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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瘦黄干瘪的双颊有片刻僵硬,闻言竟甩开了少年的手:“我不许你这么说沈姐姐!”
    许是没料到她反应这般大,阿故怔住,恍惚间觉得自己才是恶人……他不再阻拦,眼见对方急切兴奋地赶向不远处的男女,少年蹙着眉,忽而发现了相距二人不远的两位女修。
    是她们?
    这不正是早先救他们逃离黑袍人魔爪的两位女修么!
    白凡凡穿过人声渐响的长廊,眼中定定注视着沈连玉的方向向她跑去,因着此刻无人挑战白尾鼹,任何人的动作都尤为引人注目,众人自然瞧见了正在走动的瘦弱女孩儿。
    端坐于看台之上的杜照卿,侧耳听着君月对于对付白尾鼹的看法,自入座便未曾动弹,好似一尊端雅的雕像,她微垂的目光受人吸引般缓缓抬起,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飞奔而来的瘦弱丫头身上。
    血腥残酷的斗兽场内笼罩着无边的血气与黑暗,小丫头脸上的笑容便好似黑夜中微弱闪烁的星辰,肆无忌惮地闯入她封锁得严严实实的内心。
    杜照卿心底微顿,恍然觉得耳畔君月的言语有些嘈杂和无趣。
    她注视着女孩儿向她奔来,心底难得多了几分波澜。
    小丫头纵然扬着笑,眼底的害怕也分毫掩饰不住,她定是被这斗兽场面吓到了吧……杜照卿的脸色愈加温和,唇角扬起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
    这小家伙,胆子不大,好奇心却不小……
    她注视着来人,眼见对方愈来愈近,君月的注意也被吸引了去,耳边终于安静下来。甫一张唇,尚未出声,便见瘦弱的小丫头好若未曾瞧见她。
    径直擦肩而过。
    杜照卿眼底的光蓦然顿住,视线追着那道身影而去,见对方手足无措地红着脸、既兴奋又怯懦地立在了一位青衣女修身前。目光的温度骤然降了几分,她略带打量地注视着那名陌生女修。
    “沈姐姐……我……”
    “阿芥!”沈连玉显然十分意外,她睁着微微上扬的眼眸,语气竟也有些颤抖,“你…你还活着?”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沈姐姐了呜呜……”只稍会儿,小丫头便一抹眼角,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往下掉,惹得对方一阵心疼不已。
    沈连玉并未去瞧方祁的神色,顾自向她伸出手,握着她细瘦的手臂落座一旁:“当时你去哪儿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回想起幻阵中的骇人场面,白凡凡恐惧地瑟瑟发抖,她一边紧拽女修的衣袖,一边吞吞吐吐地道出“幻阵”“女鬼”一类可怖的词汇,好歹磨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沈连玉闻言,安抚地摸了摸女孩儿干枯的发梢,眼底满是心疼之色:“都怪沈姐姐没能看好你,活着出来便好……你可是独自一人进的斗兽大会?”
    白凡凡胡乱地将面上泪水抹净,略带喜悦地指向不远处眉头紧锁的少年:“是阿故哥哥,阿故哥哥带我进来的!”
    话音刚落,两道目光便齐刷刷投向了不远处,沈连玉脸上的笑意有片刻的滞顿,很快便掩下:“那你可要好生谢谢阿故……”
    “我会的,阿故哥哥待我可好了……”
    “这一路来,他可有与你说过些什么?”沈连玉忽而打断了她。
    白凡凡立时困惑不解地一挠脑袋:“我不明白沈姐姐的意思……”
    迎着她单纯的目光,沈连玉终于看了眼身旁没什么表情的方祁,连带着嘴角的笑意也多了几分僵硬,她微微俯下身,双手锢住了女孩儿的肩头:“你可知道,沈姐姐和方祁哥哥有多担心你?”
    女孩儿眼底划过一丝愧疚:“对不起……”
    “我们担心你,生怕你在密林丢了性命,既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你,便决不食言……”
    白凡凡眼中蓦然亮起星光,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却听得沈连玉话锋一转:“我们如此真诚待你,可你却有事隐瞒我们,当真伤了我们的一片真心。”
    “不。”小丫头果真茫然地怔在了原地,她惊慌失措地扫过方祁,连连摇头,“我,我没有。”
    “那你倒是说说,你一个半分灵力也没有的凡人,如何逃出的幻阵?还有阿故……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迎上不远处少年略带敌意的视线,沈连玉满目痛心疾首,她心伤,这小丫头竟有事瞒着她,于是质疑声连连不断地涌向小丫头。
    白凡凡强装镇定回忆着幻阵中的骇人画面,瘦削的身躯在并不合身的粗布衣衫下透出些许羸弱,她极力想要挽回青衣女修的真心,抹净的眼眶霎时又涌上了委屈的泪水:“我……我离开幻阵,是一位神仙姐姐救的我,我没有隐瞒,阿故哥哥也没有说什么,真的没有……”
    听闻一位神仙姐姐相救,不远处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君月暗自翻了翻眼,敢情她不是人啊……
    “神仙姐姐是谁?”
