梦，梦到了小的时候。
    小的时候的李闻星是很幸福的，有爸爸妈妈陪着去游乐园，又爸爸去开家长会，妈妈比爸爸更忙一点，但是也会抽出时间陪着他。
    因为童年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久远，很多细节他都记不清了，可是这会儿在梦里，他却是看清楚了所有人的表情。
    梦里幸福的一家三口，李成笑着，李闻星笑着，连梦蕾去面无表情。
    她虽然也陪着李闻星度过了童年，可是她的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对，他想起来了，以前还小的时候，李成没给他安排太多要学的东西，他有很多空闲的时间。
    没人陪他玩，那些空闲的时间就都被他用来胡思乱想了。
    他经常想的一个问题就是，妈妈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呢？陪弟弟出去不开心，陪他出去会不会开心呢？
    可是妈妈从来不会陪他出去。
    现在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妈妈从来不会笑，因为她在李成和李闻星那里扮演的贤妻良母的角色，只是为了赌气。
    她爱的人背叛了他们的约定，她要用这样的方式告诉那个人，就算没有了他，她依旧可以过得很好。
    因为李成的一己私欲，造成了多少个人的悲剧。
    第二天李斯年起床，发现厨房里有声音，一看是连梦蕾围着围裙在做饭。
    眼前连梦蕾的背影和记忆中她的背影渐渐重合，只不过梦里的连梦蕾永远穿着干练的女式西装，而眼前的连梦蕾穿着居家服，还戴着围裙。
    听到动静，连梦蕾回头，对李斯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阿年，你起来了啊，我做了一点早饭，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记忆里穿着西装的连梦蕾回头，总是冷着脸，嘴角下垂，而眼前的连梦蕾回头，嘴角是上扬的，眼里带着温柔。
    只可惜，这些温柔来的太晚了。
    李斯年多看了她一会儿，应了一声，在餐桌跟前坐下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沉默的吃完早饭，连梦蕾又连忙将碗筷给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