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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可还心服口服

    方圆被剑阵包围之时,宴无忌嘴角扬起一抹微不觉察的狞笑。
    “夫君小心,宴师叔不怀好意!”姬心夜传音,她恰好看到宴无忌嘴角的笑意,心中担心之余,还有着对龙门一些长辈深深的失望。
    印象中的龙门不是这样,不管是本门师叔,还是其他同门师叔,每一个都很和蔼可亲……
    “放心!”方圆言简意赅。
    事到如今他若是还不知宴无忌居心叵测,那也别在长安城混了,卷铺盖滚回巫门山门才是正理。
    凉州乞儿看过太多的人心,这些年身居朝堂,又看过别样的人物,若这还看不出宴无忌不怀好意,那真是这些年白混了。
    你宴无忌要困我,我便将你这剑阵打碎。
    老子说过,要打得你心服口服。
    金丹时的劈山式可斩长松老道,元神境二阶的劈山式威力可想而知,哪怕是前不久才跨入的元神境二阶,威力也绝对非同凡响。
    全力出手的劈山式,刀势一起,便是四座俱惊。威势内敛,可越是这样行内人越能看出门道,六尺山岳在方圆手中恍惚中给人一种神人出刀斩星河的错觉,仅凭威势便已胜过宴无忌。
    宴无忌心生警照,有心撤回飞剑,却又不愿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何况以他的身份也丢不起这面儿。
    就在宴无忌犹豫间,方圆悍然出刀。
    山岳本就通体偏黑,宛如山石之色,于是就见一抹黑光由上至下劈下,不仅劈得二十余把飞剑如断线风筝般胡乱倒飞,更是给人一种那抹黑光刹那间将夜色都劈成两半的错觉。
    宴无忌身躯猛得一颤,面露痛苦之色。
    紧接着便见他身子再次一晃,痛得眉头紧紧皱起。
    原来方圆一记劈山式后,紧接着就是一记斩山式,剩余飞剑皆被斩飞。
    宴无忌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剑阵就这般被方圆暴力破解,心头已不再是震惊、震撼,而是深深的恐惧。
    只有他自己知道,方圆接连两击,已然通过飞剑打伤他的神魂。
    宴无忌此刻心中只有四个大字,怎会如此?
    他知道方圆强,只是没想到会这般强,连自己压箱底的杀招之一剑阵在此子面前竟好似纸糊一般。
    苍天在上,怎么可能?
    龙门乃正道魁首,他宴无忌更是这一代三门九宗第一人,怎……怎还比不过一介后生晚辈?
    此子不除,必成心腹大患!
    宴无忌心中一狠,就要使出另一记压箱底的绝招,已顾不上什么无极门掌门颜面,无论如何只要除掉此子就成。
    宴无忌下定决心要除方圆,可惜方圆也已下定决心要胖揍宴无忌。
    六十四柄黑铁飞剑瞬息间已化回三十二柄,十六柄,八柄……
    奈何方圆更快,一记鲲鹏步人已至宴无忌身前,山岳不知何时已从右手换到左手。
    宴无忌眼看着一只拳头越来越大,紧接着两眼冒金星,双耳嗡嗡作响。
    原来方圆右拳已重重地砸在宴无忌脑门上。
    八柄飞剑身形一顿,宛如无头苍蝇一般乱颤不止。
    也许是方圆处处退让,也许是无极门掌门身份的尊贵不凡所带来的自信,宴无忌从始至终都未想过方圆敢打他,自从成为无极门掌门起,还从未有一人敢与他动手。
    方圆一拳不仅打痛了宴无忌,更打懵了宴无忌,以至于使到一半的绝招都暂停了下来。
    还在震惊方圆怎敢打自己的宴无忌,脑门子又一痛,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仿佛自九天拍来,拍得他不由自主地下坠。
    本已残垣断壁的军营,尘土泥块飞溅,地面出现一个大坑,堂堂无极门掌门,白衣飘飘的宴无忌,宛如栽萝卜一般整个人插在地里,只露出一颗满是尘土的脑袋,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方圆第二拳不仅打得宴无忌狼狈至极,更是打断了其施展一半的绝招。
    “气煞本尊!小狗拿命来!”
