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哈哈大笑，道：“……那些物资和石油也全运回来了，现在俄想要回去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两位老人哈哈大笑，陈老笑道：“……借用凌丫头的话，就是他们恨不得去死一死啊，尤其是想到这件事，心中憋气的时候。”
    两个老人说了很多的事情，都是开怀大笑，笑到最后都有点放不下电话了。陈老最后笑着道：“……我将老伴留下的玉给了凌丫头了，反正琰琰认定了是她，给了她也好，她也是会珍惜东西的孩子，我也能放心。以后这两孩子，就交给老叶你看护着了，我也能放心，我也是认定了这个丫头的品性了，老叶啊，以后你可也要将这丫头放在心上才好……”
    叶老叹了一口气，道：“不用你叮嘱，我也知道，只是你现在就给了……”唉，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样。
    这种感觉，真的相当不详。
    叶老还没有体会过那种人之将死的感觉，他也不知道陈老是不是真的有那种大限将至的感觉，也无法体会，所以心中有点难受起来。
    但是，叶老也深深的知道，陈老，真的快了。
    一想到这一天，叶老也有点受不了，想到叶琰一直在他们两人身边长大，突然要接受陈老逝去的事实，想到这孩子估计也是有点受不了的。
    “老陈啊……”叶老低声道：“不管怎么样，我总要再看护他们几年，才能放心的走的……”
    叶老一哽，心中难过起来，话语就继续不下去了。
    “好好保重身体……”陈老笑了笑，自己快到了这一天，反而觉得心中很释然。
    电话挂断之后，叶老一直觉得心中难受，却又不好与叶琰提，又怕陈老真的大限到了之时，叶琰会受不了，会崩溃，一时间在帝都心急如焚。
    叶老想要来a市，却又脱不开身，怕军部无了他的管制，会更加不像样，叶老至少现在也不敢离开帝都的，他必须要为亲孙子在帝都坐阵。
    因为心急，担忧，无人可以诉说，叶老嘴角都起了泡，上火的不行，但却毫无办法，在叶琰的电话中是提都没提过的。
    天气越来越冷，转眼十二月就过去了。
    到了1999年的元旦，元旦是热闹的，只是热闹过去后，马上就是期末考试，凌薇薇十分头疼的应付期末考试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似的消息。
    陈老去世了……
    凌薇薇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怔了好半天，凌家人都已经哭起来了，凌明哭道：“……这么好的老人家，怎么就……”
    “明明身体也很好，怎么这么突然？！”王小玉也有点呆怔。
    黄姨眼圈发红，张强和李雅也呆怔不已，张强随即又醒了醒神，抖了抖道：“……先别急着哭吧，老人家是无病无痛的走的，这么大年纪了，虽谈不上是喜事，但至少也不算是悲事，都别哭了，想一想叶琰小小年纪，就要应付这些，这样的打击，他哪儿受得住，凌大哥，我们少不得还得帮着叶琰操办丧礼啊，这些……也只有我们能帮忙了……”
    凌明强打起了精神，李雅也道：“……生意关几天门也不碍事，老爷子的事是大事……”
    一家人走到那边，陈石红着眼圈开了门。凌明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子今早无病无痛的走的，一睡而逝，脸带笑容，十分安详……”陈石红着眼圈，看了凌薇薇一眼，道：“……少爷他已经坐在老爷子跟前很久了……”
    凌薇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说痛也是痛，说麻木也是麻木，她木着一张脸，走到叶琰面前，看着他落寞的背影，触动了她心中的一根弦，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剧然一痛，眼泪已经先下来了……
    “……叶琰……”她手有点抖，眼睛流着泪，触到他的肩膀。
    叶琰总算是动了一动，回过了头来，眼底全是红血丝的看着凌薇薇，哽着声音道：“……外公的遗书……说，他要回原藉安葬，入土为安，落叶归根……我要陪外公回去看看他的家乡，还有外婆的坟，外公说要与外婆葬在一处……”
    凌薇薇有点听不下去了，蹲下身一把抱住叶琰道：“……叶琰，想哭就哭吧……”
    叶琰却没哭，只是身体微微颤动了起来，一直低着头，虽然没有眼泪，但凌薇薇却觉得他比不哭更悲伤……
    “我不能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还要帮外公主持葬礼……”叶琰低声说着，只是，却一直没有动作，显然已经是心痛到不行了，明明知道要做什么，却根本起不来身子。
    凌薇薇看叶琰伤心至此，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心中剧痛，看着躺在床上已经安然离去的老人，身体已经冰冷了，只是面容十分安详，还带着笑容，说明去时根本没有痛苦。
    可是，一想到叶琰早上起来触到这具冰冷的身体时，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难受。
    “老爷子似乎已经料到这么一天，所以早早的准备好了遗书……”陈石红着眼睛道：“……翻看他枕头才知道……”
