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纷纷离去。原本熙攘的宫室一下子显得空旷极了。
慕凌君勉强翻身下地,不顾伤处忍痛奔向年菲兰处。
只见年菲兰唇角流血,面色苍白满是冷汗。本就未好全的病体,经此一次,想来未来必留下病根。
见慕凌君已到身前,已是半昏迷之态的年菲兰勉强撑起精神,颤抖伸出手,拉起她的手道:“凌君,可怜你又为我受苦了……”急喘气,恨道:“可恨我力薄,保全不了自己,还要连累你。”
说着,握慕凌君之手一紧,剧烈咳嗽二声,竟喷出一口鲜血。
“娘娘!”
“娘娘!”
二声惊呼同时而起,被慕凌君交代去请萧以恒的黄衣小监不知从何处冒处,面带忧色一下子冲到年菲兰身前。
二人对视一眼,慕凌君忙拉过年菲兰之手号起脉来,片刻知她只是怒极攻心,呕出鲜血,这才放心下来。
慕凌君轻轻放年菲兰之手,对上黄衣小监关切的眼儿,深观此人一眼后,垂首敛目道:“无妨,娘娘只是急火攻心,呕出血来反而利经络畅通。不必忧心。”而后,稍顿,又极正式颔首谢道:“此次娘娘蒙难,多亏小公公仗义传话。此前未见小公公,不知公公在何处当差?”
“姐姐实在折煞奴也。”黄衣小监连连摆手,清秀的小脸急地通红,“我名唤阿九,只是一个御花园的洒扫小监罢了。此次冒命相助,也不过还娘娘之前一片好心而已。当不得姐姐大谢。”
“噢?”慕凌君还待想问,却被年菲兰两声轻咳打断。回首,见年菲兰勉强带笑言道:“这孩子,当日见他师父罚他,不过帮他说了一句公道之言,没想他到记得清楚。”说着,又是一阵巨咳,让慕凌君再也分不出其他心思。
年菲兰捂手巨咳之后,手一摊,竟又是一手鲜血。当下,慕凌君也顾不得其他,忙催阿九前去太医院,请来青珞带来伤药。
阿九一听,忙奔跑出去。
慕凌君咬牙忍痛,先替年菲兰处理起伤口来。
雨吟宫到太医院约要绕了半个后宫,即使不顾宫仪用跑,也要一刻钟才得一来回。慕凌君暗自估算着时间,吃力扶起年菲兰,想将其送到床榻之上。却没想,不到片刻,雨吟宫宫外竟响起脚步声,并且声音越来越近,似向宫室走进一般。
慕凌君以为是阿九忘听什么嘱咐,回来询问。
扶着年菲兰,她头也未回问道:“阿九,还有何事?”
谁知,阿九竟未回话。整个宫室的气氛似被突然拉紧的绳索,让人感到极为不适起来。
一种危险感油然而生,慕凌君忙回首,就见郑容夕身着凤袍,温婉笑着立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一众宫婢,青珞以及前去太医院传话的阿九。
“皇后娘娘凤安。”慕凌君心中一惊,当下忙扶着年菲兰跪下问安请罪,“奴婢不知娘娘凤驾降临,请皇后娘娘恕罪。”
郑容夕缓缓踱步,来到慕凌君与年菲兰身前,居高临下扫了二人几眼,就温和开口道:“妹妹受苦了,德妃妹妹出生显贵,在家娇宠也有的,只是得理就不饶人。妹妹是个明事理之人,还望妹妹不要与德妃妹妹计较,毕竟后宫之中都是侍候皇上之人,后宫和睦才能让皇上,安心朝政,不是吗?”
“娘娘圣明,嫔妾自当谨记。不敢……”年菲兰诚惶诚恐回着郑容夕之言,谁知未到一半,竟又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郑容夕离得极近,先前又停于年菲兰身前说话。
此时,年菲兰一口喷出,正好溅在她的凤袍之上。
裙摆的金凤被溅上点点血泪,让郑容夕一下子沉了脸。
却见年菲兰已是半死不活的模样,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向后摆了摆。
瞬时,一堆宫人涌了上来,四个大力宫女抬起年菲兰,将其抬往床榻之处,青珞忙跟在身后欲入内看诊。经过慕凌君身侧之时,向她点了点头,而后这才匆匆入内,替年菲兰看治伤口去了。
见年菲兰终于得救,慕凌君到此才长舒口气。也不知为何,之前还见得只是隐约有些疼痛伤口,竟如烈火焚身般发热疼痛起来,疼地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神智越来越模糊。
恍惚间,她似见到郑容夕眼带杀意低视着她,然后她眼前一黑,再也不知人事了。
等慕凌君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太医院之中。
此时,天色已暗。慕凌君睁眼,发现自己俯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衣衫等物不同于雨吟宫之时,药香在室内萦绕,她抚了抚身后。
果然,已经上药了。
想来应是青珞将她带回,替她上药吧。
慕凌君见此自然又安心躺下休息,思及之前雨吟宫救年菲兰之举,现下却有些后怕。想到当时若阿九未请来萧以恒,估计她与年菲兰的性命当日都会留在雨吟宫。
现下想来,她着实太过于冲动了。
可是,到底德妃为何一定置年菲兰于死地呢?
且,似郑容夕也在偏帮德妃。年菲兰只是一名不得圣宠嫔妃罢了,任她自生自灭就好,又何苦非要她死呢?
慕凌君暗暗思忖其间关节,良久却并未有半点进益。只是思及萧以恒的救助,心中还是觉得微甜。慕凌君正思及此,突然抬首似想到什么,竟忘了伤情猛然起身。
果然,才敷好药的伤口被她突然用力一扯,一股巨痛自背部传来,痛地她一下子往下一倒,眼见就要掉在床上,慕凌君心中懊恼不已,眼一闭,等待着接下来的巨痛。
却没想,身体突然被人扶住,一下子被轻轻扯回了床铺之上。
慕凌君心中一惊,忙转首望向床边,就见一身姿颀长的黑影立于床边,见此她正喝斥之时,却在满是药香的室内,闻到一股淡淡的龙诞香。她当下不知是何心情,仔细望向那处。
就见黑影已是转身,款步走向桌前,拿了火折点燃桌上的烛台。然后,就施施然坐在了桌边,姿态优雅从容却带着威势,仿佛此时坐的不是木凳,而是金銮殿之上的龙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