    听闻这般密集的追问,白凡凡好似受了惊,盈着泪雾的眸子澄澈如小鹿。只听得一声微弱的嗝声,众人愣住,女孩儿又惊又羞地捂着嘴,蓦然又打了个嗝,而后半句话也说不出了。
    见状,沈连玉终于没再难为她,眼中的光芒缓缓敛去:“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很多,只有沈姐姐是真心待你好。”她默了片刻,看着小丫头不住点头,继续道,“外面到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若是被他们抓去了,便是那样的下场。”
    见她指向斗兽场内的血河与猛兽,白凡凡意料之中僵住了身体。
    “以后跟着沈姐姐,沈姐姐不会骗你的。”青衣女修扬起的笑容看不出半点儿真假痕迹,素白细嫩的手轻轻握住女孩儿瘦黄的掌心,眸底除却心疼,还划过了一丝别的意味。
    君月似乎被眼前一派场景浊了眼,冷哼着收回了目光,面色沉如深潭:“真是愚笨。”
    一语中的,这话说的自然是白凡凡。
    杜照卿却是半分也未曾移开视线,她盯着青衣女修算不得好的演技、以及一旁男修脸上划过的嘲讽和漠然,好看的眉心难得蹙了蹙。
    他们……在骗小丫头。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见小丫头犹豫地望了一眼阿故的方向,当真没注意到她二人,杜照卿脸色微沉,收回注视而后陷入沉思。
    面上怯懦伪装的十分巧妙,心下却沉如止水,白凡凡盯着紧握手心的那双素手露了些许嘲意,打个巴掌给颗糖,好手段……若她没猜错,只怕二人如今喜不胜收,却不是真正因为她。
    对付猛兽的利器回来了,还是自己送上门,这难道不是喜事一件……
    唯一令她愉悦的事,便是那道清辉般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神仙姐姐注意到了她,她享受着来自仙人的注视,渴望与其肆无忌惮地四目相对,然理智和计划迫使自己不得不暂时压下欲念。
    再等等,还没到时候。
    令她注视,令她怜悯,令她主动伸手牵住自己……
    她还需、再进一步。
    “还有人要挑战白尾鼹的么?”绿衣修士一声问下,终于拉回了几人各具深意的思绪,见场上无人出头,白凡凡之于原书男主的出现降了几分期待。
    修士们的嘈杂议论溢满了斗兽场,甚至惊动了主位上的秦山氏族,只听得绿衣修士继续道:“若无人挑战,便于方才注入幡旗的神识中,任选修士上台。”
    此言一出,场上一片哗然,她甚至能听见身后修士嘀嘀咕咕的诉苦:“惨了惨了,这下可惨了,早知便不冲动了……”
    喧哗声中,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呼喊:“我来!”
    场内霎时变得无比寂静,所有修士的目光都在搜寻声音的来源,只见正对面的甬道口,不疾不徐走出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郎,眉眼似星、步伐如风,举手投足满是潇洒恣意。白凡凡几乎一眼便认出,对方便是姗姗来迟的男主顾飞剑!
    众人期待的眼神在看清对方模样之时多了些质疑之声:
    他年纪轻轻,当真可以?
    更有甚者,提前为他叹了口气——只怕届时又会成为一具冰冷的尸身。
    是,他当然可以,身披主角光环的顾飞剑,才是唯一赢下言灵碎玉的修士。
    只见顾飞剑略过耳畔议论,将自己的神识注入幡旗,而后足尖一点、飞入内场。分明是简单的粗衣游侠扮相,可个子不算矮的他竟将这身衣衫穿出了风流韵味,他肤色极白、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眼角那一点泪痣,勾得在场无论男女皆目露欣赏。
    白凡凡毕竟不似修士那般目极甚远、轻易瞧见细微处的差别,唯一能看见的便是来人肤色确实很白,盖过了场内一众女修,至于泪痣,她的眼神还未好到这般地步,能够知晓也是得益于系统呈现在她面前的原文段落。
    回想起原书廖芥入魔归来,对男主身周的神兵宝物流露贪念、勾引其不得而处处加害,最终被顾飞剑封印于天姥池底的下场,白凡凡多了几分兴奋和期待,她要亲眼看看,自己未来最大的敌人如今有多大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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