    林豪已经哭了起来，只是却是小声的啜泣着，其它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尤其是一直跟着陈老的几个亲密的随从，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到最后，屋子里是控制不住的哭音。
    “……我不能哭，我还要给外公主持葬礼……”叶琰喃喃的说着，可是却一点也起不来。
    “……叶琰……”凌薇薇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了。想扶起他，却发现他的身体是软的。
    她觉得不对劲，一触他的额头就吃了一惊，道：“……叶琰，你发烧了……”
    叶琰此时却失了意识的喃喃自语着：“……我还有很多事情要为外公做……我要为他做很多的事情……还有葬礼……”
    所有人听了都难受不已，医生上前，帮着凌薇薇扶他起来，叶琰却根本失了力气，拉不起来，还是陈石受不了了，一把抱着叶琰起了来，医生看的也是心酸不已，帮他察看了，道：“……小少爷，你可一定要撑住，老爷子还想要少爷送他最后一程呢，他这一生最疼爱的人就是你……”
    叶琰身体软倒，苦笑道：“……可我没有力气了，外公……”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眼泪却沿着眼角缓缓滑下来，凌薇薇看的心疼不已，只能抱着他，扶着他，根本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失去最亲的亲人的他。
    到最后还是凌明和张强上前道：“……让叶琰歇着吧，看他这样也太伤心，根本主持不了这些事，交给我们和陈石吧，我们一定为老爷子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让老爷子安安心心的走，叶琰，你好好再送老爷子最后一程，其它的，全交给我们，我想老爷子无非放不下的也只有你……”
    王小玉也红着眼，道：“……我们虽然做不了什么，但我们会尽力安排。”
    叶琰点了点头，死死的拉住凌薇薇的手，仿佛扣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道：“……给外公一个清净吧，他想要清净的走，简单的举行一个葬礼就可以，我们回外公的原藉……”
    “……少爷，我去安排……”陈石红着眼圈去了。
    凌薇薇看叶琰成了这样，就知道他根本离不开她，便一直呆在叶琰身边，到吃饭的时候，哪怕他们都吃不下去，也硬塞了一些进去。
    下午的时候，一切安排妥当。
    所有人上了飞机，飞往陈老原藉地，到了傍晚下了飞机后，直接去了陈老的老家和灵堂，那边早有人安排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忙到麻木，时间过去的好像令所有人都没什么感觉，因为不知不觉，疲惫不已的就这么过去了。
    叶老赶来的时候，脸上全是苍老之态和疲惫之色，看到陈老躺在棺木中的样子，眼泪刷刷直掉，再看到孙儿瘦到没了形，顿时更加心疼，又看亲生儿子和儿媳，更是一个还没到场，比他这个老人家来的还要慢，更是气恨交加，一时间心情复杂，恨声哽咽道：“……这两个逆子，老人家去了，竟然一个也没来？！以前我当没这个儿子和儿媳，琰琰……”
    叶老哽咽道：“……别怕，别哭，还有爷爷在呢，别怕……”
    叶琰眼泪再刷刷直下，凌薇薇第一次看到叶琰如此的软弱，所有的脆弱，全展示于她面前，她看着叶琰偎进叶老的怀里，闷声大哭，只是声音却支离破碎，因为太伤心，反而调不成调，听的众人全部红了眼圈。
    直到葬礼第三天，凌薇薇才见到了叶琰的父母，与叶琰的伤心一对比，他们虽然眼圈发红，眼底有点青黑，但更多的还是头发的一丝不苟和绝对礼仪不错的黑色丧礼服，简直不像是亲生孩子对于父亲和丈人的伤心，反而更像是来的客人。
    凌薇薇对他们的印象降至冰点。更心疼叶琰了。她也懒得看他们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手却紧紧的拉住了叶琰的手，给他安慰。
    叶老气的青筋直跳，却生生的忍住了，他不想破坏掉这葬礼的清净，所以忍住没闹起来。
    与他们相比，叶老和叶琰显得十分狼狈，叶琰身上甚至还是那天的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两只眼睛也红肿着高高起来，眼底青黑，十分的吓人，头发也乱的很，神情萎靡而憔悴，叶老也是苍老了很多，看到儿子儿媳这样端庄，气的手都在抖，他闭了眼睛，干脆不再去看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眼不见为净……他怕自己忍不住在葬礼上闹起来，给不了陈老最后一程的清净。
    叶琰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他一直垂着眼敛，将自己固定在自己的情绪里，与他们零交流。而那对夫妻，却也没有过多的关注这个儿子，仿佛是陌生人，连一个亲热关切的眼神也没有……
    凌薇薇都为这样的叶琰心疼了。
    出生于这样的家庭，还没有长歪，实在是因为陈老和叶老的疼爱。
    现在陈老已离去，而叶老呢？……若是有一天离开，叶琰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