    地面炸开,宴无忌暴跳如雷,龙雀卫幸灾乐祸的目光,就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更不提头顶上方还有方圆居高临下。
    八柄飞剑直取方圆,他自己更是有样学样,同样握起一拳砸向方圆,要以牙还牙。
    方圆左手拖刀横扫,右手一拳递出,与宴无忌拳头对上。
    刀剑相撞声中,掺杂着一道清脆的骨裂之声。
    宴无忌满头大汗,右臂下垂。
    宴无忌冲昏头脑,他乃剑修,岂是方圆这体法同修之人的对手。
    以卵击石,下场可想而知。
    就这还是仙儿脸大,方圆手下留情。
    手臂的剧痛,让宴无忌清醒不少,想起了龙门密报上关于方圆体法同修的言辞,不由得悚然惊惧。
    体法皆入元神境?
    此子妖孽不成?
    心头惊惧交加的宴无忌,甚至顾不上在意方圆似笑非笑的嘲讽,以及自己身为无极门掌门的颜面。
    只得心中连呼怎么可能?
    宴无忌停手,方圆便也没有痛打落水狗。
    “宴无忌你可心服口服?”
    似笑非笑之声传入宴无忌耳中,就见这厮一张老脸骤然胀红,眼中暴怒、羞恼、杀意滔天而起。
    他宴无忌平生就未如此丢人过!还是栽在一个小辈手里!
    宴无忌恼羞成怒,双目通红死死地盯着方圆,说不出的疯狂。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此子,找回面子!
    方圆冷哼一声,毫无征兆地一拳递出,再一次打中宴无忌脑门,打得其倒飞而出。
    既然动手,便没有再客气的道理,若你宴无忌认栽也就罢了,仙儿脸大,方大将军高抬贵手留你一些体面,可通红了眼还要出手,就不识好歹了。
    “小狗,本尊与你不死不休!”
    宴无忌凌空停下,眼神暴戾,面色变得狰狞起来,再也不复那高高在上气定神闲之姿。
    连番丢脸,宴无忌已然气疯,八柄黑铁飞剑无声息间已由八转四,由四转二……
    待飞剑合成一柄,便是另一记压箱底的绝招出手之时,也是他宴无忌最强杀招,以一剑承六十四剑之威,杀力之强堪比半步化神,此招功法之玄妙能进当世秘术前十,无极门宴姓嫡系也只传男不传女。
    方圆对此招早有耳闻,倒不是仙儿泄露秘密,而是巫延早早将修炼界各方秘术提着耳朵交代过。
    方圆当然不会给宴无忌使出杀招的机会,倒不是怕了宴无忌,而是不想与宴无忌打生打死,否则没法向仙儿交代。
    方圆又是一记鲲鹏步,一拳砸在宴无忌腹部,打得宴无忌弯腰如弓,沙哑嘶吼。
    方圆轻笑道:“宴无忌,可不敢拼命,我可不想仙儿丫头没爹。”
    “小狗欺人太甚!”宴无忌使劲直起腰,不想太难看。
    方圆咧嘴一笑却没什么笑意,“可还心服口服?”
    “小狗做梦!”宴无忌怨毒地看向方圆。
    他手中突然多了一枚通体泛着青白光晕的玉符,一把捏爆。
    半步化神剑气玉符,宴无忌从来不屑用之,因为他向来自誉为半步化神之下第一人,半步化神只差时间,戳手可得。
    方圆轻蔑一笑,到了他与宴无忌这等境界,再用半步化神玉符其实掉价的很,显而易见,宴无忌有些狗急跳墙了。
    方圆架起山岳挡在身前,后有龙雀卫一众兄弟,他只能硬接。
    硬接便硬接,方大将军说过要打得你宴无忌心服口服。
    可惜方圆低估了宴无忌的阴险无耻,就在他硬接半步化神剑气之时,宴无忌又是一道剑气玉符打出。
    直取龙雀卫。
    同是半步化神之威。
    来不及了。
    方圆来不及救,龙雀卫来不及躲!
