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么办？”黄承炫轻轻咳了一声，掩饰了一下尴尬。
    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有点羞愧。
    “不知道。其实如果不是他们非要把我排除在项目之外的话，我其实也没打算追究的。但是他们不但这么做了，还找到人事，让人事把我调出他们的部门……”李俊翰一脸苦笑的摇着头。
    “过河拆桥也没有这么彻底吧？”黄承炫觉得很不忿。
    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郁闷。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两个男人凑在一起喝闷酒。
    一直持续了将近十分钟。
    李俊翰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干嘛？”李俊翰的笑，让旁边正在拿着一串香肠吃的黄承炫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都差点掉下来。
    一脸惊悚，这就是黄承炫这个时候的表情。
    “我忽然想到，没想到我居然也有这样一天啊……”李俊翰笑着摇头，“好像我从小就没有想过会在上班的时候受欺负……”
    “废话！天晓得你居然有一天会离开你家那么大的摊子，自己出来给别人打工！”黄承炫白了一眼李俊翰，“我当初之所以在复员之后接受我父亲的安排，就是不想在上班的时候受气……”
    “是啊……得受气啊……”李俊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不能受气了吧？”
    “你？脾气真算不错的了。”黄承炫笑着摇头，“该你干的，不该你干的，你都做了，还想怎么样啊？”
    “可是他们为什么容不下我呢？”
    “我怎么知道！”黄承炫一脸“你算是问对人了”的表情。
    李俊翰笑了起来，有句成语用在这里，真的很贴切，问道于盲。
    “其实我觉得不是他们容不下你，而是你自己容不下你自己啊……”黄承炫忽然收起了那副无奈的表情，很认真的说。
    “为什么这么说？”
    “你进公司刚刚二十天吧？”
    “嗯……”
    “然后你就提了一个企划出来？”
    “……领导让我弄的……”
    “你就不会说你弄不出来？”
    “这种逻辑我也不是不懂。”李俊翰点了点头，“但是我又没有去跟他们抢……”
    “你只要在那里，那就是在告诉他们，这里有一个比他们强很多的后辈……”黄承炫一脸很诚恳的表情，“我想我找到了问题的症结了……”
    “什么意思？”李俊翰隐约摸到了一点门道，但是还不是很真切。
    “你责任心太强了！”
    “……这算什么……”李俊翰对于黄承炫的吐槽只说出来了一半。
    后一半卡在了嘴里。
    他不是不懂管理学和人际关系的初丁。相反，他学过很多这些东西。
    之所以他之前没有想到，是因为他完全没有往这个方向上想。
    “你家里是你自家的企业，自然不会告诉你有的时候要‘适可而止’。”黄承炫叹了口气，“你知道我老爸每个月都会给我打电话，为我这个月有没有迟到过……要是没有迟到过，他会骂我。”
    “……”李俊翰沉默。
    “看来你还真的不适合去别的公司打工……不然迟早要被气死。”黄承炫看出来了李俊翰的不爽，大笑了起来。
    “那不然呢？我自己开一个公司？我得有那个本钱！”李俊翰一脸的不爽。
    “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没有走进去演艺圈……”黄承炫没有回答李俊翰的吐槽，而是另外说起了一个话题。
    李俊翰沉默。
    这个话题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出现在两个人的对话中了。
    “俊翰啊！”
    “怎么？”
    “去当个大明星吧！”
    “啊？为什么？”
    “这样我也可以出去说，我跟那个大明星，曾经一起组过乐队呢！”
    “……就因为这个？”
    “你实在不适合在这种大企业里面打工……”
    “为什么？”
    “你可不是没脾气的人啊！”李俊翰笑着摇头，“要是这么把你在憋一阵子，迟早出大事啊！”
    “……什么大事？”
    “我可不想去参加你的葬礼！”
    “你去死！”
    “我说真的。”黄承炫的脸上微微带着一点醉意，但是他说的话很认真，“做你自己真正喜欢做的吧？首尔大学的管理学专业毕业又怎么样？就不能当一个摇滚歌手了吗？餐馆继承人又怎么样？就不能当一个艺人吗？”
    “我又不喜欢……”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你不喜欢？”黄承炫脸上带着笑容，“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见过你最开心的时候……不是在你的婚礼上。”
    “啊？”李俊翰的表情有点僵硬。
    “还记得那年我们在明洞的街头开路边演唱会吗？”
    “……解散之前那次？”
    “嗯。那天的你，是这么多年来，我见到过的，笑的最开心的一次。”黄承炫似乎也走进了那段回忆。“还记得你唱的那首《it‘s_my_life》吗？原key啊！当时的那尖叫啊……”
    李俊翰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
    他也想起来了记忆里那段被他埋住了的东西。
    只是……
    “我不想再唱歌了。”李俊翰摇了摇头。
    “你不是开了音乐教室了吗？”
    “那是两回事……”
    “随便你怎么说吧。”黄承炫不出声了。
    “你为什么今天忽然就劝我去……”李俊翰觉得有点费解。
    安静。
    过了一阵。
    “我老婆跟我说……她见到了允熙了。”黄承炫又重新打开了话题。“前几天的时候。”
    “哦……”李俊翰的表情有点僵硬。
    “你还想见到她吗？”
    “……什么意思？”
    “如果你还想再见到她，我建议你，去试试演艺圈吧……”
    “什么意思……”李俊翰猛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一脸的荒唐。
    “她改了一个名字，将来你见到，也许可能都认不出来她了……但是……我想你应该还是会认出来的吧？”黄承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这是我老婆说的原话，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哦。”
    “她……”李俊翰本来想问她改了什么名字。
    但是终究没有问出口。
    “所以，她进了演艺圈？”
    “是的。”黄承炫点了点头，“你还记不记得，你们结婚之前，她去参加过模特比赛，还拿过名次……”
    “……原来，她想做的，是这个……”李俊翰露出了一个苦笑。
    “你不想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吗？”
    “知道了又怎么样？”
    “我记得在服役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一句话。”黄承炫用手指夹起了一粒花生，丢到了嘴里。“输不丢人。但是要是连自己为什么输的都搞不懂，才丢人。”
    李俊翰沉默。
    “我们今年才25。”黄承炫慢慢的嚼着花生米，笑着说：“有的是时间去荒废。等你四十岁的时候，再回家……”
    说到这里，看向了李俊翰。
    “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