    “宴无忌今日你休想活!”方圆猛然心悸,怒声大吼,带着绝望与疯狂。
    其声恨意滔天,宛如九幽之音,其容狰狞可怖,如疯如癫,宴无忌将要斩杀的是他在这世间最重要的女人与兄弟们。
    “方圆将这老小子碎尸万段!”龙灵面如寒霜,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失态。
    看着如疯如癫的方圆那毫不遮掩的杀机,宴无忌突然打了寒颤,一股凉意自脚底而起直窜心头,吓得他四肢冰凉。
    杀了龙雀卫,就是与方圆结了死仇,龙雀卫死,他宴无忌便也活不了。
    宴无忌终于认清这个事实,一时间心中悔恨到了极点,或者说恐惧道了极点。
    若再让他选一次,他断不会在未除掉方圆之前,屠杀龙雀卫泄愤。
    因为那是在激怒这头巨兽,是在找死。
    宴无忌想到这里,脸色煞白,突然亡命飞逃。
    逃!
    离方圆越远越好!
    否则必死无疑。
    宴无忌此刻恨不能长出百来只翅膀。
    方圆死死地盯着宴无忌飞逃的背影,只待剑气消失,便要杀敌。
    “胡闹!都是自家人,简直是胡闹!”
    一声带着怒火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
    方圆心中一惊,宴无忌心中一喜。
    方圆心神紧绷,神识死死地锁着飞向龙雀卫的剑气玉符,期待着突然出现的希望。
    千钧一发之际,一位仙风鹤骨的老者迅疾飞来,一道乳白色光芒比老子还要快上千百倍不止,险而又险地在青白色剑气将要斩到站在最前的剑一等人时,化成一道乳白色界壁将半步化神剑气挡下。
    剑气与界壁相撞,地动山摇。
    长安城中有无数道身影升起,更有无数道神识望来。
    方圆许久才长舒一口气,元神境二阶的他早已被冷汗浸湿一身黑袍。
    没有人能懂方圆这弹指瞬间的心情跌宕,姬心夜、龙雀卫是他在这世间最宝贵的两样东西。一个是爱情,一个是兄弟情,皆无价,而宴无忌狗胆包天竟敢毁去这两样无价之宝。
    方圆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停在远处的宴无忌,面无表情,目光却冰冷到了极点,仿佛能将夜色冻结。
    这一刻方圆打算宰了宴无忌。
    “方小子且慢!有话好说,卖老夫一个面子。”衍九语速飞快,生怕方圆直接杀向宴无忌。
    “夫君且慢!”姬心夜从生死之间的惊惧中清醒,连忙制止方圆。
    方圆提起山岳的手微微一顿,极为生硬转过身,望向仙风鹤骨的衍九。
    “老先生援手之恩,方圆与龙雀卫上下必铭记于心,可这宴无忌小子今日非杀不可。”
    声音冷到了极点,胜秋风,过冬雪。
    衍九先是极其恼怒地瞪了宴无忌一眼,才对着如冰碴子一般冷的方圆和颜悦色道:“方小子,无忌方才所为的确不可饶恕,自家人怎能如此!可,老夫看着无忌长大,无忌绝非是滥杀无辜之人,方才定是一时糊涂。”
    方圆扯了扯嘴角,“老先生……小子现在也想一时糊涂。”
    衍九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纵然无忌错的离谱,可如今龙雀卫毫发无损,你就当是老夫替他将功补过,卖老夫一个面子。你二人就此罢手,可好?”
    方圆不做声,衍九救下龙雀卫与姬心夜,按理面子当然要卖,可让他这般轻易放过宴无忌,方圆实在是不甘心。
    姬心夜劝道:“夫君仙儿面子大。”
    衍九苦口婆心道:“龙门、龙雀卫都在大唐听令,大局为重。”又对着宴无忌呵斥道,“亏你还是无极门掌门,输给小辈也就罢了,竟还敢对一众小辈出手,心夜可是我大衍宗千年奇才!还不快给方小子赔罪!”
    宴无忌张了张嘴巴,愧疚道:“衍师叔恕罪,无忌一时糊涂忘了心夜师侄也在此。”
    这厮却是看也不看方圆。
    衍九气得不轻,骂道:“与我说个甚!让你与方小子赔罪!”
    方圆摆摆手,对着衍九笑道:“龙先生,赔罪就算了,毕竟我与仙儿丫头关系极好。小子就想想问问这厮。”
    衍九一愣,“问什么?”
    “宴无忌,你可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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